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突然在枕头下震动,嗡——嗡——嗡——,规律得让人心烦。不是电话,没有**,只有这种闷闷的、持续不断的震颤,像垂死挣扎的蜂。
窗外月光惨白,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在地板上割出一条冰冷的线。凌晨三点十七分。谁会在这个点,给我发信息?
困意被搅得稀碎。我摸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一条新信息,没有发件人号码,只有一串乱码似的数字。点开,内容栏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邪门。
我刚想丢开手机继续睡,卧室顶上的水晶吊灯,“啪”地一声,毫无预兆地灭了。紧接着,客厅传来冰箱压缩机停转的沉闷声响,然后彻底安静下来。整个屋子瞬间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停电了?
不对。我屏住呼吸。小区里其他住户的灯光,明明还亮着,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块。只有我家,黑得像个洞。
手机屏幕的光成了唯一光源,映着我有些发僵的脸。那条空白信息还停留在屏幕上。我鬼使神差地又点了一下那条信息。
嗡——嗡——嗡——
手机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这次带着一种急促的、近乎警告的意味。屏幕猛地闪烁了一下,像电压不稳,然后,一行红色的字,极其缓慢地、一个一个地,在原本空白的信息框里显现出来:
他在她床上。
血一样的红字,刺得我眼睛生疼。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来,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
是他。只能是谢明宇。
我和谢明宇的订婚宴,就在下周末。谢家是本市排得上号的豪门,这场联姻,在外人看来,是童家高攀。我爸恨不得把谢家门槛踏破,我妈逢人就夸未来女婿一表人才、前途无量。
只有我知道,谢明宇那张斯文俊秀的脸皮下,是什么东西。
这条诡异的信息,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我心底深处早已存在的怀疑。那些他偶尔闪烁的眼神,电话里背景音里可疑的娇笑,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原来不是错觉。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撞得肋骨生疼。我捏着那部发烫的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黑暗浓稠得像墨,包裹着我,那条血红的字却像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强迫自己冷静。先不管这信息怎么来的,是人是鬼。它说的,极大概率是真的。
怎么办?冲到谢家捉奸?像个泼妇一样哭闹?然后呢?谢家为了脸面,顶多把谢明宇骂一顿,关几天禁闭。而我,童家,会成为整个圈子的笑柄。我爸的公司还指望着谢家手指缝里漏点资源活命。
退婚?由我提出来,谢家的怒火会直接烧死童家。我爸第一个就不会答应,他能打断我的腿。
黑暗中,我无声地咧开嘴,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味。那是被自己咬破的嘴唇渗出的血。愤怒像岩浆在血管里奔涌,灼烧着理智。不能就这么算了。绝对不能。
谢家……除了谢明宇,还有谁?
一个名字,带着一种冰冷锐利的质感,突兀地跳进我的脑海——谢景行。谢明宇的小叔。
谢家真正的掌舵人。谢老爷子半退隐,谢明宇的父亲,也就是谢景行的大哥,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只懂挥霍。谢家庞大的商业帝国,实际是由这位年纪轻轻就手段狠厉、心思莫测的小叔在幕后掌控。他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神秘得像一道影子,但圈子里没人敢轻视他半分。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冷酷、不近人情、六亲不认。
谢明宇提起这位小叔,语气里总是带着一种混合了敬畏和恐惧的复杂情绪。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缠越紧,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谢明宇,你想让我颜面扫地,成为弃妇?好啊。那我就找一个让你永远抬不起头,让你整个谢家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的人。
嫁给谢明宇的小叔,谢景行。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再也压不下去。它像一颗剧毒的种子,在愤怒和屈辱的浇灌下,疯狂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