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万籁俱寂。靳哲靠在主卧阳台冰冷的玻璃门上，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一只窥伺的眼睛。他身后的卧室里，沈疏桐蜷缩在宽大的双人床一角，裹紧了被子，呼吸刻意放得平稳悠长，试图伪装出熟睡的假象。但靳哲知道，她醒着。每一次他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被子里那具身体瞬间的紧绷。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陈骁的甜腻香水味，顽固地附着在沈疏桐带回来的外套上。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像毒药一样侵蚀着靳哲的神经。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无声地滑入：【目标锁定。陈骁。27岁。恒泰集团项目部副经理。住址：滨江雅苑7栋2801。车牌：A8S66。无固定女友，嗜好夜店、跑车、极限运动。背景：其父为恒泰小股东，关系网浅。】

信息后面附着一张清晰的**照。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赛车服，搂着一个身材**的女郎站在一辆骚包的亮黄色跑车前，笑得张扬跋扈，正是陈骁。那笑容刺眼得如同挑衅。

靳哲盯着照片，嘴角无声地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恒泰集团项目部副经理？呵，一个靠老子吃饭的纨绔子弟，也配动他靳哲的东西？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将照片放大，聚焦在陈骁那张年轻、充满活力、写满不知天高地厚的脸上。

“喜欢玩**？”靳哲低声自语，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很好。”

他掐灭烟头，转身走进卧室。脚步无声地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如同捕食前的猛兽。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向床边。沈疏桐的身体在他靠近的瞬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连呼吸都屏住了。

靳哲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黑暗中那个隆起的轮廓。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勾勒出她僵硬的肩线。他缓缓俯身，带着浓重烟草味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

沈疏桐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像被电流击中。

靳哲的手，却只是越过她，伸向了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他拿起手机，动作自然得如同拿起自己的东西。沈疏桐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她的瞳孔因惊恐而放大。

“阿哲？你…你拿我手机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睡意未醒的沙哑和无法掩饰的惊慌。

靳哲没回答，只是熟练地用她的指纹解了锁。屏幕的光亮瞬间刺破黑暗，照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她瞬间惨白的脸。他无视她惊惧的目光，手指飞快地滑动，精准地点开了微信，找到了那个置顶的、备注着“X”的对话框。

最新的一条信息，赫然是沈疏桐在酒吧洗手间偷偷发出的：【他好像真的起疑心了，我好怕。明天…明天我们别见面了。】

下面紧跟着陈骁几乎是秒回的信息，带着浓浓的、不耐烦的安抚：【怕什么？纸老虎一个！明天老时间，老地方，等我！宝贝儿，有我在呢。】

“老时间？老地方？”靳哲的声音在死寂的卧室里响起，冰冷、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了沈疏桐最后一丝侥幸。他拿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像一尊冰冷的审判者雕像，将那些刺眼的文字，连同陈骁那轻佻的“宝贝儿”，清晰地呈现在沈疏桐眼前。

沈疏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猛地坐起身，裹着被子惊恐地后退，直到背脊重重撞上冰冷的床头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不…不是的！阿哲你听我解释！”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是他…是他缠着我！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你相信我！求求你…”她伸出手，想去抓靳哲的手臂，指尖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靳哲任由她冰凉的手指碰到自己的手腕，没有丝毫反应。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视线依旧胶着在手机屏幕上，那冰冷的光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他手指微动，将陈骁那条“有我在呢”的信息，点了转发，收件人——赫然是他自己靳哲的微信号。

“滴”一声轻响，发送成功。

沈疏桐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她看着靳哲收回手机，看着他终于抬起头，那双眼睛在手机屏幕光的映照下，幽深得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里面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暴虐和疯狂。

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冰冷。

“解释？”靳哲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底传来，带着一种奇异而恐怖的平静，“留着你的解释，去跟阎王爷说吧。”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投下巨大的、令人绝望的阴影，将沈疏桐完全笼罩。他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他拿着她的手机，转身，一步步走出卧室，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咔哒”。

那一声轻响，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落下。

沈疏桐独自被锁在冰冷的黑暗里，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瞬间将她吞噬。她抱着膝盖，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连哭都发不出声音。靳哲最后那个眼神，那句平静到极点的话，让她清晰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她熟悉的那个沉稳、理性、甚至有些淡漠的丈夫，消失了。留下的是一个……她完全不敢想象的怪物。

门外，客厅里没有开灯。靳哲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沈疏桐的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半张脸，另一半隐没在浓郁的黑暗里，如同割裂的天使与恶魔。

他点开手机相册，里面有几张沈疏桐和陈骁在昏暗酒吧角落的**合影，姿态亲昵。还有一张，是陈骁那辆扎眼的亮黄色跑车停在“迷迭”酒吧门口的照片，车牌号A8S66清晰可见。

靳哲的眼神在这些照片上缓缓扫过，如同在欣赏即将被摧毁的猎物。然后，他退出相册，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文档，标题是《项目：湮灭》。

他点开文档，里面并非商业计划，而是一份冰冷、详尽、条理清晰的“清除”方案。从目标的行踪习惯、弱点分析，到实施步骤、善后处理，甚至包括了精神摧残的具体方式……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滴水不漏，充满了令人胆寒的精确和残酷。

文档的最后一行，是加粗的字体：【执行阶段：启动。倒计时：开始。】

靳哲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下两个字：【收到。】

他放下手机，身体深深陷入沙发柔软的靠背里。黑暗中，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开始轻微地耸动，起初是压抑的，然后幅度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低沉的笑声从他指缝里逸出，开始是压抑的，如同呜咽，继而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疯狂，在空旷死寂的客厅里回荡，扭曲而瘆人。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终于爆发的、带着血腥味的、狂喜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