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修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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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泣泪,合卺酒香犹在唇齿间萦绕,他指尖的温度尚未从肌肤褪去,

冰冷的甲胄便已破门而入。那封被他亲手塞入嫁衣的“密信”,成了诛心的利刃。

“孤给你的荣宠,今日收回。”殿外族人的惨叫声声刺耳,沈氏百年荣光,

顷刻覆灭于新婚之夜。毒药蚀骨,银针封喉。诏狱的每一次酷刑醒来,

总能撞见他和柳如眉冰冷的注视。“留她一命,生不如死。”这道旨意,

将我推入北境营妓的深渊。尊严尽碎,傲骨皆折,我在**中化作一具空洞的躯壳。

但他们错了。蚀骨之痛淬炼恨意,折辱之耻滋养锋芒。破碎的气音掩盖着精准的情报,

麻木的表象下是用血痂绘制的地图。每一次“侍奉”都是窃听,每一次垂首都是伪装。

三年蛰伏,父辈的遗泽与地狱的馈赠,早已织成一张复仇巨网。当叛军压境、京城将倾,

故人志得意满准备黄袍加身时——地平线尽头响起的惊雷,是玄甲铁骑踏碎阴谋的蹄声。

从地狱归来的从来不是废妃,而是……索命的修罗。乾坤打败,只在今朝。

1锦瑟弦断东宫婚房,红烛高照。大红的锦缎铺满了目光所及的每一处,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暖香和酒气。龙凤喜烛燃烧着,偶尔爆开一声轻微的噼啪,

溅起一点星火,映照着满室的奢华与喜庆。我坐在铺着鸳鸯戏水锦被的床榻边,

凤冠的重量压得脖颈有些酸涩,可心底却像揣了一团暖融融的火,烧得脸颊发烫,

指尖都微微颤抖。“微儿。”他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仿佛被酒液浸润过的温柔。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心跳如擂鼓。

透过垂下的珠帘,能看到他绣着金线龙纹的玄色靴尖停在我面前。

一柄缠着红绸的玉如意轻轻挑开了我眼前的珠帘和盖头。光线骤然明亮,我下意识地抬眸,

撞进他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跳动的烛光,也映着我此刻盛装而忐忑的模样。

萧彻的指尖微凉,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殿下……”我声音微涩,

带着新嫁娘的羞怯。“还叫殿下?”他低笑,指尖下滑,托起我的下巴,

迫使我更清楚地看他眼底那看似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今日之后,你该唤我夫君。”夫君。

这两个字像蜜糖,瞬间裹紧了我的心。

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御花园他替我解围的“偶遇”,围场遇险他“奋不顾身”的相救,

月下他“小心翼翼”的承诺……所有点点滴滴的“温情”在此刻汇聚,

编织成我对未来全部的憧憬和信赖。我以为,我终于抵达了幸福的彼岸。合卺酒被端了上来,

金杯玉盏,酒液澄澈。他执起一杯,递给我。手臂交缠,

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眼睫的每一次颤动。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回甘,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微儿,”他凝视着我,声音愈发温柔,“从此以后,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我正沉浸在这份被精心编织的虚假甜蜜里,想要点头,

却见他眸中的温情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礁石,坚硬而锐利。“那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森寒,方才还温情抚过我脸颊的手,猛地探入我嫁衣内衬,狠狠一扯!

嗤啦——锦缎撕裂的声音刺耳无比。一封我从未见过的密信,被他粗暴地拽了出来,

在他指尖晃荡。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封信,

又看向他冰冷彻骨的脸。“殿下…不,这不是……”我的声音因突如其来的巨变而嘶哑破碎。

“沈氏通敌,罪证确凿!”他猛地高举那封“密信”,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透我的耳膜,也击碎了我所有的梦境。方才还盈满“深情”的眼底,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俯身,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

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我的骨头,迫使我仰视他眼中那令人窒息的冷酷。“孤给你的荣宠,

”他一字一顿,字字诛心,“今日收回。”殿门在那一刻被轰然撞开!

沉重的甲胄碰撞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涌入,取代了所有的喜庆笙歌。

冰冷的刀锋反射着烛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被粗暴地从床榻上拽起,踉跄间,

只听见殿外传来凄厉的惨叫、愤怒的呵斥、兵刃相交的锐响——那是我沈家族人的声音!

最后一眼,我看到的是萧彻绝情的背影,他正对着冲进来的将领冷漠下令,

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红烛依旧在燃,却仿佛在滴血。2炼狱黑暗,潮湿,

浓重的血腥味和霉味混杂在一起,钻进鼻腔,凝固在喉咙口,

让人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污秽的铁锈。我躺在诏狱冰冷的石板上,或者说,是被扔在那里。

身上的大红嫁衣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凝固的血污和污泥让它变得硬邦邦的,

摩擦着身上无数道绽开的伤口。鞭痕**辣地疼,像有无数烧红的针在反复穿刺。

但这远远不是尽头。铁链哗啦作响,模糊的人影靠近。我被粗暴地拖起来,

绑在冰冷的刑架上。“说!沈家通敌的同党还有谁?!”狱卒的咆哮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没…有…冤…”“还敢嘴硬!

