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拽着我，在夜色中穿行。

他的步伐又快又急，显然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们没有去中军大帐，王虎很清楚，凭他一个百将，连赵括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卫兵乱棍打出。

他带我来到了一座相对独立的营帐前。这里守卫森严，巡逻的甲士身上的盔甲都比我们精良许多。

“陈校尉的营帐。”王虎在我耳边低语，“陈校尉是老将军廉颇的旧部，为人沉稳，或许……他肯听我们一言。”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校尉，比百将高了两级，统领上千人。这是我们今晚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军官了。

王虎通报之后，我们被带进了帐内。

一个年约四十，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正对着一幅地图凝神沉思。他便是陈校尉。

“王虎？深夜求见，所为何事？”陈校尉头也没抬，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虎咽了口唾沫，将我推到身前，沉声道：“校尉，事关我四十万大军生死，请恕属下斗胆！”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我的“预言”和盘托出。

陈校尉的眉头越皱越紧，当他听到“白起”的名字时，握着剑柄的手猛然收紧。当王虎复述完秦军的整个作战计划后，他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没有看王虎，而是像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向我。

“一派胡言！”他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阵前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

帐外的卫兵立刻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

冰冷的刀锋瞬间贴上了我的脖颈。

死亡的恐惧让我浑身发抖，但我知道，这是最后的关头，退缩，就真的死了！

“校尉！”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杀我一个无名小卒，易如反掌！可若是我的话应验了，陪葬的，将是整个赵国！”

王虎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叩首：“校尉息怒！赵恪所言，太过详尽，绝非臆测！请校尉三思啊！”

陈校尉的眼神冰冷，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个黄口小儿的梦话，也值得你一个百将赌上性命？”他冷冷地看着王虎。

我不能让他把话题引开，我必须把火烧得更旺！

“这不是梦话！”我梗着脖子，感受着刀锋的寒意，“校尉若是不信，我们可以赌！就赌秦军的信号！”

陈校尉眉毛一挑：“信号？”

“对！”我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白起用兵，诡秘难测，他的总攻信号，绝非寻常的鼓声或号角！为了隐蔽，也为了防止我军察觉，他会用狼烟！”

我的话让陈校尉的瞳孔微微一缩。

我继续加码，把信息差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而且，不是普通的狼烟！而是三股并排升起的黑色狼烟！地点，就在大营西侧那座最高的山头上！只要看到三股黑烟，就是秦军奇兵尽出，合围之势已成的铁证！”

帐篷内，死一般的寂静。

王虎惊呆了，他没想到我连这种细节都知道。

陈校尉死死地盯着我，他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这个情报太具体了。

具体到颜色、数量、地点。

如果是假的，天亮之后，一目了然。如果是真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我以为自己的脖子已经僵硬了。

最终，他挥了挥手，示意卫兵放开我。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就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天亮之后，我会亲自带你去西边的瞭望哨。如果看不到你说的黑烟，你的脑袋，我亲手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