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快十一点，沈晞才被一阵坚持不懈的门**吵醒。

宿醉带来的头痛让她脾气格外暴躁。她低咒了一声，抓了抓凌乱的长发，裹上睡袍，赤着脚走去开门。

“谁啊！大清早的催命啊！”她一把拉开门，语气极冲。

门外，站着秦屿。

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甜品盒，脸上挂着有些紧张却又充满期待的笑容，眼睛因为微笑而微微弯起，像盛着清晨的阳光。他今天穿了一件柔软的白色毛衣，看起来干净又温暖，与沈晞此刻的烦躁和屋内隐约飘出的酒气形成鲜明对比。

“晞晞，早上好！我是不是吵醒你了？”他看到沈晞的脸色和状态，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我给你买了‘甜星’的海盐芝士蛋糕，你上次说想吃的。排了挺久的队呢。”

他献宝似的把盒子往前递了递，眼神里带着点讨好，像只等待夸奖的小动物。

沈晞的眉头死死拧着。看到他，昨晚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被吵醒的怒火和看到他这副“蠢样子”的厌烦。

“秦屿，你有病吧？”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声音沙哑却尖锐，“谁让你这个点来的？你看我像醒了吗？”

秦屿递出盒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变得有些无措和苍白。“对不起，晞晞……我，我就是想让你早上就能吃到……我没想到你还在睡……”

“没想到？你脑子里除了这些没用的东西，还能想到什么？”沈晞靠在门框上，丝毫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眼神上下打量着他，满是讥讽，“怎么，昨天没骂够你，今天又凑上来找不自在？”

秦屿的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拿着盒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没有……我就是想让你开心点……你昨天好像很不高兴……”

“我看到你就不高兴！”沈晞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恶劣至极，“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在我眼前晃？你不烦我都烦了。拿着你的破蛋糕，滚。”

“破蛋糕”三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秦屿的心口。他为了买这个，提前一个小时去排队，生怕卖完了，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护着。

他抬起头，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却还在努力忍着，声音颤抖着：“晞晞，这个……这个是你上次说好吃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忘了！不行吗？”沈晞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走，看见你就碍眼。以后再不经我允许跑来，就别怪我让你更难堪。”

说完，她根本不给秦屿再开口的机会，猛地向后一步，“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厚重的实木门板，几乎撞到秦屿的鼻尖，也彻底隔绝了他那双瞬间充满震惊、受伤和难以置信的眼睛。

他呆呆地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门扉，仿佛还能感受到门扇甩过来时带起的冷风。

手里的甜品盒子变得无比沉重，又无比可笑。

他站了很久，久到腿都有些麻了。

眼睛里蓄积的水汽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一滴，两滴，砸在精致的包装盒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慢慢低下头，看着那个盒子，仿佛不明白它为什么还在自己手里。

门内，沈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径直走向厨房倒水喝，完全没把门口那个插曲当回事。甚至觉得甩掉了一个**烦，耳边终于清静了。

她喝了口水，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想着昨晚那个小模特确实比秦屿有趣些，至少不会一大清早来吵她睡觉。

至于门外的那个人，那个可能还捧着蛋糕傻傻站着的人，那个心可能正在滴血的人，她根本懒得去想。

几分钟后，手机亮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

是秦屿发来的微信。

【晞晞，蛋糕我放在门口玄关柜子上了。你……记得拿进去。如果不想吃，就扔掉吧。对不起，吵醒你了。你好好休息。】

沈晞瞥了一眼，连点开的欲望都没有，直接划掉了通知。

看，就是这样。

无论她做得多么过分，话说得多么难听，他永远都是先道歉的那一个，永远都能为自己找到继续爱她的借口和理由。

她甚至恶劣地想，是不是就算现在她出去捅他一刀，他也会一边流血一边问她手疼不疼？

真没意思。

太没挑战性了。

她放下水杯，开始琢磨今晚约谁出去找点乐子。

门外，秦屿确实在玄关柜上放下了那个蛋糕盒子，还仔细地摆正了。他站在紧闭的门前，又停留了好几分钟，似乎期待着那扇门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再次打开。

哪怕她只是出来拿蛋糕呢？

但是没有。

一丝动静都没有。

他最终缓缓转过身，失魂落魄地走向电梯。电梯镜面映出他通红眼眶和苍白脸色的狼狈模样，他连忙低下头，不想看见这样的自己。

为什么总是做不好呢？

为什么总是惹她生气呢？

是不是他真的那么差劲，所以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她的一点好脸色？

深深的自我怀疑和沮丧包裹了他。

但他心底那个属于恋爱脑的微弱声音又在说：没关系的，秦屿。晞晞只是脾气不好，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还没看到你的好。要坚持，要更爱她，更包容她才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吸了吸鼻子，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不能放弃。

晞晞只是需要时间。

他可以的。

他却不知道，他视若珍宝、一次次捧上的真心，对门里的那个人来说，不过是路边可以随意践踏的野草，廉价又碍眼。

他更不知道，人的心，就算再爱，再坚韧，也是会碎的。而沈晞，正在毫无知觉地，一步步地，将他推向那个彻底破碎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