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倾火案的余波尚未平息,溪山县又陷入了新的恐慌之中。
就在叶怡安和周灵约定合作的第三天夜里,城西的张大户家,出事了。
报案的是张大户家的管家,一个面色惨白、浑身筛糠的老头。他冲进县衙时,天色刚蒙蒙亮,叶怡安和老王头正在院子里清理杂草,准备先把县衙打扫出个能住人的样子。
“大人!大人!不好了!出事了!”管家连滚带爬地扑到叶怡安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叶怡安连忙扶起他:“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他……”管家咽了口唾沫,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被……被纸人娶走了!”
“纸人娶亲?”叶怡安和老王头都是一愣。
这说法太过匪夷所思,听起来就像是乡间的鬼故事。
“是真的!大人!”管家急声道,“昨晚是我家老爷的五十大寿,家里请了戏班,还请了不少宾客。宴席散后,老爷回房休息,我们都在外面收拾。约莫三更天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院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还有……还有女人的笑声!”
“我们觉得奇怪,就跑去看。结果……结果就看到一队纸人,穿着大红的喜服,抬着一顶纸糊的花轿,从后院墙翻了进来!领头的是个纸扎的新郎官,手里还拿着红绸……”
“然后呢?”叶怡安追问。
“然后……然后那纸人新郎就走到老爷的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他就直接推门进去了!我们吓得不敢出声,只听到里面传来老爷的惊叫声,还有……还有纸人走路的沙沙声!”
“等我们壮着胆子冲进去的时候,房里已经没人了!只有地上散落着一些纸人的碎片,还有一根红绸带!我家老爷……就这么不见了!”
管家说到最后,几乎要哭出来。
叶怡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纸人娶亲,掳走张大户?这听起来比观音倾火还要诡异。是有人装神弄鬼,还是……又是幻术?
“周灵呢?”他忽然想起那个懂幻术的少女。
老王头道:“今早没看到她来。”
“备马,去张大户家。”叶怡安当机立断。
张大户家在城西的富人区,是一座气派的宅院。此刻,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多是张家的仆人和闻讯赶来的邻居,一个个面带惊惧,交头接耳。
叶怡安穿过人群,径直走进张大户的卧房。
卧房很大,布置得颇为奢华,但此刻却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花瓶碎了一地,显然是经过一番挣扎。地上果然散落着一些纸人的碎片,五颜六色的,还有一根鲜艳的红绸带,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叶怡安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些纸人碎片。纸张很普通,就是市面上常见的黄纸,上面用颜料画着简单的五官和服饰。但奇怪的是,这些碎片上,似乎沾着一些细微的粉末,带着一股淡淡的、和观音庙那次相似的异香。
“又是幻术。”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叶怡安抬头,见周灵不知何时已经来了,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片从院子里捡到的纸人碎片,眉头微蹙。
“你也觉得是幻术?”叶怡安问道。
周灵走进来,将手中的碎片递给叶怡安:“你看这纸上的颜料,里面掺了些特殊的东西,遇风会散发出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香气。昨晚那些人看到的纸人娶亲,恐怕就是有人用幻术制造出来的假象。”
“那张大户呢?总不能也是幻觉吧?”老王头在一旁插了句嘴。
“人应该是真的被掳走了。”周灵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这窗户的插销是从外面被撬开的,有人趁乱从这里把张大户带走了。幻术只是用来制造混乱和恐慌的。”
叶怡安站起身,走到窗边,果然看到窗台上有被撬动的痕迹。“掳走张大户的人,会是谁?目的是什么?”
张大户在溪山县是出了名的富户,但为人吝啬,得罪的人不少。可要说有人能用如此诡异的手段掳走他,恐怕就不只是简单的寻仇那么简单了。
“叶大人,”周灵忽然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你看那个。”
叶怡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幅山水画,此刻却被人从中间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后面的墙壁。墙壁上,用朱砂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债”。
“债?”叶怡安心中一动,“张大户欠了谁的债?”
