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宫宴上,我一袭鱼师青宫装,衬得面容愈发柔美明艳。
四周隐隐传来关于那位新公主的窃窃私语。
「听说这位二公主流落民间多年,竟得了上天眷顾,能预知吉凶呢!」
「可不是,京里都传遍了,说她是天命之女,归来辅佐陛下的!」
「真乃神人也,天佑我朝!」
……
昨日晏云舒入京后,此等流言便传遍了京城,都说她能预知天命,是上天选定的神算之女。
众人议论纷纷,而我端起茶盏,掩去唇角一抹讥诮。
神算?不过是仗着重生带来的先知和那个依附于她灵魂的系统罢了。
想要利用前世记忆造势,不仅急不可耐,手段也太过直白乏味,果然重生一次也是一样蠢笨。
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色沉静。
宴会上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不多时,晏云舒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步入了大殿。
她穿着一身柔粉罗裙,容貌只能算清秀,那一双眼却带着与衣着不符的沉静和傲气。
她步履平稳地走到御前,不卑不亢地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面露感慨,虚扶了她一把。
「回来就好,这些年,苦了你了。」
宴会上的权贵纷纷表示祝贺。父女二人叙话片刻后,晏云舒忽然抬头,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自信。
「父皇,儿臣近日夜观天象,心中有所感。京畿往东三百里,洛川一带,恐已久旱无雨?」
皇帝一怔,面色微凝:「确有此事。今春以来,洛川滴雨未降,朕正忧心忡忡。」
「父皇不必过于忧心。」晏云舒成竹在胸般微微一笑,「儿臣预感,五日之内,洛川必有甘霖降下,解此燃眉之急。」
席间顿时一片低低的惊呼。
皇帝大喜过望:「舒儿此言当真?若真如此,你便是社稷之福!」
「儿臣不敢妄言。」她垂下眼,姿态谦逊,目光扫过我时,却极快地掠过一丝冰冷的恨意。
随即,她又状若无意地瞥向席间另一侧的柳含章,那恨意更沉,几乎凝成实质。
柳含章正襟危坐,面带得体的微笑,仿佛全然未觉。
眼见时机已至,我轻轻放下茶盏,怯怯地起身,向着皇帝盈盈一拜,道「父皇,皇妹归来,女儿真是欢喜不已。只是……」
我欲言又止,蹙眉担忧地看向晏云舒:「只是民间多年,不知经历了什么……皇妹所言之事虽令人欣喜,但这预知未来之说,未免有些惊世骇俗,恐惹非议,女儿是怕有人误会皇妹是妖言惑众……」
席间瞬间安静下来。皇帝脸上的喜色也淡了几分,目光审视地看向晏云舒。
晏云舒脸色一沉,直视于我,眼中恨意几乎不加掩饰。
「皇姐这是何意?莫非怀疑我欺君罔上?还是……怀疑我并非真正的皇家血脉?」
我连忙摆手,一副受惊的模样。
「皇妹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只是空口无凭,若能有什么法子验明正身,堵住那悠悠众口,岂不更好?」
我看向皇帝,语气真诚又恳切「父皇,滴血认亲乃古法,最是公正不过了。」
皇帝沉吟不语,似乎是还在犹豫。
晏云舒却冷笑一声「滴血认亲?可以。不过,」她话锋一转,「早就听闻皇姐生母乃西域进献的和亲公主,论起血脉渊源,谁更正统还未可知。既然要验,不如皇姐与我一同验看,也好让大家心服口服。」
我心中微讶,她倒比想象中聪明一点。面上却露出受辱般的苍白,咬唇道:「皇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怎么?皇姐不敢?」她步步紧逼,似乎是笃定了我会出丑。
我抬眼,与她目光相撞,眼底迅速掠过一丝只有她能看到的挑衅,随即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对皇帝道「父皇,既然皇妹执意如此,女儿愿意一同验看,以证清白。」
皇帝最终点头应允。
内侍端上一盆清水,我早已在水中动了手脚,无论谁的血滴入都不会相融。
晏云舒率先刺破指尖,一滴血落入水中。
她心中默念「系统,使用血脉相连符。」
我也紧接着与皇帝先后刺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滴入水中。
生死簿的灵识在我脑海中显现:「放心,我一切因果皆会如前世一般。」
当两滴血分别在水中晕开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血与皇帝的血缓缓相融,而晏云舒的血却独自成珠,不相融合。
满场哗然!
「这……这怎么可能!」晏云舒脸上的从容瞬间碎裂,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她猛地看向我,眼神怨毒,「是你!一定是你动了手脚!」
我惊恐地后退半步,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皇妹怎能血口喷人?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动手脚?莫非…莫非你果真……」
我捂住嘴,像是一副不敢再说下去的样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晏云舒几乎崩溃,对着空气尖声叫道,「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的血脉相连符呢,为什么没用?」
她状若疯癫地对着虚空呼喊,众人皆用怪异惊惧的眼神看着她。
皇帝脸色铁青,看着案上那碗分明昭示着结果的水,又看着失态狂呼的晏云舒,眼中最后一丝温情彻底消失。
「够了!」他厉声打断,「晏云舒言行无状,冲撞御前,更兼身份存疑。即日起,软禁于漱玉宫,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侍卫上前按住了她,晏云舒仍在不甘地挣扎嘶喊,目光死死剜着我,充满了疯狂的恨意。
我垂下眼睫,掩去嘴角控制不住扬起的恶毒笑容。
晏云舒,你的重生之路,还是乖乖按照生死簿上的剧本,一步步走向注定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