我和顾沉川在一起的五年,他一直透过我看另一个女人。他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想她。
他吻我,也是因为我像她。连我离开那天,他也在陪着她的白月光。三年后国际画展上,
我的画卖出天价。记者采访时,新晋科技新贵沈越亲手为我披上外套:“顾总,我太太畏寒,
离她远点。”顾沉川红着眼问我:“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笑着亮出钻戒:“顾总,
你找替身死缠烂打的样子,真难看。”1指尖下的手机屏幕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温度,
那上面是我发给顾沉川的最后一条消息。石沉大海,连个涟漪都没激起来。“沉川,
今天是我生日,你晚上……能回来吗?”发送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半。现在,
窗外天光大亮,刺得人眼睛发酸。餐桌上那个丑得有点好笑的蛋糕,是我自己烤的,
奶油抹得不平,歪歪扭扭写着“祝我生日快乐”。现在塌了一半,像某种无声的嘲讽。
五年了。我跟了顾沉川五年,从青涩莽撞到如今的……嗯,大概是他眼里最合格的影子。
空气里还弥漫着甜腻的奶油味,混着一夜宿醉般的死寂。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走到餐桌前,手指蹭过瘫软的奶油,送进嘴里。真甜,甜得发苦。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让我心脏猛地一跳,但又迅速沉下去。不是他,是林薇,他的秘书。“许**,
”林薇的声音透过电流,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顾总吩咐,
让您把他书房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的那份蓝色文件夹送到思林顿顶楼套房来,急用。
”我的喉咙像是被那坨奶油糊住了,发不出声音。“许**?
”“他昨天晚上是不是跟苏晴在一起?”我问道,声音轻得像呓语。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林薇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她的语气依旧专业,
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怜悯:“顾总正在忙,麻烦您尽快,会议很重要。”忙?
忙着陪另一个人吧?苏晴,顾沉川藏在心底的白月光。她回国了,就在昨天,声势浩大,
朋友圈里都是他们那个圈子的刷屏欢迎。而我这里,连一句“生日快乐”都吝啬给予。
2我挂了电话,走到书房拉开抽屉。里面很空,只有一份孤零零的蓝色文件夹。我拿起来,
指尖碰到文件夹下面一个硬硬的角。鬼使神差地,我把文件夹拿开。下面藏着一个相框。
水晶相框的边缘已经有点磨损,看得出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摩挲。照片上是年轻的顾沉川,
和他臂弯里笑靥如花的苏晴。阳光,海滩,他们看起来那么登对,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幸福。
而我的眉眼,有七分像她。心脏那个地方,像是被针密密麻麻地扎透了。连疼都是迟滞的,
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五年前,顾沉川追我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
有一次喝醉了酒,他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放,低声呢喃:“晴晴……”嗓音温柔缱绻。那一刻,
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替身。一个他求而不得用来聊以慰藉的替身。
那时候我想,只要我对他好,真心待他,总有一天,他的的心会被我捂热。可如今,
他的白月光回来了。我所有的挣扎、讨好、小心翼翼燃起的微弱希望,都在这个相框面前,
碎得连渣都不剩。我拿起那个相框,看了很久,然后把它重新放回抽屉最底层。
拿起那份蓝色的文件夹,换鞋出门。思林顿顶楼套房的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轻柔的音乐和谈笑声。我推开门。客厅里布置得精致浪漫,残留着昨晚狂欢的气息。
顾沉川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苏晴就靠在他身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言笑晏晏,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沉川抬手,
极其自然地替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姿态温柔,我从未见过。我像个误入舞台的观众,
手脚冰凉地站在门口,看着主角们上演久别重逢的戏码。3还是苏晴先看见了我,
她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有些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探究和了然,轻轻碰了碰顾沉川的手臂。
顾沉川抬起头。看到我的一刹那,他眼底那点未散尽的温柔笑意瞬间冻结。
换上的是惯常的不耐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你怎么来了?”他皱了眉,“东西给林薇就行。
”他甚至没问一句,我昨天去了哪里,生日怎么过的。我捏着那份冰冷的文件夹,
指甲几乎要掐进硬质的封皮里。我走过去,把文件夹放在茶几上。苏晴笑吟吟地开口,
声音柔婉:“是许念妹妹吧?他们都说你跟我长得有些像,现在一看,确实有点儿。
”她上下打量我,目光柔软,却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身上。“昨天我回国,
沉川非说要给我接风,拉着大家闹得太晚,耽误你们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顾沉川蹙眉看了她一眼,像是怪她多话,却又没反驳。只对我挥挥手,
像驱赶什么不识趣的苍蝇:“没事了,你先回去。”回去?回哪里去?