旁边的管家连忙道:“老爷……老爷是欠了不少钱。前阵子修河堤,县里向乡绅借钱,老爷也被前任县令逼着借了五百两。还有……还有他私下里放高利贷,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叶怡安沉吟道:“如果是为了钱,直接绑票勒索就是,何必用这么诡异的手段?而且还留下一个‘债’字,更像是……某种警告。”
周灵忽然蹲下身,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纸人。这纸人比之前看到的碎片要完整些,是个穿着喜服的新娘纸人,手里捧着一束纸做的花。
“这个纸人,好像有点不一样。”周灵仔细看着纸人,忽然指着纸人的裙摆,“你看这里。”
叶怡安凑过去,只见纸人裙摆的角落里,用极细的笔写着一个小小的“安”字。
“安?”叶怡安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周灵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这绝不是随便写上去的。施展幻术的人,似乎想通过这些纸人,传递一些信息。”
就在这时,一个捕快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大人,这是在门口发现的,说是给您的。”
叶怡安接过纸,只见上面用同样的朱砂写着一行字:“三日后,城南乱葬岗,用五千两白银赎回张大户。不许报官,否则,就等着收尸吧。”
字迹和墙上那个“债”字如出一辙。
“赎金?”老王头松了口气,“原来是绑票。”
叶怡安却不这么认为。五千两白银,对张大户来说虽然不少,但也不是拿不出来。可绑匪既然敢留下地址和时间,还特意警告不许报官,却又用了如此诡异的手段,实在不合常理。
“这更像是一个陷阱。”周灵看着那张字条,眼神凝重,“乱葬岗那种地方,最适合施展幻术。他们恐怕不只是想要钱那么简单。”
叶怡安点了点头:“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必须去。张大户是溪山县的百姓,本县不能坐视不管。”
他看向管家:“去告诉你家夫人,准备五千两白银,但不要声张。另外,你再想想,张大户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特别的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管家连忙点头应是,匆匆去了。
叶怡安又对捕快道:“去查一下,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出溪山县,尤其是懂得幻术的人。”
捕快领命而去。
院子里的人渐渐散去,叶怡安和周灵站在张大户的卧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你觉得,这两起案子之间,有没有联系?”周灵忽然问道。
“不好说。”叶怡安道,“观音倾火案,我们还没有头绪。这纸人娶亲案,看起来像是绑票,但又处处透着诡异。不过,两起案子都用到了幻术,而且幻术里都带着那种异香,应该不是巧合。”
周灵低头看着手中的纸人新娘,忽然道:“这个‘安’字,会不会和你有关?”
叶怡安一愣:“和我有关?”
“你叫叶怡安,名字里就有个‘安’字。”周灵看着他,“而且你刚到溪山县,就出了这两起案子,会不会……有人是冲着你来的?”
叶怡安心中一震。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他一个刚到任的小县令,无权无势,谁会冲着他来?而且还用如此诡异的手段?
“或许吧。”他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三日后,去了乱葬岗,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
周灵点了点头,将那个纸人新娘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叶怡安立刻反对,“乱葬岗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
“我会幻术。”周灵打断他,眼神坚定,“到时候说不定能帮上忙。而且,那些人用的幻术很邪门,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头。”
叶怡安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他叹了口气:“好吧,但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周灵笑了笑:“放心吧,叶大人,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接下来的两天,溪山县表面上平静了许多,但暗地里却暗流涌动。叶怡安一边让人暗中监视乱葬岗的动静,一边继续调查观音倾火案和张大户的人际关系,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周灵则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是偶尔会来县衙,告诉叶怡安一些关于幻术的知识,比如如何分辨幻术和现实,如何破解一些简单的幻术。
叶怡安这才知道,幻术原来有这么多门道。有的幻术只是利用光影和声音制造假象,迷惑人的视听;有的则是通过药物或香气,影响人的心神,让人产生幻觉;而更厉害的幻术,甚至可以操控人的意识,让人陷入无尽的幻境之中。
“那最高明的幻术是什么?”叶怡安好奇地问道。
周灵想了想,道:“是让幻境成为现实。比如,用幻术造出一把刀,这把刀看起来和真的一样,却不能伤人。但最高明的幻术师,可以让这把幻术刀,拥有和真刀一样的杀伤力。”
叶怡安听得咋舌:“竟有如此厉害的幻术?”
“嗯。”周灵的眼神有些复杂,“据说,长安城里有一些顶尖的幻术师,就能做到这一点。而且,他们还能和权贵合作,用幻术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长安。
叶怡安的心头又是一动。这两起案子,会不会真的和长安有关?
