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死死压在苏晚的鼻腔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窗外,秋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病房玻璃,蜿蜒的水痕扭曲了外面霓虹闪烁的世界。冰冷的雨水仿佛顺着玻璃流进了她的心底,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一年。仅仅一年。世界在她脚下崩塌,只剩这片充斥着病痛与绝望的方寸之地。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
那气味勾起更深的恐惧,抢救室里更浓烈的绝望味道,混杂着仪器冰冷无情的嘀嗒声。一张模糊的、失去温度的脸在记忆边缘闪过,带来窒息般的绞痛。然后是更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幻听…无底的债务深渊,像冰冷的铁爪,撕扯着她仅剩的一切。
“晚晚…”病床上传来母亲微弱如游丝的声音,枯槁的手费力地抬起一点点弧度。
苏晚立刻扑过去,用自己冰凉的手紧紧握住那只更加冰凉的手,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那逐渐流逝的生命力。她强迫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声音却轻飘得如同窗外的雨雾:“妈,我在。我不累,真的…公司那边…有同事帮忙呢,钱的事…您别担心…”最后一个字哽在喉咙里,连自己都觉得虚伪得可笑。
公司?那早已是摇摇欲坠的悬崖。唯一曾让她感到一丝暖意的光,是那个人伸出的“援手”。那些“家里事大”、“交给我”、“咱们这关系”的承诺,曾是她溺毙前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家里事大”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三年前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碎片闪过:整洁的办公桌,一份温暖的便当,公园里父母并肩散步的背影…还有一张此刻想来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写满“关切”的脸,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那份“真诚”,在消毒水的浸泡下,扭曲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虚幻。*
这份“雪中送炭”,曾是她全部的指望。她毫无保留地交托…却不知,换来的是绞死自己的绳索,是刺向心脏的刀柄,是那个压得她喘不过气的、肮脏的罪名——“监守自盗”。
出租屋的门被粗暴地推开,房东那张写满不耐的脸出现在门口:“苏晚!最后通牒!明天!再不交清欠租,带着你妈,立刻滚出去!”催命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无数个不敢接的陌生号码,尖锐的声音撕扯着死寂的空气。
房东骂骂咧咧地走了。苏晚瘫坐着,手机还在掌心疯狂地震动、嘶鸣。她看着床上被惊扰、痛苦蹙眉却无力睁眼的母亲,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冰冷无情的城市灯火。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绝望,彻底包裹了她。她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走向那扇被雨水模糊的窗户。冰冷的金属窗框触碰到指尖。
跳下去…
是不是…就解脱了?
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听见催债的**?
是不是…就再也不用看见母亲痛苦的脸?
是不是…就再也不用背负那个沉重的、足以压垮灵魂的污名?
(催债**尖锐刺耳)
——那**诡异地扭曲变形,幻化成另一段熟悉的、曾让她感到安心的手机彩铃,在某个同样绝望的楼梯间响起…
就在她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身体微微前倾的刹那
口袋深处,那个几乎被打爆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截然不同的**!那旋律遥远而固执,穿透了绝望的泥沼。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几乎被她遗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