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一大早，青阳城就跟过年了一样。
不，比过年还热闹。
林家大门口，方圆百里，水泄不通。上到活了二百年的金丹老怪，下到刚学会御剑的炼气小年轻，全都跟闻着味儿的狗一样，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这儿围了个结结实实。
“听说了吗？叶家今天来负荆请罪了！”
“我亲眼看见的！叶家家主叶啸天，亲自带队，那腰弯的，比我家门口的石狮子还恭敬！”
“不止！他们还抬了个三米高的血玉珊瑚！我的妈，那玩意儿标准的暴发户审美，绝了！”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那可是给林家那位爷赔罪的！”
人群议论的焦点，正是站在林家朱漆大门前，站得跟一排电线杆似的叶家高层。
为首的叶啸天，脸上挂着标准化的、仿佛用尺子量过的谦卑笑容。
他身后，叶倾城和一众长老捧着各种闪瞎人眼的奇珍异宝，个个面色凝重，仿佛不是来道歉，而是来上坟。
这一幕，堪称青阳城年度迷惑行为大赏。
昨天还高高在上、退个婚都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叶家，今天就跟孙子一样堵在人家门口，姿态低到了地心。
这脸打的，啪啪响，隔着城墙都能听见回音。
一个林家下人顶着巨大的压力，从门里小跑出来，又小跑回去。
再出来时，脸上写满了“我只是个打工的，别为难我”。
他对着叶啸天一拱手，表情极为便秘：“那个......叶家主，我家少主说了......”
叶啸天身体前倾，耳朵都快伸到人家嘴边了：“林少主他怎么说？！”
下人清了清嗓子，复述道：“我家少主说，他正陪着老爷子晨练，陶冶情操，尽孝心。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没空。”
没空。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个大嘴巴子，抽在所有叶家人的脸上。
叶啸天脸上的笑容一僵，但零点一秒后，又恢复了那副谦卑到骨子里的模样，甚至笑得更灿烂了。
“无妨！无妨！林少主孝感天地，此乃我辈楷模！我等就在此静候，不急，一点都不急！”
他嘴上说着不急，心里已经把自家女儿骂了一万遍。
叶倾城站在人群的视线中心，感觉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猴，被放在聚光灯下展览。
每一道目光，都是一根针，扎得她体无完肤。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我，叶倾城，青阳城第一显眼包，职业生涯的巅峰，竟然是给前未婚夫站岗。
此刻，林家后院。
被全城人议论的“孝子”林凡，正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爹。
“爹，你听我口令。左脚画个龙，右脚踩个缝纫机......对对对，就是这样。”
林天南则是一脸肃穆，满头大汗，一招一式都用上了吃奶的劲儿，仿佛在修炼什么绝世神功。
“凡儿！这一招‘霸体冲撞’，为何我感觉膝盖有点不得劲？”
林凡眼皮一抽。
我就随便编了一套老年康复体操，你怎么还给它起上名了？还霸体冲撞？
“爹，那说明气血冲到了膝盖的关窍，是好事。这叫‘打通经脉前的阵痛’，忍一忍，马上你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了。”林凡面不改色地胡扯。
“原来如此！”林天南恍然大悟，练得更起劲了，“不愧是失传的霸体血脉修炼法！果然深奥！凡儿，你真是爹的骄傲！”
林凡：“......”
行吧，你开心就好。
这爹，自从脑补出“霸体血脉”这个设定后，整个人都升华了，看谁都像看**他儿子底牌的凡人，自信心爆棚。
林凡甚至怀疑，现在就算仙帝来了，他爹都敢上去跟人家唠两句：“道友，可知我儿乃霸体？”
至于门外的喧嚣，林凡早就听见了。
但他不在乎。
让他们等着呗。
就当是给我林家免费打广告了，提升一下知名度。
昨天还是一拳干碎元婴的凶人，今天就是远近闻名的孝子，这人设，不就立起来了吗？
一个时辰后。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门口吃瓜群众的瓜子壳都嗑了一地。
叶家人从最开始的紧张肃穆，已经站得有点精神涣散，尤其是叶啸天，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林凡终于觉得他爹的“霸体”快练岔气了，这才扶着老头子，慢悠悠地晃出了大门。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和站在C位、被罚站的叶家代表团。
“哟，都在呢？”
林凡的语气，就像刚睡醒。
“各位......这是在干嘛？行为艺术？还是青阳城最近流行的新式罚站玩法？”
这句骚话，直接把全场干沉默了。
叶啸天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一个九十度鞠躬，差点把头磕到地里。
“林少主！您终于忙完了！”
他声情并茂，眼眶里甚至挤出了几滴悔恨的泪水，“昨日之事，是我叶家有眼无珠，是我叶家格局小了，是我们不懂事，冒犯了您老人家在凡间体验生活！我们是小丑，我们是笨蛋，我们是青阳城指定唯一大春蛋！”
林凡被他这套顺口溜给整不会了。
哥们，你搁这儿报菜名呢？
叶啸天一把将身后已经呆若木鸡的叶倾城拽了出来。
“倾城！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林少主道歉！拿出你最大的诚意！”
叶倾城嘴唇哆嗦着，整个人都在抖。她看着林凡那张平淡的脸，那张她曾经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
悔恨、恐惧、羞耻......无数种情绪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在她心里翻滚。
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林凡......对......对不起。”
声音小的，估计只有她脚下的蚂蚁能听见。
林凡掏了掏耳朵，一脸“你在说啥”的表情。
“啊？算了，不重要。”
他摆了摆手，那姿态，云淡风轻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多大点事儿，都过去了。婚书都烧了，尘归尘，土归土，咱俩就算翻篇了。你们也别放心上，修行之人，最忌道心不稳，为了这点小事抑郁，不值当。”
他这副“我已经原谅你了”的圣父模样，比任何恶毒的嘲讽和报复，都更让叶家人难受。
因为这代表着，他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叶家自以为是的退婚，在他眼里，可能就跟路边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叶啸天和一众长老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叶倾城更是如遭雷击，感觉自己最后一点尊严，也被对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碾碎了。
就在这尴尬到能抠出三座紫禁城的氛围中，林凡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天籁之音。
【叮！检测到新的特殊签到地点：城南废弃丹阁。】
【此地曾是上古丹宗遗址，后丹道没落，宗门废弃，但仍有丹道本源法则残留。】
【签到可获得“丹道本源法则碎片”，是否前往？】
林凡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内心瞬间从“好无聊，这帮人怎么还不走”切换到了“我趣！新版本！新地图！新任务！启动！”
他正愁今天去哪儿签到呢！
系统就给他送温暖了！
他的目光瞬间变了。
前一秒还看谁都像NPC的眼神，此刻充满了热切和......慈爱？
他直勾勾地看向还在那儿挤眼泪的叶啸天，看得叶啸天心里直发毛。
这位爷......这是什么眼神？他为什么突然用一种看失散多年亲爹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他......他要认我当干爹？！
就在叶啸天脑内风暴的时候，林凡突然开口了。
他一改之前的懒散，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求知欲？
“对了，叶家主。”
这称呼，让叶啸天受宠若惊。
“哎！林少主您说！您说！”
林凡指了指城南的方向，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城南那个废弃好多年，据说闹鬼，狗都不去的丹阁，现在还有人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