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

看着这张曾经让我付出一切、最终却将我碾入尘埃的脸。看着她眼底那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嫌恶和笃定。

前世，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那时我震惊、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被当众羞辱的难堪。

可现在？

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畅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原来，你也回来了，夏月舒。

这样……更好。

省得我再费心思摆脱这桩该死的婚约。

“月舒！你胡说什么！”

一声尖锐的厉喝打破了僵持。夏月舒的母亲，夏夫人，脸色煞白地冲了过来，抬手就给了夏月舒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

夏月舒被打得偏过头去，精心打理的发髻散落一缕，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母亲，漂亮的眼睛里瞬间燃起怒火。

“妈！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夏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夏月舒的鼻子，“谁准你这么跟逸辰说话的？没有沈家，没有逸辰他爷爷、他父亲，我们夏家多少女人早就没了！你妈我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问题！你……你怎么敢！”

夏父也沉着脸快步走来，眉头拧成了疙瘩：“月舒，从小到大，你爸我替你妈化解了多少次生死危机，你不是没看见！沈家的本事，岂是你能质疑的？你这是在打你爸我的脸！”

夏月舒猛地甩开谢文允试图安抚的手，梗着脖子，像一只被激怒的孔雀。

“那些都是运气！巧合！就算没有你们，没有沈家，我妈也照样长命百岁！”她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被戳破伪装的恼羞成怒，“你们就是为了让沈家这种破落户攀上我们夏家，才逼着我嫁给沈逸辰！”

她猛地指向我，眼神怨毒。

“我告诉你，这次我死也不会让他做我丈夫！绝不！”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很好。

我垂下眼，遮住眼底翻涌的冰冷。

前世你把我当垫脚石，用完就扔进疯人院活活折磨死。这一世，我倒要看看，没有我这块垫脚石，你夏月舒，能不能活过二十五岁生日。

“夏总，夏夫人。”我爸的声音响起，低沉，压抑着怒火。他走到我身边，宽厚的手掌按在我肩膀上，带着安抚的力量。

“夏沈两家联姻的传统，延续了百年。今日看来，夏**对此事，意见很大。”

他目光扫过夏月舒和谢文允，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冷冽。

“可我沈家的儿子，还没沦落到娶不上媳妇的地步！”

他转向我，声音斩钉截铁。

“逸辰，这婚，我们不结了！”

我妈也立刻握紧了我的手，温热的掌心传递着力量。她看着夏月舒，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

“儿子，别难过。想和我们沈家结亲的人，能从京都排到海城，不缺她夏月舒一个。”

夏母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还想上前说什么。

“妈！”夏月舒一把拽住她，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了我一眼，“用不着求他们！这种靠着下三滥手段才勉强挤进豪门的泥腿子，除了我夏月舒瞎了眼，谁还会看得上他？”

旁边的谢文允立刻配合地嗤笑出声，他上前一步，故意凑近我，用一种打量新奇动物的眼神，上下扫视着我的眼睛。

“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眼？”他拖长了调子，满是戏谑，“我看，跟猪啊狗啊的眼睛，也没什么两样嘛。”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侮辱的意味。

“沈先生，我知道你想一步登天。可人呐，总得看清自己的位置，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说，对不对？”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像聚光灯，烤得人皮肤发烫。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

我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趾高气扬的嘴脸。

前世被灌酒、被电击、被活活折磨致死的痛苦和恨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我深吸一口气。

再缓缓吐出。

然后，我抬起头，脸上甚至扯出了一个平静到近乎诡异的笑容。

“对。”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大厅的每个角落，“你们说的，很有道理。”

我看向夏父夏母，语气平淡无波。

“既然夏**把我和我的家人，都定性成了下三滥的骗子，那这婚约，自然没有再继续的必要。”

“我同意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