那个堆着我五年笑话的笼子吗?血液猛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我看着顾沉川,
看着他那张我爱了五年,此刻却陌生得让我心寒的脸。
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顾沉川。”他抬眼,眉宇间戾气凝聚。我吸了一口气,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我们分手吧。”空气凝滞了几秒。
顾沉川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他嗤笑出声,身体往后靠进沙发里,
眼神轻蔑地扫过我:“许念,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因为昨天没陪你过生日?”他顿了顿,
语气施舍般放缓了些,却更伤人:“晴晴刚回来,事情多,我忙忘了。想要什么礼物,
让林薇陪你去买就是,别在这儿无理取闹。”无理取闹?原来倾尽所有的告别,
在他眼里只是不值一提的无理取闹。4苏晴适时地柔声劝道:“沉川,别这么凶嘛,
许念妹妹可能真的不高兴了,女孩子是要哄的呀。”她看向我,一副好心肠的模样。“许念,
你别介意,沉川就是这脾气,他不是故意的,今天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她像个女主人一样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彻骨的凉意从脚底板窜上来,
我忽然连再看他们一眼都觉得恶心。所有的挣扎、不甘和痛苦都在这一刻蒸发殆尽,
只剩下冰冷的空虚。我没再看苏晴,只是死死盯着顾沉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顾沉川,
我不要你的礼物,也不要你了。”我慢慢地把左手抬起来,
无名指上还戴着他当年随手送我的那枚细圈银戒。他说戴着玩,我就当了真,戴了五年,
从未摘下来过。现在,我用力地把它撸了下来。戒指勒过指节,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我把那枚还带着我体温的戒指,轻轻放在那份蓝色的文件夹上。金属接触硬纸壳,
发出“哒”一声轻响。“五年,到此为止。”说完,我没再看他瞬间错愕的神情。
也没看苏晴那掩饰不住的惊讶,转身就走。“许念!
”顾沉川的声音终于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怒,在我身后响起,“你给我站住!
你走了就别后悔!”我的脚步没有停顿,甚至走得更快。走廊的光线明亮,
尽头电梯的数字缓缓跳动。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好像追了出来。但我没有回头。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我一步跨入,疯狂地按着关门键。金属门缓缓合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顾沉川追到电梯门口的脸。他的脸上混合着震惊和薄怒,
还有他身后苏晴脸上僵硬的微笑。门彻底关严。5三年后。京市国际会展中心,灯火璀璨,
衣香鬓影。“逐光者——国际新锐艺术展”今晚在这里举行慈善拍卖晚宴。
媒体长枪短炮聚焦,红毯上走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我挽着沈越的手臂,
走在不甚起眼的边缘区域。沈越是我出国之后认识的,他见识广博,为人体贴。
这几年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在他身上体会到了顾沉川身上所没有的安稳与细腻。一个月前,
我答应了沈越的求婚并且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身上是沈越特意挑的雾霾蓝长裙,
肩颈线露得恰到好处,不会太暴露,也不会埋没了他送的那条钻石项链。“紧张?