”沾了盐水的鞭子再次狠狠抽下!皮开肉绽,盐水渗入,那滋味让我瞬间蜷缩起来,

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一下,又一下……意识在剧痛的浪潮里浮沉。

恍惚间,我看到他就坐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萧彻。一身玄色龙袍,纤尘不染,

与这肮脏血腥的牢狱格格不入。他端着一杯茶,姿态优雅,仿佛在观赏一出与他无关的戏码。

他的目光偶尔落在我身上,那么冷,那么平静,像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有时,

那冰冷的深处甚至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却令我窒息的扭曲快意。他在享受。享受我的痛苦,

享受他绝对掌控的生杀予夺。又一次被冷水泼醒,视线模糊地聚焦。这次,

他身边多了一个窈窕的身影——柳如眉。她穿着鲜艳的宫装,妆容精致,

与我这边的血污形成残酷的对比。“姐姐,这诏狱的滋味如何呀?”她声音娇柔,

却带着淬毒的针,“昔日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未来国母,如今呢?不过是阶下囚,

连条狗都不如。”她缓步上前,用绣着金线的帕子掩住鼻子,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得意。

“瞧瞧这张脸,以前不是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吗?真是可惜了……”她叹息般说着,

从身后侍女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个瓷瓶。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我瞳孔骤缩,想挣扎,

却被铁链牢牢锁死。“陛下,”她回头,声音甜得发腻,“这罪妇容貌惑人,

未免她再凭此妖媚手段蛊惑人心,臣妾帮您处置了,可好?”萧彻抿了口茶,

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在同意丢弃一件垃圾。

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液体猛地泼在我脸上!“啊——!!!”剧痛瞬间吞噬了一切!

像有无数烧红的烙铁直接摁在皮肉上,甚至能听到细微的“滋滋”声。

我控制不住地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眼前一片模糊的血色和黑暗。

柳如眉得意的笑声像夜枭一样刺耳:“哎呀,不小心手滑了。陛下您看,她现在顺眼多了吧?

”痛楚尚未平息,她又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在跳动的火把光线下闪着寒芒。“还有这嗓子,

听着就晦气,只会喊冤,污了圣听。”她走近,眼神残忍而兴奋,“不如安静点好。

”冰冷的针尖精准地刺入我的喉间穴位!一阵剧烈的酸麻和刺痛后,

我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只剩下破碎嘶哑的气音。“这下清净了。

”柳如眉满意地笑了,依偎到萧彻身边,“陛下,臣妾做得可对?”萧彻终于放下茶杯,

目光扫过我血肉模糊、不断颤抖的身体,冷漠地开口,

声音如同这诏狱一般阴寒:“留她一命。”我心底竟可悲地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却听他接下来的话,将那点光碾得粉碎:“朕要她,生不如死。”这句话像最后的判决,

将我彻底打入无间地狱。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之中,意识再次开始涣散。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父亲低沉而坚毅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

在我脑海深处响起:“微儿,记住…纵是绝境,亦要求生。置之死地……而后生!”恨意,

如同最顽强的毒藤,在碎裂的骨血深处扎根,疯狂滋长。

3折翼北徙寒风像裹着冰碴的鞭子,抽打在脸上、身上。沉重的木枷锁着脖颈和手腕,

粗糙的木边早已将皮肉磨得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铁链的哗啦声和伤口的刺痛都交织在一起,

提醒着我此刻的屈辱。官道漫长而崎岖,仿佛没有尽头。

押解的官兵显然得了“上头”的特殊吩咐,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只有毫不掩饰的淫邪和残忍。休息的间隙,便是噩梦的开始。肮脏的手会肆无忌惮地伸过来,

在我身上揉捏掐摸,嘴里吐着污言秽语。稍有挣扎,沉重的鞭子就会立刻落下,

带来新的血痕。甚至会被拖到路旁的枯草丛中,承受更不堪的**。

泥土和枯草的碎屑沾满全身,混合着泪水和血污。天空是灰蒙蒙的,就像我早已死去的心。

这,就是柳如眉的“特殊照顾”。她要我在抵达北境那座活地狱前,

就先被路上的折磨彻底摧毁。然而,这还不够。行至一处略显繁华的驿站时,

几辆华丽的马车早已等候在此。车帘掀开,

走下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珠翠满头的妇人——竟是昔日里围着沈家、围着我母亲和我,

极尽谄媚巴结之能的所谓“故人”。为首的林侍郎夫人,用绣着繁复金线的帕子掩着鼻子,

仿佛闻到了什么恶臭,眼底却闪烁着兴奋而恶毒的光。“哎哟喂,姐妹们快来看呀!