第三天很快就到了。
夜幕降临,一轮残月挂在天边,给溪山县笼罩上了一层阴森的光晕。
叶怡安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将那五千两白银装在一个大箱子里,由两个信得过的捕快抬着,朝着城南的乱葬岗走去。周灵也换上了一身深色的衣服,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乱葬岗位于城南的一片荒山上,是专门埋葬无主孤魂和死刑犯的地方。平日里就人迹罕至,夜晚更是阴风阵阵,鬼火闪烁,让人不寒而栗。
刚靠近乱葬岗,就听到一阵呜咽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哭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
“小心点。”叶怡安低声对周灵和捕快道。
几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几座破败的坟头,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像一个个蛰伏的鬼影。
“他们人呢?”一个捕快低声问道。
叶怡安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总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就在这时,周灵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不对劲,有幻术的气息。”
叶怡安心中一凛,刚想说话,就听到一阵诡异的音乐声响起,像是用骨头和指甲摩擦出来的,刺耳难听。
紧接着,空地上忽然冒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个身影。
是纸人!
和管家描述的一样,一队穿着大红喜服的纸人,抬着一顶纸糊的花轿,从雾气中走了出来。领头的纸人新郎,手里拿着红绸,脸上画着诡异的笑容,正一步步朝着他们走来。
“不好!”叶怡安低喝一声,“小心!”
他话音刚落,那些纸人忽然加快了速度,朝着他们扑了过来。纸人手里的红绸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飞舞,朝着他们的脖子缠来。
“是幻术!别被它们迷惑了!”周灵大喊一声,从布包里掏出一把粉末,朝着纸人撒了过去。
粉末落在纸人身上,那些纸人顿时像被点燃了一般,冒出一阵青烟,消失不见了。
但紧接着,更多的纸人从雾气中涌了出来,源源不断。
“这些只是幻象,真正的敌人应该在附近!”叶怡安一边挥舞着腰间的佩刀,砍向那些扑过来的纸人,一边对捕快道,“保护好银子,不要离开我身边!”
周灵则不停地撒出各种粉末,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纸人遇到她的粉末,便纷纷消散。但她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显然维持这样的破解幻术,对她的消耗很大。
就在这时,花轿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穿着喜服的纸人新娘走了出来。这个新娘纸人,和周灵之前捡到的那个一模一样,裙摆上也有一个小小的“安”字。
纸人新娘没有扑过来,只是站在那里,用那双画出来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叶怡安。
叶怡安心中一动,朝着纸人新娘走去。
“小心!”周灵喊道。
叶怡安没有停下,他走到纸人新娘面前,忽然伸手,将她裙摆上那个“安”字撕了下来。
就在“安”字被撕下的瞬间,所有的纸人、雾气、音乐,都像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地上,只剩下他们几人,还有那口装着银子的箱子。
“怎么回事?”捕快惊魂未定地问道。
叶怡安摊开手心,那个被撕下来的“安”字,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张普通的黄纸。“这幻术的核心,可能就是这个‘安’字。”
周灵也走了过来,看着那张黄纸,若有所思:“看来,他们确实是冲着你来的。”
叶怡安皱着眉,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捕快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正汩汩地流出来。而另一个捕快,已经不见了踪影,那口装着银子的箱子也消失了。
“不好!”叶怡安心中大骇,连忙跑到受伤的捕快身边,“怎么样?”
捕快艰难地抬起头,指着一个方向,断断续续地说:“是……是一个黑衣人……他……他带走了……箱子……”
说完,他头一歪,没了气息。
叶怡安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狡猾,用幻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同时派人偷袭,抢走了银子,还杀了人。
“追!”他低吼一声,拔腿就朝着捕快指的方向追去。
周灵也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追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坡下。山坡上长满了荆棘,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影的轮廓,正背着一个大箱子,艰难地往上爬。
“站住!”叶怡安大喊一声,加快了速度。
那黑影似乎听到了喊声,爬得更快了。
就在叶怡安和周灵快要追上的时候,那黑影忽然回过头,朝着他们扔过来一个东西。
叶怡安下意识地躲开,只见那东西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炸开,冒出一团黑色的烟雾。
“不好,是迷烟!”周灵连忙捂住口鼻,拉着叶怡安后退。
等烟雾散去,山坡上的黑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叶怡安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树干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落下几片枯叶。
“让他跑了。”周灵喘着气,脸色苍白,“这些人太狡猾了。”
叶怡安看着空荡荡的山坡,眼神冰冷。他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此结束。那个“安”字,那些诡异的幻术,被掳走的张大户,被抢走的银子,还有死去的捕快……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而他隐隐感觉到,这张网的另一端,似乎连接着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巨大漩涡。
“我们回去吧。”叶怡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和不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周灵点了点头,看着叶怡安坚毅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年轻县令,身上似乎藏着一股不屈的力量。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乱葬岗的黑暗之中。而在他们身后,一座孤坟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悄然现身,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后又迅速隐入黑暗。
纸人娶亲案的失利,像一块巨石压在叶怡安的心头。不仅没能救出张大户,还损失了一名捕快,让凶手从容逃脱,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他把自己关在县衙的书房里,一遍遍地回想当晚的细节,试图从中找到线索。周灵则在一旁帮他分析,两人都觉得,那个“安”字绝非偶然,对方似乎对叶怡安的名字了如指掌。
“会不会是你在长安的仇家?”周灵猜测道。
叶怡安摇了摇头:“我在长安时,只是个普通的进士,从未得罪过什么人。”
“那就是有人知道你要来溪山县,特意针对你?”周灵又道,“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怡安沉默了。他也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老王头匆匆跑了进来,脸色比上次还要难看:“大人!不好了!又出事了!”