”沈越微微偏头,声音压得很低,气息拂过我耳廓。我摇摇头,
指尖在他笔挺的西装袖子上轻轻蜷缩了一下:“有点吵。”他了然,
用掌心覆住我搭在他臂弯的手,干燥的温热瞬间驱散了些许不适:“很快,
露个面我们就去内场坐着。”有相熟的记者眼尖发现我们,特别是发现了沈越。
沈越这三年凭借几项打败性的专利技术,成为了炙手可热的科技新贵。如今风头正劲,
比许多明星更有话题度。镜头立刻扫了过来。沈越下意识侧身,替我挡了挡刺目的闪光灯,
保护意味十足。“沈总,沈太太,看这边!”记者兴奋地喊,“沈总,
听说您今晚是特意为支持太太的作品而来的?”沈越揽住我的腰,面对镜头得体微笑,
语气却不容置疑:“我太太的作品,本身就足够优秀,我只是来当第一个为她鼓掌的人。
”他说话时,手指在我腰间轻轻捏了捏,带着只有我懂的安抚和骄傲。
我心里那点因为人多而产生的烦躁,慢慢平复下去。进入内场落座,拍卖很快开始。
我的画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是一幅名为《烬》的油画。浓重压抑的黑与灰里,
挣扎着透出几近撕裂的金红,是三年前我刚离开顾沉川那段时间最真实的心境写照。
6拍卖师介绍完后,竞价开始。幅度不高,几轮叫价后,停在一个还算不错的数字上,
拍卖师开始重复:“二十七万第一次……”我垂着眼,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并不太在意。
沈越说这幅画他喜欢,舍不得卖,是我坚持要送来拍卖。就在拍卖师要落槌的瞬间,
后排一个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一百万。”全场霎时一静,
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声音来源处。我也抬起头。灯光有些晃眼,
但我还是看清了那个站起来的身影。顾沉川。三年不见,他瘦了些,轮廓更显冷硬,
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眉眼间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疲惫和阴郁。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浓雾,里面有痛悔,有渴望,
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亮光。他这一口价,直接把画抬到了一个荒谬的高度。
拍卖师也愣了一下,才激动地重复:“一百万!这位先生出价一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场内响起窃窃私语。“是顾氏的那个顾沉川?”“他不是一向只收藏古典写实吗?
怎么对这种抽象表现主义感兴趣了?”“啧,你没看出来吗?
冲着作者来的吧……”沈越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下颌线绷紧。我刚要举手,
却被他按了下去,示意我别动。我却反手轻轻压住了他的手臂。
拍卖师还在喊:“一百万第二次!”顾沉川的目光依旧锁死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疯狂。我迎着所有人的注视,包括顾沉川的,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号牌。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两百万。”买我自己的画。场内哗然!7自己拍自己的画,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打脸。就是告诉所有人,我不卖给你,宁可自己买回来,
也不屑于要你的钱。顾沉川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揍了一拳,踉跄了一下,
手撑住前排椅背才站稳。他看着我,眼底是全然的不敢置信和碎裂的痛楚。拍卖师也懵了,
但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反应过来,槌子落下:“两百万!成交!恭喜……呃,恭喜许念女士!
”一锤定音。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闪光灯几乎要把我淹没。沈越站起身,
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仔细地披在我肩上,手臂环住我,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
隔开了所有窥探的目光。我们转身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念念!
”顾沉川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拨开人群追了上来,拦在我们面前。他眼睛通红,
像是熬了几个通宵,里面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
“我们……我们能不能谈谈?”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
这是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姿态,“就五分钟,不,三分钟也行……”沈越往前半步,
彻底将我护在身后,面色冷峻,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顾总。”他开口,声音不大,
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我太太畏寒,这里风大,请你离她远点。”“太太”两个字,
他咬得极重。顾沉川像是被这两个字烫伤了,猛地一震,目光死死剜向我肩上沈越的外套,
还有我无名指上那枚璀璨的钻戒。他眼眶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像是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念念……”他完全无视了沈越,只是看着我,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过去的事……我知道我错了,我一直在找你……你给我一次机会,
就一次,好不好?求你……”他眼底的绝望和悔恨那么真实,几乎要溢出来。
8如果是三年前,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大概会心疼得立刻原谅他所有的一切。可现在,
我心里只剩下一片平静,甚至有点可笑。我从沈越身后微微探出身子,
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看着他曾被我视若神祇,如今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的脸。
我抬起手,不是对他,而是轻轻挽住了沈越的胳膊,与他十指紧扣。
两枚同款的婚戒在灯光下交相辉映,刺目得让顾沉川闭了闭眼。我笑了笑,声音清晰,平稳,
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顾总,你找替身死缠烂打的样子,真难看。”顾沉川猛地睁大眼睛,
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像是被这句话彻底抽空了所有力气,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没再看他,挽紧沈越。“老公,我们回家吧,我饿了。”沈越冷冽的眉眼瞬间融化,
低头看我,温柔得能溺死人:“好,回家,给你煮小馄饨。”他揽着我,
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再没有任何人敢阻拦。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