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天六点就醒了。他洗漱完，穿上白大褂，拿着老院长的推荐信，去了房东说的“离得近”的医院——南城第三人民医院。

医院很大，比老家的卫生院大十倍，门口人来人往，有抱着孩子的家长，有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刘天站在门口，心里有点慌，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人事科。

人事科的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接过推荐信看了看，又看了看刘天的简历：“刘天是吧？县城卫生院出来的？”

“是，科长，我在老家做了三年全科医生，会看常见病，也会处理外伤。”刘天连忙说。

科长笑了笑，把推荐信放在一边：“我们医院招医生，至少要本科以上学历，还要有执业医师证，你是大专，还没考到证吧？”

刘天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在考，下次就能过。”

“下次过也不行，我们有规定。”科长摆了摆手，“你要是想在我们医院工作，只能先做护工，一个月四千块，不管吃住，你愿意吗？”

护工？刘天愣住了——他在老家是医生，来了南城却只能做护工，还要照顾病人的吃喝拉撒，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可他又想起母亲的透析费，想起自己口袋里越来越少的钱，只能咬着牙说：“我愿意。”

“那你明天来报道吧，去住院部三楼，找王护士长。”科长拿出一张纸条，写了个地址递给刘天。

刘天接过纸条，心里有点失落，但还是说了声“谢谢科长”。走出医院，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有点迷茫——这就是他要来的大城市吗？连个正式的医生工作都找不到。

他没心情吃早饭，沿着路边走，想找个诊所看看，说不定能有机会。他走了两条街，看到一家“惠民诊所”，门口挂着“招聘医生”的牌子。刘天眼睛一亮，走了进去。

诊所不大，有两个诊室，一个输液室，里面有几个病人在输液。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正在给病人量血压。“你好，我看到你们招聘医生，想来试试。”刘天说。

老板抬起头，看了看刘天：“你有执业医师证吗？”

“还没有，正在考。”刘天有点不好意思。

“没证啊？”老板皱了皱眉，“我们这里要能独立坐诊的，没证不行，要是被卫生局查到，诊所要被封的。”

“我会看常见病，也会处理外伤，您要是不信，我可以试几天，不要工资，要是您觉得行，再给我开工资。”刘天急忙说，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老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输液室的病人：“行吧，最近病人多，我忙不过来，你先帮忙给病人量量血压、输输液，要是做得好，我再跟你谈工资。”

“谢谢老板！”刘天高兴地说，他没想到这么顺利。

接下来的几天，刘天在惠民诊所帮忙。他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才走，帮病人量血压、测血糖、输液，有时候还帮老板写病历。老板对他很满意，说：“刘天，你做得不错，以后你就留下吧，一个月五千块，管午饭，怎么样？”

刘天很开心，五千块虽然不多，但比护工强，还能做和医生相关的工作。他立刻答应了，还给母亲打了电话，说自己找到了工作，让她放心。

可没过几天，刘天就发现了问题。诊所老板经常给病人开高价药，明明是普通的感冒，却开几百块钱的进口药；有的病人不需要输液，老板也让输液，说“好得快”。刘天看不过去，跟老板说：“老板，这样不好，病人赚钱不容易，咱们应该开对症的药，不是贵的药。”

老板脸色一沉：“刘天，你是来打工的，还是来教我做事的？我开诊所是为了赚钱，不是做慈善，你要是不想干，就走！”

刘天愣住了，他没想到老板会这么说。他想起老家的老院长，老院长常说“医者仁心，不能赚黑心钱”，可在这里，赚钱好像比治病更重要。他沉默了很久，说：“老板，我要是开高价药，我心里不安，我还是走吧。”

那天下午，刘天离开了惠民诊所。他走在路边，心里很失落，不知道自己在南城到底能做什么。他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房租下个月就要交了，母亲的透析费还没着落，他有点后悔来南城了。

晚上八点多，刘天回到民房区，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小雅站在302室的门口，脸色苍白，手里攥着手机，很着急的样子。

“小雅？你怎么了？”刘天连忙走过去。

“刘医生，你可回来了！”小雅看到刘天，眼里满是relief，“我……我肚子疼得厉害，想找你看看，可你不在家。”

刘天摸了摸小雅的额头，有点烫：“你跟我进来，我给你看看。”

