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几个路过的大爷大妈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快递员和站着的赵政。
“这年轻人,搞么子嘛?”
“行为艺术?”
王三自己也傻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跪。膝盖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自己就软了下去。他想站起来,却使不上一点力气。眼前这个叫赵政的小子,明明还是那副瘦弱的样子,可在他眼里,却变得无比高大,仿佛背后站着千军万马。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流。
嬴政低头,俯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念你无知,下不为例。”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进王三的耳朵里。
说完,那股让人窒息的压力消失了。
王三感觉身上一轻,手脚恢复了知觉,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看鬼一样看着嬴政,连车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嬴政没再看他。
他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盒子上。
他转身,走回那栋破旧的居民楼。
路人的议论声被关在身后。
回到那个叫“出租屋”的地方,他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才感觉到这具身体传来的疲惫。刚才那一下,似乎消耗了巨大的精神。
他走到桌边,坐下。
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盒子放在桌上。
“九转金丹·帝王专享版”。
他盯着这几个字,深吸一口气,扯开外面的包装。
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瓶,瓶身上用朱砂写着一个“丹”字。
他拔开瓶塞。
没有想象中的异香,只有一股……类似于草药和糖混合的奇怪味道。
他倒出一粒。
是黑色的,豌豆大小,看起来平平无奇。
这就是……仙丹?
他犹豫了。
当年,徐福和那些方士们炼出的丹药,五光十色,霞光流转。眼下这个……未免太朴素了些。
他想起那些丹药里含的剧毒。汞,铅……
难道是另一个骗局?
但,他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大秦亡了,他以一个叫赵政的身份活在这陌生的世间。
他需要力量。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嬴政闭上眼,将那粒“丹药”扔进嘴里。
入口,微甜,带着一点苦涩。
他静静地等待着。
一息,两息……
身体没有任何变化。没有灼热感,没有脱胎换骨,甚至……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睁开眼,拿起那个白玉瓷瓶,看到瓶底贴着一张小小的说明。
上面的字很小。
【品名:浓缩六味地黄丸。功效:滋阴补肾。用法用量:一次一粒,一日三次。注意事项:本品为膳食补充剂,不可替代药品。】
嬴政:“……”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拿起那个瓷瓶,走到窗边,一把将它扔了出去。
“骗子!”
一声怒吼,带着无尽的失望和愤怒,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无论是两千年前,还是两千年后,这些方士,都是一群骗子!
愤怒过后,是巨大的空虚。
嬴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他该怎么办?
以赵政的身份活下去?一个历史系的挂科生,连房租都交不起。
还是……
他看向窗外。
这里的建筑,比阿房宫更高。这里的“车”,比他的王驾更快。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没有他的世界。
他不甘心。
他是始皇帝,是天下的主宰。即使大秦亡了,他也绝不能像蝼蚁一样活着。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
嬴政皱眉,又是那个房东?
他走过去,猛地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却不是那个肥胖的女人。
是一个女孩。
女孩很高挑,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她没化妆,素面朝天,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后宫佳丽都要耐看。
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一股审视的味道。
是黎舒。
赵政的同班同学,一个真正的……学霸。
黎舒看着开门后一脸阴沉的赵政,也愣了一下。
她印象里的赵政,总是低着头,有点唯唯诺诺,说话声音比蚊子还小。
今天的他,好像换了个人。
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得像鹰。
“有事?”嬴政开口,语气冰冷。
“我……”黎舒回过神来,“赵政,你的秦汉史论文,到底什么时候交?陈教授说,再不交,你这学期就准备重修吧。”
嬴政的脑子里,迅速搜索着“论文”和“重修”这两个词。
他想起来了。赵政因为沉迷游戏,挂了好几科,这篇论文是最后的机会。
论文的题目是:《论秦始皇的功与过》。
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功与过?”
他看着黎舒,缓缓说道:“千古一帝,岂是尔等后辈有资格评说的?”
黎舒皱起了眉头。
“赵政,你今天怎么回事?说什么胡话?”
她觉得眼前的赵政很不对劲。
“这篇论文的观点,我帮你找了很多资料,只要你照着写,至少能及格。你怎么……”
“那些资料,不过是腐儒之言,管中窥豹,不值一提。”嬴-政打断了她。
他转身,走到桌边,拿起一支笔和一张纸。
“拿去。告诉那个姓陈的,这就是朕的答案。”
黎舒疑惑地走过去,接过那张纸。
纸上,只有八个字。
字迹锋锐,力透纸背,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功盖三皇,德高五帝。】
黎舒看着这八个字,心头一震。
她研究过古代书法,一眼就看出,这绝对不是赵政能写出的字。这字,简直……像是从泰山刻石上拓下来的!
她再抬头看赵政,对方已经站在窗边,负手而立,留给她一个孤高的背影。
“你……到底是谁?”黎舒忍不住问。
嬴政没有回头。
“出去。”
“赵政,你……”
“朕说,出去。”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黎舒竟然真的被这股气势震慑住,拿着那张纸,一步步退出了房间。
门在她身后关上。
她靠在墙上,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她看着手里的纸条,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脑子里乱成一团。
赵政,绝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