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园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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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突然消失,柯明猛地坐起,大口喘息。房间里空无一人,但梳妆台的镜子表面蒙着一层雾气,上面有几个用手指写下的字:

"看床底"

柯明的心跳如鼓,他慢慢弯下身,掀起床单。地板上,那道早上的划痕旁边,多了一行用某种暗红色液体写的小字:

"林小满已死五年"

柯明盯着床底那行暗红色的小字,喉咙发紧。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蘸着某种液体写成的。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粘稠的触感,凑近闻有一股铁锈味——是血。

"林小满已死五年。"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回荡。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几天一直在他身边的"林小满"是什么?柯明想起她苍白的肤色,冰冷的手腕,以及那种不自然的轻盈步伐...

他猛地站起来,冲到梳妆台前。镜子上的雾气已经消散,但那三个字"看床底"还隐约可见。柯明用袖子擦去水汽,镜面恢复清晰,映出他惊恐的脸。

窗外,槐树的枝条轻轻拍打着玻璃,像是某种警告。柯明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十五分。整座宅子陷入死寂,连虫鸣都没有。

他必须弄清楚真相。

柯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没有脚步声,走廊一片寂静。他慢慢转动门把手,推开门缝——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只有楼梯口那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迈出房间。地板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每一声都像是警报。二楼走廊空荡荡的,林小满的房门紧闭,没有灯光透出。

柯明决定先去书房查看那本日记。也许能找到更多关于这座宅子和林小满的线索。

书房门没锁,他溜进去,借着手机的光亮找到了那本日记。翻到被撕掉几页的地方,柯明发现撕口很新,像是最近才被撕掉的。他仔细检查书页,在装订线附近发现了一点残留的纸片,上面隐约可见几个字:

"...小满...替身...槐树下..."

柯明的心跳加速。他继续翻阅日记,在后面几页发现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记录:

"1947年9月15日。林师傅的女儿终究没能逃过这一劫。她那么年轻,那么无辜,却成了槐树的下一个祭品。我看着她被拖进树洞,听着她的尖叫渐渐消失...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没有打开那口箱子,如果我听从祖父的警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林师傅恨我入骨,但他也知道,只有我能完成那个仪式,终结这场噩梦。代价是,我必须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槐园的守护者..."

文字到这里变得潦草不清,后面几页又被撕掉了。柯明合上日记,额头渗出冷汗。1947年,正是那幅柯雨桐肖像画的创作年份。画中背景的白影,会不会就是那个"林师傅的女儿"?

他需要更多证据。

柯明开始在书房里搜寻,书架上的大部头多是些古籍和乐谱。当他搬动一摞厚重的音乐理论书籍时,一个牛皮纸信封从缝隙中滑落。信封没有封口,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柯雨桐和一群人站在槐园门前,所有人都穿着民国时期的服装。柯雨桐站在中央,身边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日记中提到的"林师傅"。而在林师傅身旁,站着一个穿学生装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面容清秀。

柯明的手指颤抖起来——那个少女,眉眼间与林小满有七分相似。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1947年夏,与林师傅及其女小满合影于槐园。愿上帝宽恕我们的罪。"

林小满...林师傅的女儿...已死五年?

柯明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照片拍摄于1947年,而林小满当时已经十六七岁,那么现在她应该已经...九十多岁了。但宅子里的林小满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

除非...她根本不是人。

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柯明把照片塞回信封,正准备放回原处,突然听到楼下传来钢琴声——又是那首《夜曲》,但这次弹得异常激烈,充满愤怒和痛苦。

柯明把信封塞进口袋,悄悄走出书房。钢琴声引导他下楼,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钢琴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带。

琴凳上坐着一个人影——林小满。

她背对着楼梯,身穿白色睡袍,黑发披散,双手在琴键上飞舞。柯明从未听过如此富有感情的演奏,那音符仿佛有生命,每一个都饱含痛苦和绝望。

柯明屏住呼吸,躲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观察。林小满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双手悬停在琴键上方,然后缓缓收回。她没有起身,而是开始低声说话,声音轻柔得几乎听不见:

"...我知道你在那里,柯先生。"

柯明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小满慢慢转过头,月光下她的脸惨白如纸,眼睛却亮得吓人。"您不该在夜里到处走动,槐园的夜晚...不安全。"

她的声音不再是白天那种克制的专业语调,而是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柯明强迫自己走下最后几级台阶:"我听到钢琴声..."

"只是睡不着,弹一曲罢了。"林小满站起身,睡袍下摆轻轻摆动,"柯老太太教我的。"

柯明注意到她说"柯老太太"时的语气,像是谈论一个亲密的朋友,而非雇主。"你...认识我姑祖母很久了?"

林小满的微笑在月光下显得神秘莫测:"比您想象的要久得多。"她走向柯明,步伐轻盈得几乎不沾地,"您看起来脸色很差,做噩梦了?"

柯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只是...不太适应新环境。"

林小满歪着头看他,那姿态突然让柯明想起照片中那个十六岁的少女。"您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必半夜偷偷翻看私人文件。"

柯明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他去过书房。

"那张照片..."他试探着问。

"是我父亲和柯老太太的合影。"林小满平静地说,仿佛在谈论昨天的天气,"我父亲是柯家的管家,我从小在槐园长大。"

"但那是1947年..."柯明声音发颤。

林小满笑了,那笑声清脆却冰冷:"时间在槐园流动得不一样,柯先生。有些事情...最好不要深究。"

她向柯明走来,月光下她的影子在地板上延伸,形状怪异,像是多出了什么...或者少了什么。柯明突然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没有了那条丝巾,疤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那不是普通的勒痕,而是一圈深深的割伤,像是有人试图切断她的手腕。

"你...到底是谁?"柯明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

林小满停下脚步,距离柯明只有一步之遥。她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他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我是林小满,槐园的守护者,就像柯老太太生前一样。"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悲伤,"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诅咒而存在的囚徒。"

"什么诅咒?"

林小满的眼中闪过一丝柯明读不懂的情绪:"您很快就会知道的。现在,请回去休息吧。天快亮了。"

柯明看向窗外,东方确实已经泛起鱼肚白。他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疲惫,眼皮突然沉重起来。

"晚安,柯先生。"林小满的声音渐渐远去,"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上三楼..."

柯明迷迷糊糊地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自己站在槐树下,树洞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向他求救。当他想要拉住那只手时,树洞突然扩大,将他整个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