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梧桐叶，斜斜洒进高三（7）班的教室。

班主任领着扎着低马尾的林小满站在门口，浅蓝校服衬得她身形单薄，声音也怯生生的：“这是新转来的同学，自己选个空位坐下吧。”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像涟漪般散开。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零星几个空座，最后定格在靠窗倒数第二排。

那个被阳光笼罩，却散发着冷寂气息的空位。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课本穿过过道，在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里轻轻坐下。

“她疯了？”

“上次张茜坐那儿，被陆沉吓得哭着跑出去了！”

细碎的议论声钻进耳朵，林小满垂眸翻开课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角。

其实她早打听过，陆沉是这所学校出了名的校霸，打架斗殴、逃课早退样样不落，可当她看到那张被贴在公告栏处分单上的照片时，少年漫不经心叼着烟、眼尾微挑的模样，却莫名让她想起暴雨前低空盘旋的燕。

早读课的**早已响过，林小满跟着晨读的声浪翻动书页，余光瞥见桌面上几道深深的刻痕。

直到第二节数学课过半，教室后门才被猛地踹开。

带着寒意的风裹挟着薄荷与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小满握笔的手顿了顿，抬眼望去。

陆沉倚在门框上，黑色棒球帽反扣着，校服领口扯开两颗纽扣，露出半截冷白的脖颈。

他眯起眼扫视教室，目光落在窗边时骤然锐利。

林小满与他对视的瞬间，清楚看到他眉峰狠狠蹙起，像是被闯入领地的野猫激怒的狮子。

“新面孔？”陆沉慢悠悠踱步过来，书包“砰”地砸在桌上，震得粉笔灰簌簌落下。

他弯腰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劝你最好现在滚蛋，省得哭着求我。”

林小满的睫毛剧烈颤动，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发白。

陆沉身上带着硝烟味的压迫感几乎要将她吞没，后颈传来细密的战栗，眼眶的酸涩再也控制不住。

她拼命眨眼想把眼泪憋回去，可陆沉带着威胁的话语像尖锐的刺，直直戳进她强撑的镇定里。

“我……我只是想坐这儿。”她声音发颤，一开口带着浓重的哭腔。

抬头望向陆沉时，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在课本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那双总是澄澈明亮的眼睛此刻蒙着水光，像受惊的小鹿般满是惶恐与委屈。

陆沉愣了一瞬，看着女孩鼻尖泛红、眼泪不断滚落的模样，心里莫名涌起烦躁。

他最烦女生哭哭啼啼，可此刻林小满颤抖的肩膀却让他莫名心慌。

“哭什么哭！”他猛地坐回椅子，抓起书包里的课本重重摔在桌上，却不敢再看她，“要哭出去哭，别弄脏我桌子。”

可林小满的抽泣声仍断断续续传来，他烦躁地扯了扯帽子，余光瞥见女孩伸手去擦眼泪，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陆沉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纸巾团，一把甩在她桌上：“给你。”

他别过脸，耳尖却不自然地发烫，“就今天，明天必须搬走。”

林小满抽噎着，指尖微微发抖地捏起那团皱巴巴的纸巾。

她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擦拭脸颊上的泪痕，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像是沾了露水的蝶翼。“

谢……谢谢。”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却像颗石子，在陆沉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陆沉斜睨着她的动作，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

明明该是习以为常的驱赶戏码，此刻看着女孩泛红的眼眶和泛红的鼻尖，他莫名觉得自己像个欺负小动物的**。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还在继续，前排的男生偷偷回头张望，被他瞪了一眼后慌忙转了回去。

“看什么看？”陆沉抓起课本砸在桌上，震得林小满又轻轻颤了一下。

他烦躁地扯松校服领口，余光却忍不住往旁边飘。

林小满已经止住了抽泣，正专注地抚平被泪水浸湿的书页，阳光落在她低垂的发顶，晕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僵持间，上课铃突兀地响起。

数学老师夹着教案走进教室，扫到后排多出的身影也只是微微皱眉，继续开始讲解函数题。

陆沉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侧脸却能清晰感受到身旁传来的淡淡茉莉香。

他突然想起昨天在校门口，这个女孩弯腰捡起他遗落的钢笔，递过来时轻声说“同学你的笔”。

当时他满不在乎地应了句“不要了”，此刻却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口袋。

笔尖隔着布料硌着掌心，他猛地收回手，却在低头时看见林小满课本边角画着的小猫咪，正歪着脑袋，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