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五年,沪上烟雨濛濛。沈清沅撑着一把黑绒伞站在静安寺路的公馆前,
米白色旗袍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姿,鬓边一朵珠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衬得那张本就清丽的脸愈发温婉。可若细看她眼底,便会发现那层温和之下,
藏着淬了冰的冷意与决绝。今天是沪上督办陆峥年举办的慈善晚宴,也是她回国三个月来,
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三年前,父亲沈敬之身为北洋**财政部次长,
却突然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处决,沈家一夜倾覆,她辗转流亡海外,耗尽心力才查到,
当年父亲案的关键人证,如今就在陆峥年麾下。
而陆峥年——这位年仅二十八岁便掌控沪上军政大权的男人,手腕狠辣,心思深沉,
是整个华东地区无人敢轻易招惹的存在。“沈**,里面请。
”门童恭敬地为她拉开雕花铁门,公馆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与门外的湿冷截然不同。
沈清沅收了伞,将伞柄递给侍者,指尖轻轻摩挲着旗袍袖口暗藏的夹层,
那里放着一枚小巧的黄铜钥匙——是她托人从父亲旧部手中换来的,
据说能打开陆峥年书房里的一个暗格,里面或许藏着父亲案的关键证据。宴会厅内,
悠扬的爵士乐缓缓流淌。沈清沅端着一杯香槟,看似随意地穿梭在宾客之间,
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二楼楼梯口。她知道,陆峥年今晚一定会来。果然,没过多久,
全场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沈清沅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缓步走下楼梯。
他身形颀长,肩线挺拔,五官深邃立体,下颌线绷得极紧,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他不过是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场便压得在场众人都下意识收敛了气息——正是陆峥年。
陆峥年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沈清沅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
仿佛能穿透她精心伪装的温婉,直抵她心底的秘密。沈清沅心头一紧,却强迫自己稳住神色,
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沈**,久仰。”陆峥年迈开长腿朝她走来,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清沅的心跳上。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雪松气息,混合着权力的压迫感,让人不自觉地紧张。
“陆督办客气了。”沈清沅垂下眼眸,声音轻柔,“小女刚回国不久,
今日能参加督办的晚宴,实属荣幸。”“沈**在国外待了三年,倒是一点都没变。
”陆峥年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中的香槟杯,发出细微的碰撞声,“还是这么……会藏心思。
”沈清沅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平静:“督办说笑了,
小女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哪有什么心思可藏。”“普通女子?”陆峥年低笑一声,
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能让沈敬之不惜用自己的命护住的女儿,会是普通女子?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猝不及防地刺进沈清沅的心脏。她猛地抬头,眼底的温和瞬间碎裂,
只剩下冰冷的恨意:“陆督办既然知道家父的事,就该明白,有些话不能乱说。
”陆峥年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眸色深了深,却没有再追问,
只是转身端起侍者托盘里的另一杯酒,递给她:“看来是我失言了。这杯酒,算我赔罪。
”沈清沅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督办的赔罪,小女受不起。毕竟,
家父的冤屈一日未洗,我与督办之间,便谈不上‘赔罪’二字。”说完,她不等陆峥年反应,
便转身走向露台。晚风带着雨水的湿气吹在脸上,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她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陆峥年显然对她早有防备,想要接近他的书房,
恐怕比她想象中更难。“沈**倒是直率。”陆峥年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沈清沅回头,
只见他不知何时也走到了露台上,手里夹着一支烟,火星在夜色中明灭。
“比起督办的步步紧逼,小女这点直率,不算什么。”沈清沅语气冷淡,“督办找我,
应该不只是为了跟我喝杯赔罪酒吧?”“聪明。”陆峥年弹了弹烟灰,目光落在她脸上,
“我知道你回国的目的。你想查沈敬之的案子,而我,刚好有你需要的东西。
”沈清沅心头一跳:“督办想做什么?”“合作。”陆峥年吐出两个字,“我缺一个秘书,
需要足够聪明、足够冷静,还得……足够了解沈敬之旧部的人。你,很合适。
”沈清沅皱眉:“督办就不怕我是为了报复你,故意接近你?”“怕?”陆峥年嗤笑一声,
“我陆峥年在沪上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你要是真有本事报复我,尽管来。但在此之前,
你得留在我身边,帮我做事。”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仿佛笃定她不会拒绝。
沈清沅确实无法拒绝——留在陆峥年身边,不仅能随时寻找证据,还能近距离观察他,
找到他的弱点。虽然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为了父亲的冤屈,她别无选择。“好,我答应你。
”沈清沅抬起头,迎上陆峥年的目光,“但我有条件。第一,我只做文职工作,
不参与你的军政事务;第二,你必须给我足够的权限,
让我能接触到你书房的部分文件;第三,一旦我找到父亲案的真相,你必须放我走,
不得阻拦。”陆峥年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沈**倒是会提条件。不过,我答应你。
但你要记住,在我身边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听话。若是你敢耍花样,我会让你知道,
什么叫生不如死。”他的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沈清沅却毫不畏惧:“督办放心,
我只想要真相,不会做多余的事。”就这样,沈清沅成了陆峥年的秘书,
搬进了陆公馆西侧的小楼。她的办公室就在陆峥年书房的隔壁,每天能看到他进进出出,
