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山公路,像一条黑色的巨蟒,盘踞在城市的边缘。
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开到最大,也只能勉强刮出一片模糊的视野。
布加迪的引擎在咆哮,肾上腺素在张衡的血管里疯狂飙升。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将生命交由速度来审判的,极致的**。
他身后,跟着几辆同样价值不菲的跑车。
他们在比赛。
赌注是,谁先到达山顶的废弃气象站,谁就可以,拥有今晚在场所有女孩的支配权。
张衡看了一眼副驾驶上那个画着浓妆,一脸兴奋的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将身后的车辆,远远地甩开。
“啊——!”女孩发出了**的尖叫。
张衡很享受这种尖叫。
这让他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他看了一眼仪表盘,时速,已经飙到了180。
前面,是一个接近九十度的,死亡弯道。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这条赛道上,最危险的地方。
每年,都有不少人,在这里,车毁人亡。
但张衡不怕。
他喜欢挑战极限。
他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一个完美的漂移,征服这个弯道。
他开始减速,准备入弯。
然而,当他踩下刹车踏板的时候,脚下,却传来一种诡异的,空虚感。
刹车,失灵了。
张衡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他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踩着刹车。
没用。
车子,像一头脱缰的野兽,以超过180公里的时速,笔直地,冲向了那个死亡弯道。
“啊——!刹车!快刹车啊!”副驾驶上的女孩,发出了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张衡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猛地打着方向盘,想要把车甩出去。
但一切,都太晚了。
车头,狠狠地撞上了护栏。
脆弱的护栏,像纸糊的一样,被瞬间撕裂。
车子,腾空而起。
在坠落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
张衡看到了女孩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他看到了身后那些车辆里,同伴们震惊的表情。
他还看到了……
一张脸。
一张他永远也忘不了的脸。
林念念。
那个被他逼上天台,一跃而下的女孩。
她就站在悬崖边,对他笑着。
那笑容,天真,又诡异。
轰——!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布加迪,在山谷下,爆炸了。
……
我坐在仓库里,平静地,看着屏幕上那团燃烧的火焰。
火焰,映在我的瞳孔里,像两簇地狱的业火。
我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红酒。
味道,很好。
我关掉监控,开始清理所有的痕-迹。
我把电脑的硬盘,格式化了三遍,然后,用强酸,彻底销毁。
我把实验室里所有的设备,都打包封存。
我把这个仓库,恢复成了它原来的样子。
仿佛,我从来没有来过。
做完这一切,我离开了。
我回到了那座,让我充满痛苦的城市。
我需要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我走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一瓶水。
我特意,和那个打着哈欠的店员,聊了几句。
我问他,现在几点了。
他说,凌晨两点。
我问他,最近生意怎么样。
他说,马马虎虎。
我确保,店里的监控,清晰地,拍下了我的脸。
然后,我离开了。
我找了一家廉价的旅馆,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回到了我的出租屋。
我打开电视。
所有的新闻频道,都在滚动播放着那条消息。
“校董之子深夜飙车,坠崖身亡”。
新闻画面里,张文远和他的妻子刘雪琴,出现在了事故现场。
刘雪琴哭得瘫倒在地,几次昏厥。
张文远则是一脸的悲痛和……震怒。
他对着镜头,咬牙切齿地说:“这不是意外!是谋杀!我一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我看着他那张扭曲的脸,笑了。
血债血偿?
好啊。
我等着。
游戏,才刚刚开始。
警察,很快就找上了我。
带队的,是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中年男人。
他叫赵毅,是市刑警队的队长。
他看着我,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林恕先生,昨晚十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哪里?”
“在邻市。”我平静地回答,“我去看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他叫王伟,是个体户,没有固定住址。”我早就编好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
“我们查了你的通话记录和交通记录,你昨晚,并没有离开本市。”赵毅盯着我,试图从我的脸上,找出破绽。
“我坐的是黑车,用的是不记名的电话卡。”我回答得滴水不漏,“赵警官,你们警察办案,也需要证据吧?你们有证据,证明我昨晚,去了案发现场吗?”
赵毅沉默了。
他当然没有证据。
我把一切痕-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们检查了那辆车。”赵毅换了个话题,“刹车系统,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
“是吗?”我故作惊讶,“那你们找到凶手了吗?”
“暂时还没有。”赵毅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但是,我们发现了一点,很有趣的东西。”
“在刹车油管的接口处,我们检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高分子化合物的残留物。”
“它腐蚀了油管,导致刹车失灵。”
“而这种化合物的合成方式,非常复杂,只有顶尖的化学专家,才能做到。”
“比如……”他拖长了语调,“一个工作了十几年的,前法医化学家。”
我的心,咯噔一下。
但我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赵警官,你的意思是,我为了给我女儿报仇,就去杀了张衡?”我笑了,“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吗?我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赵毅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俯下身,直视着我的眼睛,“林恕,你最好,别让我抓到证据。”
“否则,我会亲手,把你送进地狱。”
我看着他,也笑了。
“赵警官,你可能搞错了。”
“我,早就身在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