他打开门，让小雅坐在床上，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她的腹部：“哪里疼？是一直疼还是一阵一阵的？”

“小腹这里，一阵一阵的疼，疼了快两个小时了，还发烧。”小雅皱着眉，额头全是汗。

刘天又给她量了体温，38.5℃，再按压她的腹部，小雅疼得叫了出来。刘天心里一紧：“你是不是月经推迟了？最近有没有性生活？”

小雅的脸一下子红了，点了点头：“月经推迟了一周，李哥……李哥让我陪客，没做措施。”

刘天心里咯噔一下，他怀疑小雅是宫外孕——这是很危险的，要是不及时治疗，会大出血，甚至危及生命。“小雅，你这情况可能很严重，不是普通的肚子疼，得去医院做B超检查，不然会有危险。”

小雅的脸一下子白了：“去医院？我没钱，李哥也不会给我钱，而且……而且我要是去医院，李哥会知道的，他会生气的。”

“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有！”刘天急忙说，“危险要紧，要是真的是宫外孕，耽误了就来不及了！”

他从钱包里拿出仅剩的五千块钱，这是他准备交下个月房租的钱，也是他最后的积蓄。“你拿着，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我陪你去。”

小雅看着刘天手里的钱，又看着刘天着急的样子，眼泪掉了下来：“刘医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才认识几天。”

“因为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而且……我不想看到你出事。”刘天把钱塞给小雅，“别犹豫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天晚上，刘天陪着小雅去了南城第三人民医院。急诊医生做了B超，确诊是宫外孕，需要立刻手术。刘天帮小雅交了住院费，签了手术同意书，在手术室外等了三个小时。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幸好来得及时，再晚半小时，病人就危险了。”

刘天松了口气，他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有点空——他的积蓄没了，房租也交不起了，工作也丢了，可他不后悔，因为他救了小雅的命。

小雅醒来后，看到刘天坐在床边，眼里满是感激：“刘医生，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死了。”

“别这么说，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想办法。”刘天笑了笑，“我去给你买碗粥。”

他走出病房，刚到楼下，就看到三个黄毛站在医院门口，正是那天骚扰小雅的人。黄毛们也看到了他，走了过来：“你就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医生？小雅呢？”

刘天心里一紧，他知道黄毛是来找小雅的，他挡在前面：“小雅在住院，需要休息，你们别打扰她。”

“住院？她怎么了？”领头的黄毛皱了皱眉。

“她生病了，很严重，刚做完手术，要是你们现在进去打扰她，出了问题，你们负责？”刘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黄毛们对视一眼，有点犹豫。领头的黄毛啐了一口：“行，我们等着，等她出院了，还是要去陪客，欠李哥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说完，三个黄毛走了。

刘天站在原地，心里很担心——小雅出院后，还是会被李哥逼着陪客，他必须想办法帮她脱离李哥的控制，不然这次救了她，下次还会有危险。

那天晚上，刘天在医院的椅子上坐了一夜。他想了很多，想自己的未来，想小雅的未来，想这座陌生的城市。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想着赚钱给母亲治病，他还要帮小雅，帮更多像小雅一样在底层挣扎的人。

他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因为他是医生，更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小雅住院的那几天，刘天每天都去医院陪她。他帮她买饭、打水、换药，还跟她聊老家的事，聊自己的母亲。小雅的气色越来越好，话也多了起来，眼里的恐惧少了，多了些笑容。

出院那天，刘天帮小雅收拾东西，小雅突然说：“刘医生，我不想再回李哥那里了，我想找份正经工作，哪怕工资低一点也行。”

刘天心里很高兴：“好啊，我帮你找，咱们一起找，肯定能找到。”

可现实很快给了他们一记重击。小雅只有初中文化，没什么技能，找工作只能去餐馆当服务员、去超市当收银员，可这些工作需要身份证，小雅的身份证被李哥扣着，根本拿不出来。

两人跑了几天，面试了十几家店，都没成功。小雅越来越失望：“刘医生，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被李哥控制？”

刘天看着小雅失落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自己的医学知识，想起老家卫生院的经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小雅，我要是开个诊所，你愿意来帮忙吗？你负责挂号、抓药，我负责看病，咱们自己赚钱，不用看别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