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来,妈妈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堆着笑脸迎上去,客气地喊一声:「虎哥来了。」
爸爸也会从后厨探出头,跟着喊:「虎哥。」
然后,爸爸会用最大的碗,盛上满满一碗面,铺上厚厚一层牛肉,再卧上一个金黄色的煎蛋。
妈妈说,虎哥是来「收钱」的,这样我们家的面馆才能安安稳稳地开下去。
我听不懂。我只知道,虎哥碗里的肉,比我一个星期在饭桌上看到的肉加起来都多。
此刻,虎哥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正盯着我的碗。
妈妈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连忙快步走过来,一把按住我的肩膀。
「哎呀,虎哥,您别跟小孩儿一般见识,她挑食!青菜不吃,肉也不吃,就爱吃这口白面条。」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掐了一下我的后颈。
我疼得缩了缩脖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不是挑食。
我只是不敢说我饿。
虎哥没说话,他只是收回了搭在凳子上的脚,坐直了身体。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后厨煮面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了。
他的眼神我看不懂,像是在看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然后,他冲后厨喊了一声:「老板!再给我加个蛋,切二两牛肉,单放一个小碗里。」
爸爸立刻应声:「好嘞!」
很快,妈妈端着一个装着煎蛋和牛肉片的小碗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放在虎哥的桌上。
虎哥看都没看她,直接用筷子把那个小碗推到我面前,下巴朝着我的碗点了点。
声音又粗又硬。
「吃。」
我愣住了。
金黄色的煎蛋,边缘煎得脆脆的,还冒着热气。
牛肉片上沾着红亮的汤汁,散发着我只敢在梦里闻一闻的香味。
我抬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