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码头12号仓库的铁门在苏沐晴背后重重关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巨响。昏暗的灯光下，灰尘在空气中飘浮，远处传来江水拍岸的声音。她握紧包里的防狼喷雾，手指微微发抖。

"程叔叔？"她轻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仓库中回荡。

阴影处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瘦削的身影从集装箱后走出。程昱——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助理，如今看起来老了十岁，眼窝深陷，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你真的来了。"程昱的声音沙哑，"我还在想，苏远山的女儿中，到底有没有一个有种的。"

苏沐晴抿了抿嘴唇："你短信里说的真相是什么？"

程昱警惕地环顾四周，从内袋掏出一个信封："你父亲死前两周找过我，说发现公司账目有问题，有人在做假账挪用资金，数额巨大。"

"谁？"苏沐晴接过信封，指尖发凉。

"他不确定，但遗嘱修改是在他发现账目问题后突然进行的。"程昱压低声音，"他怀疑遗嘱可能被动了手脚。"

苏沐晴的心跳加速："所以我的5%..."

"远山最初立的遗嘱不是这样的。"程昱苦笑，"他常说你最像他，有头脑，有原则...只是你从不争抢。"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苏沐晴心里。她一直以为父亲眼中根本没有她。

"这里有把钥匙。"程昱指向信封，"汇丰银行1275号保险箱，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里面有远山留下的东西。但要小心——"他突然抓住苏沐晴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不要相信任何亲戚，特别是你二姐和你大哥。"

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程昱脸色骤变，一把将苏沐晴推向后方的小门："快走！别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

苏沐晴踉跄着站稳，回头想问清楚，却见程昱已经消失在阴影中。她咬了咬牙，从小门溜了出去，心跳如鼓。

第二天一早，苏沐晴以整理父亲办公室为由，再次来到苏氏大厦。电梯里，她不断回想程昱的话——父亲说她最像他？这和她二十七年来的认知完全相反。在家族记忆中，父亲总是忙于工作，对她的绘画爱好不置可否，对她的职业选择更是失望透顶。

"苏**？"一个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电梯门打开，财务总监林志远站在外面，看到苏沐晴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速将手中的文件袋往身后藏了藏。尽管动作很快，苏沐晴还是注意到他额角的汗珠和微微发抖的手指。

"林总监，早。"她礼貌地点头，目光却不经意般扫过那个印有"财务部机密"字样的文件袋。

"您...今天来公司有事？"林志远挤出一个笑容，眼神却飘忽不定。

"整理父亲办公室。"苏沐晴微笑，"您看起来很忙，是从我二姐那里过来的？"

林志远的表情瞬间僵硬："啊，是的...例行汇报。苏董事长很严格。"他匆忙看了眼手表，"抱歉，我还有个会议。"

看着林志远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苏沐晴眯起了眼睛。父亲常说，人在说谎时会不自觉地做出与言语相悖的小动作——刚才林志远嘴上说要去开会，脚却朝着电梯方向迈了一步。

父亲办公室的门锁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苏沐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闪身进入。她没有开灯，借着晨光径直走向父亲的保险柜。昨天发现的日记本和U盘此刻正安全地躺在她的公寓保险箱里，但程昱给她的银行钥匙需要进一步调查。

办公桌抽屉里，她找到了一本旧通讯录。翻到"C"开头的页面，程昱的名字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星形标记，和钥匙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证实了程昱确实是父亲信任的人。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苏沐晴迅速将通讯录放回原处，闪身躲到厚重的窗帘后。

"...确定所有账目都处理干净了？"是苏瑾的声音。

"放心，林志远那边已经搞定。"一个男声回答，苏沐晴辨认出那是大哥苏瑞的心腹赵明，"不过昨天有人看到程昱在老码头附近出现。"

"找到他。"苏瑾的声音冷得像冰，"老头子死了，没人能保他了。"

