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涧。

名字听着霸气，其实就是后山一道不起眼的裂谷。

谷不深，但常年被瘴气笼罩，蛇虫鼠蚁很多，平时根本没人来。

顾辞到的时候，萧煜还没来。

他站在涧边，往下看。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宿主，别看了，赶紧下去。传承就在涧底左边第三个山洞里。赤焰驹也在那。】系统催促道。

顾辞没动。

他问系统：“你确定，萧煜会被人推下来？”

【百分之百确定！剧本上就是这么写的。】

“谁推他？”

【外门管事刘三的儿子，刘大壮。那家伙嫉妒萧煜长得比他好看，干活比他利索，老找他麻烦。】

顾辞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他没有直接下涧，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收敛全身气息，藏了起来。

他在等。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传来吵嚷声。

“萧煜！你个废物，让你去挑水，你磨磨蹭蹭的，水呢！”一个粗壮的少年，揪着另一个瘦弱少年的衣领，骂骂咧咧。

那瘦弱少年，正是萧煜。

他倔强地昂着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有血。

“刘师兄，水缸已经满了。”萧煜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满了？我说没满就没满！”刘大壮蛮横地说，“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再挑二十担！不然今天没你饭吃！”

萧煜的拳头握紧了。

他咬着牙，不说话。

“怎么？不服气？还敢瞪我？”刘大壮被他那眼神激怒了，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响。

萧煜的脸被打得偏过去，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一个连灵脉都没有的废物，要不是顾师叔祖心善，你连进我青玄宗山门的资格都没有！还敢跟我横？”刘大壮越说越气，一把将萧煜推到涧边。

“信不信我把你这废物扔下去喂蛇！”

萧煜的脚后跟已经踩在了悬崖边缘，碎石簌簌地往下掉。

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刘大壮，眼神里全是恨意。

藏在暗处的顾辞，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主角？

确实有几分骨气。

【宿主！快看！要来了要来了！名场面！】系统在他脑子里激动地喊。

果然，刘大壮被萧煜的眼神彻底激怒了。

“你找死！”

他怒吼一声，猛地一推。

萧煜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后倒去，坠入了断龙涧。

“啊——”

惊呼声在山谷里回荡，很快被瘴气吞没。

刘大壮探头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吐了口唾沫，骂了句“活该”，然后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他走远了，顾辞才从藏身之处出来。

他走到涧边，看着下面。

【宿主，可以下去了。】系统说。

顾辞还是没动。

他问：“系统，如果我拿了传承，抢了灵兽，萧煜会怎么样？”

【他会失去这次机缘，但死不了。主角嘛，命硬得很。不过他的成长速度会变慢，以后你对付他就更容易了。】

“是么。”

顾辞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忽然抬起脚，往前一步，也跳了下去。

风在耳边呼啸。

身体急速下坠。

【宿主！你干嘛！正常飞下去不行吗？找**啊？】系统吓了一跳。

顾辞没理它。

他在下坠的过程中，调整着自己的姿态，计算着落地的位置。

“砰”的一声。

他双脚落地，稳稳站住。

涧底很暗，很潮湿。

空气里有股腐烂的腥臭味。

不远处，萧煜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运气不错，掉下来的时候被一棵歪脖子树挂了一下，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只是摔断了一条腿。

顾辞走过去，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左腿骨折，几处擦伤，不致命。

他站起身，走向系统指引的山洞。

山洞很隐蔽，洞口被藤蔓遮着。

拨开藤蔓，里面别有洞天。

洞不大，但很干燥。

洞壁上镶嵌着几颗发光的石头，把整个山洞照得亮堂堂的。

洞中央，有一具白骨盘膝而坐。

白骨前，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一股凌厉的剑意，从铁剑上散发出来，让人皮肤刺痛。

【就是这个！宗门前辈坐化留下的剑意传承！只要握住剑柄，就能得到传承！】系统说。

顾-辞没有立刻去握那把剑。

他的目光，落在了山洞的角落。

那里，一匹通体火红的小马，正警惕地看着他。

小马只有半人高，皮毛像燃烧的火焰，四蹄下还有淡淡的火光缭绕。

这就是赤焰驹。

此刻，它正用头轻轻蹭着一株长在石缝里的、通体赤红的灵草。

【赤阳草！赤焰驹的伴生灵草！吃了能大幅提升火系灵根的纯度！】系统叫道。

顾辞笑了。

他终于明白，这个所谓的“机缘”，到底是什么了。

剑意传承是真的。

赤焰驹也是真的。

但那个前辈坐化前，在这山洞里布下了一个小小的禁制。

如果有人想强行拿走传承，或者收服赤焰驹，就会触发禁制。

届时，整个山洞都会被地火吞噬。

除非，能先用赤阳草安抚赤焰驹，让它主动认可，才能安全地拿走一切。

而萧煜，身怀火系变异灵根，虽然现在还没显现，但他天生就对火系灵物有亲和力。

他掉下来后，会先发现赤焰驹，然后是赤阳草。

他会本能地觉得，应该先把草喂给马。

于是，他得到了一切。

真是好算计。

顾辞走到赤焰驹面前。

小马很不安，鼻子里喷着火星，冲他龇着牙。

顾辞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

他的动作很慢，很柔。

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温和。

赤焰驹愣了一下，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它用头，蹭了蹭顾辞的手心。

顾辞笑了笑，摘下那株赤阳草，递到它嘴边。

赤焰驹高兴地嘶鸣一声，一口将赤阳草吃了下去。

然后，它亲昵地用脑袋拱了拱顾辞的胸口，像是在撒娇。

【叮——恭喜宿主，成功收服灵兽‘赤焰驹’。】

顾辞拍了拍赤焰驹的脖子，然后转身，走向那柄铁剑。

他握住了剑柄。

刹那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位剑道前辈毕生的感悟。

从剑招，到剑心。

【叮——恭喜宿主，获得‘破妄剑意’传承。】

【叮——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奖励发放中……】

【获得洗髓丹一枚，反派值100点。】

顾辞松开剑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的境界，又精进了一分。

虽然没有突破元婴，但根基更稳了。

他走出山洞。

萧煜还躺在外面，没醒。

顾辞走到他身边，蹲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萧煜嘴里。

是疗伤的丹药。

然后，他抓起萧煜骨折的左腿，轻轻一扭。

“咔嚓”一声。

骨头接上了。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翻身骑上赤焰驹。

“我们走。”

赤焰驹四蹄一蹬，化作一道火光，向上冲去，转眼就消失在了瘴气之中。

过了很久。

萧煜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一脸迷茫。

“我……没死？”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除了身上有点疼，竟然没什么大碍。

连被打肿的脸，都消了。

那条被摔断的腿，也能动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

涧底一片狼藉，什么都没有。

他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到了一个山洞，一柄剑，还有一匹火红的小马。

还有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个背影，有点像……顾师叔祖？

萧煜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摔糊涂了。

顾师叔祖那样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寻找着出路。

他不知道，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机缘，已经被人不动声色地拿走了。

而拿走它的人，此刻正骑着他的马，想着怎么用刚到手的洗髓丹，去换一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