这不是我们京城第一才女、尊贵的太子妃娘娘吗?”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夸张的嘲弄。

“什么太子妃!是阶下囚!通敌卖国的罪妇!”旁边一位伯爵府千金立刻接口,

抓起一把早已准备好的烂菜叶,狠狠砸在我脸上。黏腻腐烂的汁液顺着额角滑落,

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呸!沈家满门抄斩真是活该!早就看出他们不是好东西!

”“还有她,平日里装得跟九天仙女似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原来骨子里这么**,

勾搭敌国!”烂菜叶、臭鸡蛋、甚至小石块……如同雨点般砸来。她们肆意地叫骂着,

将往日因巴结不及而产生的嫉妒和怨恨,全都发泄出来。

言语比那些押解官兵的污言秽语更加刻薄阴毒,仿佛通过践踏我,

就能证明她们从未对沈家卑躬屈膝过。我被迫跪在尘土里,低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颊,

身体在她们的攻击下微微颤抖,像风中残破的落叶。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泣,

看起来脆弱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她们见状,笑得越发得意和畅快,

仿佛完成了一场多么了不起的壮举。没有人看到,在散乱发丝的遮蔽下,

我的眼神是一片死寂的冰湖,没有一丝波澜。每一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嘴脸,

每一句落井下石的恶毒言语,都被清晰地、深刻地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张侍郎的夫人,

当年你儿子强占民田闹出人命,是你跪在我母亲面前哭求沈家出手平息。李御史的千金,

你当初是如何一次次给我下帖子,只求我能带你出入宫廷宴会,拓宽人脉。还有你,

赵伯爵夫人,你家族生意亏空,是我父亲看在同僚份上暗中资助才渡过难关……好,很好。

我都记住了。不知经历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夜,风中的寒意愈发刺骨,景色越发荒凉凄清。

终于,一座森严、破败的军营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黑色的旌旗在灰暗的天空下有气无力地飘动,像招魂的幡。“到了!滚进去!

”押送官粗鲁地解开水枷,狠狠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跌进军营敞开的栅栏门,

重重摔在冰冷坚硬、混合着马粪和污雪的地面上。

浓烈的汗臭、劣质酒气和一种绝望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是更多麻木或惊恐的女子的脸,

她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几个歪戴着帽子的士兵投来打量牲口般的目光,

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这里,就是北境军营。而我,是这里最低等的营妓。

绝望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头顶。我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声。任谁看去,

都是一具已经被彻底打碎、再无生气的玩偶。唯有我自己知道,那紧握的拳头,

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的旧伤之中,剧烈的刺痛感,是让我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的唯一方式。

地狱已至,但我,绝不能真的沉沦。4微光北境的风,像是怨魂的呜咽,

永无止境地刮过荒原,也钻入这座由绝望和污秽垒砌的军营。

低矮、肮脏的营帐是唯一的遮蔽,挤满了和我一样被命运抛弃的女子。

空气中永远混杂着汗臭、劣质烈酒的刺鼻气味、若有若无的血腥,

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作呕的——希望死去后腐烂的味道。每一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噩梦。

被粗暴地拖拽出去,像牲口一样被挑选,被带入不同的、散发着陌生气味的营帐,

承受着各式各样的折磨。身体早已麻木,痛觉却依旧清晰,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用砂纸打磨**的神经。痛吗?每一寸肌肤,

每一根骨头都在嘶喊着痛苦。但更深、更尖锐的痛楚来自心底那片被彻底焚毁的荒原。那里,

只有仇恨的黑色灰烬,冰冷地覆盖着一切。我不能疯。每一次即将被痛苦和屈辱吞噬的边缘,

那些画面就会清晰地撞入脑海:萧彻冰冷绝情的眼神,柳如眉恶毒得意的笑容,

家族倾覆那夜的惨嚎,流放路上那些“故人”嘲讽的嘴脸……它们比任何刑具都更有效,

瞬间将我刺醒。恨意是吊着我这口气的唯一参汤。活着,才有万一的可能。这万一的可能,

需要我用残存的一切去搏取,用尽阴谋、诡计和不堪的手段。

我开始利用每一次被“侍奉”军官的机会。在他们志得意满、酒后絮叨时,

在他们发泄完后酣然入睡时,我调动起全部残余的精力,拼命捕捉那些零碎的词语和片段。

下面弟兄快压不住了……”“……京城……密令……盯紧……有无异动……”每一个地名,

每一个时间点,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可能被利用的矛盾,都被我像捡拾救命稻草一样,