叶怡安心中一紧:“又出什么事了?”
“是……是李秀才!”老王头喘着气,“他……他死了!死在自己家里,死状……死状极其恐怖!”
“李秀才?”叶怡安愣了一下。李秀才是溪山县的一个老秀才,平日里为人和善,没听说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突然死了?
“死状恐怖?”周灵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怎么个恐怖法?”
“像是……像是被鬼抓了一样!”老王头声音发颤,“浑身都是抓痕,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而且……而且他家里的墙上,用血写了三个字——‘判官判’!”
判官判?
叶怡安和周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又是一起诡异的案子,而且似乎和之前的两起案子有关联。
“走,去看看。”叶怡安立刻起身。
李秀才家在县城的东边,是一座简陋的小院。此刻,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
叶怡安和周灵挤进去,走进正屋。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李秀才倒在地上,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他的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抓痕,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青砖。
墙上,用鲜血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判官判”,字迹狰狞,仿佛带着一股森然的怨气。
叶怡安强忍着不适,蹲下身仔细检查李秀才的尸体。抓痕很奇特,不像是刀伤,也不像是野兽的爪痕,更像是……人的指甲抓出来的,但力道之大,绝非普通人所能拥有。
“又是幻术吗?”叶怡安看向周灵。
周灵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不像。这抓痕是真的,血腥味也是真的。而且,这里没有那种异香,不像是用了幻术。”
“那‘判官判’是什么意思?”叶怡安看向墙上的字。
“难道是……判官索命?”旁边一个围观的百姓颤声道,“我听说,人要是做了亏心事,就会被阴间的判官判罪,勾走魂魄……”
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
“我就说最近溪山县不太平,先是观音倾火,又是纸人娶亲,现在连判官都出来索命了,这是要遭天谴啊!”
“李秀才平时看着挺老实的,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
“别说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
叶怡安大声道:“大家不要乱猜!这世上没有什么判官索命,一定是人干的!本县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李秀才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百姓们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
叶怡安继续勘察现场。李秀才的家里很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几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书桌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张写了一半的字,看起来像是在练字时突然出事的。
“李秀才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叶怡安问旁边一个邻居。
邻居想了想,道:“好像……没什么反常的。就是前几天,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去了趟城西,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城西?”叶怡安心中一动,“张大户家也在城西。他去城西做什么?”
邻居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叶怡安又问了几个邻居,都没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周灵忽然指着李秀才的手,道:“你看他的手里。”
叶怡安低头看去,只见李秀才的右手紧紧攥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掰开李秀才的手指,发现里面是一小块撕碎的纸片。
纸片是黄色的,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些颜料的痕迹。
“这是……纸人的碎片?”叶怡安心中一震。
周灵拿过碎片,仔细看了看:“和张大户家的纸人碎片是一样的材质。看来,李秀才的死,和纸人娶亲案脱不了干系。”
“难道是李秀才和掳走张大户的人有关,被杀人灭口了?”叶怡安猜测道。
“很有可能。”周灵道,“‘判官判’这三个字,更像是一种警告,警告那些和他们有关联的人。”
叶怡安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得从李秀才和张大户的关系查起。另外,再去城西好好查查,看看李秀才那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必查了。”
叶怡安和周灵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人,身材挺拔,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是你!”叶怡安认出,这个人就是昨晚在乱葬岗抢走银子的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进来,眼神扫过叶怡安和周灵,最后落在李秀才的尸体上。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李秀才?张大户是不是在你们手里?”叶怡安厉声质问道,同时悄悄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黑衣人冷笑一声:“叶县令,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