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虽误终眷属

开灯 护眼     字体:

青梅误江南的春天总是来得特别早,杨柳刚抽出嫩芽,

镇子东头那株老梅树的花瓣便已零落成泥。苏沐言站在树下,指尖轻抚过粗糙的树干,

那里刻着她和谢牧的名字,经年累月,字迹已有些模糊。“阿言,你又发呆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沐言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故意不理会,踮起脚尖,

假装努力想要触摸更高处的枝桠。谢牧三两步跑到树下,轻松一跃,

折下一枝还带着几朵残梅的树枝,递到她面前。“谁要你折它?好好长在树上的花,

摘下来不过两日就枯了。”苏沐言嗔怪道,却还是接过了那枝梅花,小心地拿在手中。

“枯了又如何?明年还会再开。”谢牧满不在乎地笑道,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阳光透过梅树的枝桠洒在少年脸上,苏沐言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就没来由地红了脸颊。

她忙低下头,假装嗅那梅枝上寥寥无几的花朵。“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不用帮谢大叔处理前日打来的猎物吗?”她轻声问。谢牧挠了挠头,“爹让我去城里送皮毛,

我骗他说时辰还早,溜过来的。”苏沐言闻言,顿时蹙起秀眉,“你又撒谎!谢大叔知道了,

肯定又要罚你。”“罚便罚,见你要紧。”谢牧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天经地义。

苏沐言心里甜丝丝的,却还是板起脸来,“以后不许这样。你要来见我,堂堂正正地来便是,

何必撒谎?”“堂堂正正?”谢牧苦笑一声,“若是被你家的家丁看见,怕是又要赶我走,

说不定还会告诉你爹。”两人同时沉默下来。镇东梅树是他们秘密见面的地方,

自从苏家老爷发现女儿和一个猎户之子交往甚密,严厉禁止他们再来往后,

这棵老梅树就成了他们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场所。“等我攒够了钱,就向你爹提亲。

”谢牧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坚定。苏沐言惊讶地抬头看他,

“你说什么傻话?”“不是傻话!”谢牧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我爹说了,

等今年冬天猎到足够的狐狸,凑够一件狐裘的料子,就能卖个好价钱。

到时候我就......”“我爹不会同意的。”苏沐言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他说过了,我要嫁也得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江南首富苏家的独生女,和镇上猎户的儿子,

何止门不当户不对。“那我就去从军!”谢牧突然说,“前线正在打仗,

听说立了军功就能受赏封官。等我当上将军,风风光光地回来娶你。

”苏沐言被他这异想天开的话逗笑了,可见他一脸认真,笑容又渐渐隐去。“别说傻话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不要你当什么将军,我只要你平安。”她轻声说,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那年她十四,他十六。老梅树下,两个年轻的身影依偎在一起,

仿佛世上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然而命运的残酷,远非年少之人所能想象。

---转眼两年过去,苏沐言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苏家的门槛几乎被媒婆踏破,

而苏老爷心中早有了理想的女婿人选——临镇林家的大少爷。林家是江南一带最大的绸缎商,

与苏家可谓门当户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位林少爷风流成性,是镇上青楼的常客,

据说还未正式娶亲,房里就已经有了两房小妾。苏沐言自然不肯。当父亲将来意说明,

她当即跪了下来。“父亲,女儿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嫁给那样的人。”她声音不大,

却异常坚定。苏老爷勃然大怒,“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自作主张?

”“若父亲执意逼女儿嫁与林家,女儿唯有一死。”苏沐言抬起头,眼中已盈满泪水,

却毫不退缩。苏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拂袖而去。但他了解女儿的性子,知道她说的出做的到,

一时也不敢逼得太紧。那日深夜,苏沐言悄悄来到东街老梅树下。谢牧已经等在那里,

一见她便急切地迎上来。“我听说了,你爹要你嫁给林家那个**?”他抓住她的肩膀,

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苏沐言泪水终于落下,无声地点点头。“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谢牧咬牙道,眼中闪着苏沐言从未见过的光芒,“我要去从军。”苏沐言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不行!太危险了!”“这是唯一的办法。”谢牧捧起她的脸,

拇指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只有立下军功,我才能配得上你,你爹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

”苏沐言拼命摇头,“我不要你为了我去冒险。我们可以私奔,

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不,”谢牧坚定地打断她,

“我不要你跟着我受苦。我要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苏沐言没有选错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粗糙的银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苏沐言的手指上。

“这是我娘留下的唯一遗物。你等着我,等我立下军功,回来娶你。

”苏沐言的泪水滴落在戒指上,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了。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她哽咽着说。“我答应你。”谢牧郑重地点头,

而后轻轻吻上她的额头,“以这棵梅树为证,我谢牧此生非苏沐言不娶。

”“我苏沐言此生非谢牧不嫁。”她回应道,声音轻却坚定。那夜,他们在梅树下互许终身,

却不知这一别,便是漫漫数载。---谢牧走后的第三个月,苏家终于还是与林家定了亲。

无论苏沐言如何以死相逼,苏老爷这次铁了心肠,甚至派人日夜看守着她,生怕她做出傻事。

大婚之日定在半年后。苏沐言望着窗外渐渐复苏的梅树,轻轻抚摸着手上的银戒指,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拖延时间,等谢牧回来。然而边关战事吃紧,谢牧音信全无。

有时前线传来战报,说是某军某营全军覆没,苏沐言便整夜整夜睡不着,跪在佛前祈祷,

直到天明。距离婚期还有两个月时,前线突然传来捷报,大军击退匈奴,不日即将凯旋。

苏沐言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她千方百计打听谢牧的消息,却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

一个伤兵路过小镇,苏沐言让丫鬟悄悄将他请到后门,询问谢牧的下落。“谢牧?

”伤兵思考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你说的是那个单枪匹马从匈奴包围中救出三皇子的谢校尉?”苏沐言心中一震,

强作镇定地问:“他......可还安好?”“安好!当然安好!立了这样的大功,

将来必定飞黄腾达啊!”伤兵兴奋地说,“不过我也只是听说,那场仗打得惨烈,

谢校尉所在部队伤亡惨重,他能活下来真是老天保佑。”苏沐言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他还活着。然而没等她高兴多久,婚期已至。林家的花轿吹吹打打地来到苏府门前,

苏沐言被强行穿上嫁衣,戴上凤冠。“**,求您别让老爷为难了。”老嬷嬷一边为她梳妆,

一边劝道,“谢小哥就算立了功,也不过是个校尉,哪比得上林家富贵?

女人这一辈子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安稳富贵吗?”苏沐言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凤冠霞帔,粉黛朱唇,本该是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于她却如同赴死。

她悄悄将一把剪刀藏入袖中。若最终无法逃脱,唯有一死明志。

就在她准备被扶出闺房的那一刻,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马蹄声、呼喊声、兵甲碰撞声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

“圣旨到——苏家接旨——”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喧嚣,整个苏府顿时鸦雀无声。

苏沐言被扶着来到前厅,只见一群铠甲鲜明的士兵列队而立,为首的是一个宦官模样的人,

手捧明黄圣旨。苏家上下跪了一地,那宦官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兹闻苏家有女苏沐言,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闻之甚悦。

今镇北王谢牧战功赫赫,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沐言待字闺中,

与镇北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指婚镇北王。一切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