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偏执,我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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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的光惨白地映在我脸上,我面无血色。

还没等我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又一条消息紧跟着弹了出来。

「我在你家楼下的咖啡店。」

「下来谈谈。」

不是询问,是通知。

愤怒、羞耻,还有一丝被冒犯的屈辱,瞬间冲垮了我紧绷的理智。

他凭什么?

凭什么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窥探我最狼狈的伤口,还把它当成一场可以随意点评的戏剧?

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径直走向衣柜。

我扯下身上那件皱巴巴的T恤,换上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衬衫,一条修身的牛仔裤。

我甚至还化了个妆。

不是为了取悦谁,只是为了给自己披上一层最坚硬的铠甲。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重新凝结成冰,锐利如刀。

我对着镜子,涂上最鲜艳的口红,像战士出征前,为自己抹上的战漆。

赵宇。

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躲在暗处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咖啡店里冷气很足。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与周围闲适的氛围格格不入。桌上放着一杯黑咖啡,热气袅袅。

他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看窗外,只是安静地坐着,那种强大的气场,仿佛他不是在等人,而是在审视这个空间里的一切。

我径直走过去,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椅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这片区域的宁静。

他抬起头。

这是我第一次,在没有肖郑的情况下,如此近距离地看他。

他的五官深邃,线条冷硬,没什么表情的时候,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赵总。」我先开了口,声音冷得听不出一丝情绪,「偷窥一个陌生女人的私生活,是你的新爱好?」

我的语气里带着刺,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赵宇没有被我的话激怒,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然后说:「你的小说,写得很好。」

那语气,像是在点评一份下属递交的报告。

我气笑了。

「是吗?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打赏?」我身体前倾,咄咄逼人,「那三十个礼物之王,是给我的封口费,还是给书里『郑肖』的抚慰金?」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并非如表面那般无动于衷。

「都不是。」他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轻响。

「那是给你离婚的贺礼。」

我的呼吸,猛地停了一瞬。

我看着他,那双黑沉沉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我自己错愕的脸。

然后,他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个比任何质问都更让我难堪的问题。

「心还痛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我的胸口。

我感觉自己浑身堆砌起来的铠甲,伪装出来的强硬,在这一刻,被他轻而易举地一句话,击得粉碎。

痛吗?

怎么可能不痛。

六年的青春,全心全意的付出,换来的是背叛和羞辱。那感觉,像是被人活生生剜掉了一块肉,连着筋,带着血,痛得深入骨髓。

可我不能在他面前承认。

尤其是在他面前!

这个男人,是肖郑的老板,是站在肖郑那边的人!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灿烂又冰冷。

「不疼了。」

我摇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一点都不疼了。我甚至觉得庆幸。」

「每当我在电脑前,敲下一个字,把肖郑和他妈那些丑陋嘴脸,原封不动地安在『郑肖』身上时,我就庆幸一分。」

「我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家庭,摆脱了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

「所以赵总,」**在椅背上,抱着手臂,迎上他的视线,「你不用同情我,也不用可怜我。」

「我写这本小说,不是为了缅怀过去,也不是为了沉溺伤痛。」

「我是在给自己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庆祝我,重获自由。」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和肖郑。你们,给了我最好的素材。」

我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掷向对面的男人。

赵宇安静地听着。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幽深,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

我以为他会被我的话刺痛,或者至少会有些不悦。

但他没有。

等我说完,咖啡店里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只有背景音乐在轻轻流淌。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你看到的,不是全部。」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什么意思?」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然后,推到了我面前。

那是一支录音笔。

黑色的,小小的,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桌上,那支黑色的录音笔像一枚没有引信的炸弹。

而赵宇,就是那个把引信递到我手上的人。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赵宇站起身,理了理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外套,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回去听,就全明白了。”

“我为什么要听?”我仰头,眼底是淬了冰的恨意,“我和肖郑已经两清了,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有关。”赵宇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像铁钳,死死扼住了我的反抗,“听完它,你和你的过去,才能真正一刀两断。”

话音落,他转身就走,高大冷漠的背影没有半分留恋。

桌上,只剩那支冰冷的录音笔,和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

我僵坐着,直到服务员走来轻声询问,我才猛地回神,一把抓起那支仿佛烙铁般的录音笔,丢下一句“结账”,头也不回地冲出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