死死镌刻在脑海里。回到那散发着霉味的营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我用指甲,

用捡来的尖锐石片,甚至用凝结的血痂,在破烂的粗麻布内侧,

艰难地勾勒出歪歪扭扭的地形图和关系网。每一次刻画都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旦被发现,

立刻就是万劫不复。说话更是奢望。毒针毁掉了我的喉咙,我只能发出嘶哑难辨的气音,

连完整的哀求都做不到。但我还有眼睛。我像最谨慎的猎食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那些凶神恶煞的看守,那些趾高气昂的军官,

那些和我一样沦落至此、眼神或麻木或惊恐的女子……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异样。

日复一日的观察中,我注意到一个总是佝偻着背、沉默寡言的老火头军。

他负责分发那点猪食都不如的馊粥。每次轮到给我时,

他那双浑浊不堪的老眼会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抬一下,

目光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同于周围麻木和淫邪的东西——不是怜悯,

而是一种沉重的、审视的锐利。还有那个瘸腿的马夫,他总是低着头,默默铡草喂马。

但我曾无意中瞥见他挽起袖子时,

小臂上狰狞的旧疤和掌心那厚厚的老茧——那是长年握惯兵器、历经沙场才会留下的痕迹,

绝非普通马夫所有。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我被派去清理马厩。靠近那瘸腿马夫时,

我故意脚下一滑,摔倒在污浊的地面上,发出痛苦的、嘶哑的呜咽。

他几乎是本能地弯腰来扶,动作迅捷而稳定,一把就托住了我的胳膊。

就在他触碰到我的瞬间,我抬起眼,用尽全部力气,

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微弱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气音:“……沈…家…”他的动作猛地一僵!

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闪电般扫过我的脸,虽然只有一瞬,

又立刻恢复了那副麻木卑微的样子,粗鲁地将我拽起,低声呵斥:“找死吗!快干活!

”但我看到了!那瞬间他眼底爆出的震惊和确认,绝非错觉!几天后,

那个老火头军在给我递那碗馊粥时,

干枯的手指极快地将一个冰凉坚硬、约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塞进了我手心。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死死攥住,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胸骨。蜷缩回阴暗的角落,

背对着所有人,我颤抖着摊开手掌。那是一枚被磨得边缘光滑的青铜令牌,颜色暗沉,

上面刻着一个模糊却依旧狰狞的睚眦兽头——这是父亲麾下直属暗卫的标识!令牌背面,

用刀尖极细微地刻了一个字:“等”。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无尽酸楚和微弱希望的洪流猛地冲垮了堤坝,汹涌地撞上眼眶,

又被我死死压下,逼退回心脏深处,化作一阵剧烈的绞痛。

父亲……他甚至在我还沉浸在虚假幸福里时,就为我埋下了这微弱的火种。我不是一个人。

在这绝望的死地,我终于抓住了一丝微光。它如此微弱,

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却足以烫穿我冰封的绝望,

照亮那条浸透血泪的、通往复仇的道路。5暗夜织网那枚冰冷的令牌,

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心底漾开圈圈涟漪,却不足以改变表面那潭绝望的死寂。

我依旧是那个眼神空洞、任人摆布的废人沈知微,至少在所有人眼中如此。

希望的微光并未让我放松,反而让我更加警惕。我知道,

暗处一定有萧彻和柳如眉的眼睛在盯着,等待着我流露出任何一丝不甘或反抗,

好将他们预设的“生不如死”落实得更加彻底。我必须织网,在他们眼皮底下,

用最隐秘的丝线。我开始更刻意地利用这具残破的皮囊。对着浑浊的水面,

我练习露出怯懦的、讨好的、甚至带着一丝残留媚意的笑容,尽管这让我自己都感到恶心。

我收敛起所有锐气,甚至在“侍奉”时,刻意让身体微微发抖,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激起某些人变态的保护欲或凌虐欲。目标,是那些看似有点权力,却又各有弱点的人。

那个好色的刘队正,总是用令人作呕的目光打量我。一次被他带入营帐后,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麻木承受,而是用破碎的气音哀求他轻些,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混合着脸上的疤痕,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脆弱感。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酒后话多了起来。

我趁机将一点点无色无味的药粉(老火头军暗中提供)抖入他的酒囊。这不会立刻要他的命,

只会让他逐渐虚弱、依赖,并在我需要时,听从我的“建议”——“大人,您近日气色不佳,

是否少去西营巡查,那边风沙大……”还有那个贪财的赵文书,负责登记一些物资。

我“无意”让他发现我藏起的一根微不足道但工艺精巧的旧银簪(或许是某位“客人”遗落,

被我发现藏起)。在他眼中冒出贪婪之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