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行的“火葬场”,从他离开病房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燃烧了。
只是,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他以为,这不过是又一次,可以用昂贵的礼物和几句不走心的道歉,就能轻松抚平的、夫妻间的小小摩擦。
他甚至在当天下午,让他的助理,送来了一份厚礼——一套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顶级豪宅的房产证,和一张没有额度上限的黑卡。
这是他惯用的、表达“歉意”的方式。
过去的我,或许会受宠若惊,会觉得这是他对我的补偿和在乎。
但现在,我看着那些冰冷的、象征着财富的东西,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他以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所承受的一切,都可以用钱来衡量。
我让护工,将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我的这个举动,似乎终于让沈聿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会来医院。他不再提林若雪,而是笨拙地,学着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他会试着抱一抱孩子,会削一个苹果给我,会坐在我床边,跟我讲一些公司里的趣事。
他在“扮演”一个好丈夫。
而我,则在“扮演”一个已经原谅了他的、温顺的妻子。
我对他笑,听他说话,接受他的照顾。
我的演技,无懈可击。好到,连我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但这平静的表象之下,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正在我的脑海中,飞速地成型。
我要离开。
不仅要离开他,更要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以上流社会和沈家为中心构建的牢笼。
我要带着我的孩子,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
这个计划,听起来天方夜谭。但在我看来,却充满了可行性。
因为,我,苏言,从来就不只是一个温顺懂事的“沈太太”。
那只是,我为了迎合他,为了扮演好他所需要的“妻子”角色,而给自己戴上的一副面具。
在面具之下,我,是苏家的女儿。
不是那个靠着联姻苟延残喘的、现在的苏家。
而是那个曾经在几十年前,屹立于国家科技之巅,后来却因为一场**而分崩离析,被彻底除名的、真正的苏家。
我的爷爷,是那个年代,最顶尖的科学家之一。
我从小耳濡目染,在那些看似无用的、被我父亲斥为“不务正业”的故纸堆里,学到的,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的知识。
我知道如何利用最不起眼的资源,建立一个无法被追踪的身份。我知道如何利用医院系统的漏洞,和某些被遗忘的规则,来完成一场完美的“金蝉脱壳”。
我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产后一周,我的身体,因为之前的大出血和艰难的生产,引发了严重的并发症——产后抑郁,伴随着器官衰竭的迹象。
我的身体,迅速地衰弱下去。
这是真的。那场生产,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生命力。
但同时,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我主动地,放弃了部分求生的意志,让我的身体数据,变得越来越难看。
沈聿行,这次是真的慌了。
他请来了全国最好的专家,动用了沈家所有的人脉和资源,试图将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林若雪也来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我的病床前,美丽得像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莲花。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真诚的、悲天悯人的怜悯。
“苏言,”她柔声说道,“你一定要好起来。聿行他……他不能没有你。我们,都需要你。”
我们。
多么巧妙,又多么残忍的一个词。
我看着她,笑了。
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陷入了深度昏迷。
再然后,是抢救,是电击,是再一次的心跳停止。
这一次,医生们,没能再创造奇迹。
在凌晨四点十三分,医院,宣布了我的“死亡”。
我听到了沈聿行在我“尸体”旁,那压抑的、痛苦的嘶吼。
我听到了林若雪那恰到好处的、悲伤的啜泣。
我听到了我那所谓的“家人”——我的父亲和继母,在商量着,如何利用我的“死亡”,从沈家,再敲诈一笔抚恤金。
一出人间百态的、荒诞的戏剧。
而我,这出戏的“主角”,早已在一名被我用巨额金钱买通的、即将退休的老护工的帮助下,通过医院的地下太平间,被悄无声息地,运了出去。
我的孩子,则在更早的时候,就被以“新生儿黄疸需要隔离治疗”为由,转移到了另一家不起眼的私立医院。
一场大火,会烧毁太平间所有的记录。
一份伪造的、天衣无缝的死亡证明,会为我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沈太太,苏言。
只有一个,代号为“普罗米修斯”的复仇者,和一个需要我用尽一生去守护的新生命。
我在一辆不起眼的货车里,迎着黎明的光,驶向了未知的远方。
我的新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