却始终没有机会靠近那个据说藏着证据的暗格。陆峥年对她的防备显而易见。
他从不允许她单独进入书房,每次需要整理文件,
都会让副官在一旁监督;他交给她的工作大多是整理资料、翻译外文,
几乎接触不到核心信息;甚至连她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顾”——说是照顾,
实则是监视。沈清沅没有急着行动,她知道欲速则不达。她每天按时上下班,
认真完成陆峥年交给的任务,表现得温顺又安分,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想找份工作的普通女子。
但暗地里,她却在仔细观察陆公馆的布局,记录陆峥年的作息习惯,寻找他的破绽。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陆峥年要去南京参加军政会议,需要带一份重要的文件。
沈清沅按照他的要求,将文件整理好,送到他的书房。书房里,陆峥年正站在书架前,
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文件放桌上吧。”“是。
”沈清沅应了一声,走到书桌前,将文件放下。趁陆峥年转身的瞬间,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书架——父亲旧部说过,暗格在书架的第三层,靠近左侧的位置,
需要用那枚黄铜钥匙才能打开。就在她准备再仔细看一眼时,
陆峥年突然开口:“沈**似乎对我的书架很感兴趣?”沈清沅心头一凛,立刻收回目光,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督办说笑了,小女只是觉得督办的书架很气派,一时看入了神。
”陆峥年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判断她的话是否属实。
沈清沅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过了几秒,陆峥年才移开视线,
拿起桌上的文件:“下次若是想看,直接跟我说。不过,我的书架上,
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小女明白。”沈清沅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冷意。她知道,
陆峥年这是在警告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陆峥年离开后,沈清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陆峥年的防备太严,
正面硬闯肯定不行,只能等待机会。机会很快就来了。三天后,陆峥年从南京回来,
带回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日本驻沪领事,松井一郎。陆公馆举办了一场小型晚宴,
招待松井一郎。沈清沅作为秘书,也需要参加晚宴,负责招待客人。晚宴上,
松井一郎频频向她敬酒,言语间带着明显的轻薄。沈清沅强忍着不适,一一应对,
却在转身去拿香槟时,被松井一郎抓住了手腕。“沈**这么漂亮,不如跟我回日本,
我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松井一郎的眼神猥琐,语气轻佻。沈清沅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却被他抓得更紧。就在她准备用随身携带的发簪反击时,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
一把推开了松井一郎的手。“松井领事,我的秘书,不是你能碰的。”陆峥年的声音冰冷,
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将沈清沅护在身后,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松井一郎被推得一个踉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却又很快恢复了镇定:“陆督办何必这么认真?我只是跟沈**开玩笑而已。”“我的人,
不喜欢这种玩笑。”陆峥年看着松井一郎,语气强硬,“松井领事若是想喝酒,我陪你喝。
但若是再对我的人无礼,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松井一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最终还是不敢与陆峥年硬碰硬,只能讪讪地笑了笑:“既然陆督办这么说,
那我就不打扰沈**了。”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陆峥年回头看向沈清沅,
发现她的手腕被抓得红了一片,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没事吧?”“多谢督办关心,
我没事。”沈清沅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她不习惯陆峥年突如其来的关心,总觉得这背后藏着什么目的。陆峥年看着她戒备的样子,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很快又恢复了冷硬:“以后离松井一郎远点,
他不是什么好人。”“是,多谢督办提醒。”沈清沅低下头,不再看他。晚宴结束后,
沈清沅回到自己的小楼。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手腕上的红痕,
心里却在思考着另一件事——陆峥年刚才对松井一郎的态度,显然不是因为关心她,
而是因为她是他的人,松井一郎动她,就是在挑衅他的权威。这个男人,
所有的行为都以利益为出发点,根本不会有真正的关心。就在她出神时,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进来。”沈清沅收起思绪,恢复了平静的神色。门被推开,
陆峥年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走到梳妆台前,
将药瓶放在桌上:“这是消肿的药膏,你自己擦一下。”沈清沅看着桌上的药瓶,
又看了看陆峥年,心里充满了疑惑:“督办怎么会有这个?”“书房里常备的,
以备不时之需。”陆峥年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你早点休息,
明天还要上班。”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沈清沅拿起桌上的药瓶,打开盖子,
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扑面而来。她看着药膏,心里却越发疑惑——陆峥年到底想做什么?
他对她时而防备,时而又表现出一丝关心,难道只是为了让她更好地为他做事?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沈清沅都告诉自己,不能被他的表象迷惑。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找到父亲案的真相,为父亲报仇。接下来的日子,沈清沅依旧认真工作,
暗地里却在寻找机会。她发现,陆峥年每周三会去公馆后面的花园散步,
每次都会离开书房半个小时左右。这是她唯一能单独进入书房的机会。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