脚步声渐远，苏沐晴才敢呼吸。她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窗，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二姐和大哥在密谋什么？程昱又知道多少？

当晚十一点，苏沐晴再次回到苏氏大厦。白天人多眼杂，她需要夜探财务部。凭借父亲给她的万能门禁卡——这是整理遗物时发现的意外收获——她顺利进入了空无一人的财务区域。

电脑需要密码，但苏沐晴早有准备。大学时辅修计算机的她用一个U盘启动了破解程序。屏幕闪烁，进度条缓慢前进。

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和钥匙碰撞声。苏沐晴迅速拔出U盘，关闭显示器，钻到了最近的办公桌下。

"奇怪，我明明锁门了。"是保安老张的声音。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办公区，苏沐晴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攥着U盘。

"可能是系统故障。"另一个保安说，"走吧，32层还有例行检查。"

脚步声远去，苏沐晴等了两分钟才爬出来。太危险了，她决定改日再来。就在她轻手轻脚走向门口时，主电梯突然"叮"的一声打开了。

无处可躲！苏沐晴本能地转身就跑，却在拐角处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她失去平衡向后倒去，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住了她的腰。

"苏家三**？"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苏沐晴抬头，对上了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陆远川——陆氏集团年轻有为的掌舵人，商界人称"冷面阎王"的男人正挑眉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陆...陆总。"苏沐晴挣扎着站稳，心跳漏了半拍。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过分英俊的容貌和强大的气场。即使在狼狈的情况下，她依然能客观评价这一点。

"深夜造访财务部，苏**的爱好很特别。"陆远川松开手，目光扫过她手中的U盘。

苏沐晴迅速将U盘塞进口袋："我来取父亲遗留的文件。"

"在财务部？"陆远川似笑非笑，"有趣。"

"陆总又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苏沐晴反问，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商业机密。"陆远川轻描淡写，"不过既然遇到了，不如我送你回家？这个时间很难叫车。"

苏沐晴警觉地后退半步："不必了，谢谢。"

陆远川突然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中。苏沐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薄荷的气息，危险又迷人。

"苏**，"他压低声音，"如果你在调查什么，最好小心你大哥。上周他和我们一个竞争对手共进了晚餐，谈了些...有趣的合作。"

苏沐晴瞳孔微缩："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陆远川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我一向欣赏聪明人。特别是...被低估的聪明人。"

电梯再次响起，两人同时警觉地转头。

"走。"陆远川突然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快步走向安全通道，"不是保安，脚步声太轻。"

他们从后门离开了大厦。夜风中，苏沐晴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我的车在那边。"陆远川指向一辆黑色迈巴赫。

苏沐晴犹豫了："我还是自己..."

"放心，"陆远川仿佛看透她的想法，"如果我想对你不利，刚才就可以叫保安了。"

车上，陆远川专注驾驶，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苏沐晴偷偷打量他——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掌控着市值千亿的商业帝国，传闻他手段凌厉，从不做亏本买卖。

"到了。"车停在她的公寓楼下。

苏沐晴道谢后正要下车，陆远川却突然开口："苏**，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考虑找我。"

"为什么帮我？"苏沐晴转身直视他。

陆远川的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也许我和你一样，对真相感兴趣。"

回到公寓，苏沐晴锁好门，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程昱的警告、林志远的异常、苏瑾和苏瑞的密谈，还有与陆远川的意外相遇。

她从冰箱取出一瓶冰水，一口气喝了半瓶。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

"有人在监视你。小心。"

苏沐晴走到窗边，微微拉开窗帘。楼下，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已经停了两个小时。她迅速拉上窗帘，心跳如鼓。

与此同时，苏氏大厦顶层办公室，苏瑾正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

"继续监视她，"她冷声命令，"如果她接触程昱或者去银行...立即通知我。"

挂断电话，苏瑾走向落地窗，俯视城市夜景。在她身后，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标有"瑞士账户明细"的文件，最后一页的签名处赫然是伪造的"苏远山"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