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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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王为了得到我,弑父篡位,杀弟夺妻,杀子为情,夜行千里,只为搏我一笑。

他登基后把我册封为妃,不顾全朝哗然,为此,当朝罢黜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

人人罹道一句,新朝天子脾性狠辣残暴,独独为一女昏了头,所行之事枉顾人伦,

让列祖列宗蒙尘。我是谁?我是将门之后,柳蔫儿。***1漆黑的暗夜大雨如柱,

冲刷着龙文浮雕的青白台阶上的斑斑血迹,一切罪恶被雨水冲刷的模糊。“东宫全已伏法,

只是小殿下该如何处理。”“容我考虑几日。”“殿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在起事前殿下就该知道,何为正统,那小殿下便是不能活。”“我知道。”我蜷缩着身体,

廊下一行铠甲与兵器随着步伐摩擦,“铛铛铛”的响声越来越迫近。屋外发生的一切,

我都听在耳里,凄厉的惨叫声是狂风大作也抵挡不住。我正在经历一场宫变。门被外力推开,

终是寡不敌众。我惊慌失措的看着他手中利剑,四面八方都是难闻的血腥味,看着这张面孔,

明明那么熟悉,此刻却如此骇人。太子抽出一把尚方宝剑挡在我的身前,

将长陵王一行人挡在中间,我只能看到那还在滴着雨血锋利的剑头,被明黄的光照的蹭亮。

长陵王一声令下,霍铮便上前来把剑砍落在地,眼看着太子就要被御林军架出去。“不要。

”我惊呼出声。我爬到他的脚下,一身裙裤沾满了鲜污,发髻并未有丝毫不差,

我一贯得意的仪表,即使是在最狼狈不堪时也是这样。我伸出手去抓那并剑,

细嫩的肌肤立刻被划破,渗出血点咯在朱红的地毯上,化成暗色。“求你,不要,

放过他…”我知道一切都迟了,一切都晚了。长陵王俯视着我,眸中不再往昔,

而是冰寒刺骨冷漠,他缄默不言,向霍铮打了个手势。他握住剑柄的手掌骨节分明,

我拽着他的甲胄的一角,是冰寒刺骨的肃杀之气。我哭着,喊着,发着抖,“萧栩,不要,

不要,不要……”任何人见了六殿下都得恭恭敬敬唤一声,长陵王,

即使是当朝的开国皇帝亦是如此,敢直呼他名字的人寥寥无几。我双颊坠满了泪花,

一颗颗的透亮似夜明珠,晃他眼眸流转,曾几何时,我也曾这般情难自禁为他流过泪。

不过片刻,霍铮便回来,“太子已伏法。”我整个人怵在半空,仰着头,落着泪,看着他,

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只见他身后的霍铮单膝下跪,双手托着一个桃木盘。

上面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我晕厥的那一刻,长陵王手中的那剑也应声落地。

太子谋反败露,被剥夺封号,东宫上下一干人等被斩杀,先帝崩前改立六王爷萧栩为太子,

萧栩登基后改立年号为锦泰。后世子民称这场变故为“文夕之变”,

而史书里盖棺定论废太子一切罪名,真正的真相早被那夜的暴雨掩埋,历史被胜利者书写。

我是东宫唯一的幸存者,是太子妃,是当朝皇帝的弟媳。……锦泰三年正月。

小太监踉踉跄跄的跨过红木漆的台阶,德胜瞧着开口呵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御案上的折子堆积如山,正襟危坐在御案前的萧栩眼皮都没抬一下,

依旧批阅着手中的折子。德胜继续道:“有什么话就说。

”小太监断断续续哭啼:“小王爷…失足落水了…”天空一声巨响,是雷声,

殿里被照的亮如白昼,德胜看向那端坐在正中的男子,还有服侍在侧的我。

德胜睫毛轻颤一下,面露惧色,又不得不装作平常,教训小太监:“做事毛手毛脚的,

先退下吧。”小太监还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最后被德胜的眼神制止。深夜大雨倾盆而下,

轰隆隆的响,门口那棵桂花树被吹的摇曳生姿。熏香炉里白烟还在往外渗着,

我的手都在发抖,在他登基后,我第一次忤逆了他,我说萧栩,你好狠的心。

他扶开黄油彩哟的瓷盖,乌龙飘香溢满鼻尖,双眸愈发阴沉,突然将手中物一置,

便把它摔下红漆木砖上,热气腾腾的茶水散落一地,积余出一片水洼,

地面还向上漂浮薄薄的雾气。殿内的太监宫女吓的一哆嗦,跪成一排,齐声高喊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德胜看着他手背烫了一片红,跪在脚下一声,也不敢吭声。我冷眼看着这一出戏,

头也不回的往外头走去。这风雨越来越大,德胜拿着一把油纸伞追出来,

陪着我往宸宫的方向走,我们都抵不过一身风雨。德胜也顾不得礼数,

一声声拍在那雕花木门之上,可能是今夜风雨过大原由,过了很久,廊雅才过来开门。

看着德胜火急火燎的,廊雅打了个哈欠,本想生气,

见到他身后的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才回过神来。廊雅是从东宫就跟着我的,据说她没了记忆,

才留得一条性命。太子死后,我并没有太多情绪,只是无能为力。我一个弱女子,

只能伏低做小,努力去保护我在还能保护的人。这几年,是我第一次和萧栩撕破脸皮。

因为我的任性妄为,我感了风寒。宸宫里大大小小跪了一排排的人,

全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萧栩掀开被褥,他看着卧躺的我,

小小的身躯被被褥格勒的更是娇小,他伸出手扶在我的肩头,我还在低声啜泣。

他轻言细语的哄着:“一宿没吃东西肚子饿不饿?”我的一头长发披在枕畔,

如瀑布一般倾泻在床头,露出一段白细的脖子。他看着有一些竟然发怵,

俯下身把她的脸掰过来,我的脸颊还带有泪痕,双目紧闭着。他刚下朝,还未脱去朝服,

凛冽的寒气浮面,他说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我睁着大大的双眸望着他,

眼眶又开始发酸湿润,在眼球聚集起水雾,从眼角滑落。我以为我再也不会为他流泪。

我说不会有了,他说好,都依你。我翻了个身,把背影留给他。小王爷是我和太子的孩子,

我终究没能保住。2孩子没了,我的希望也没了。我没再给过他好脸色,

没给任何人好脸色过。我以绝食来抵抗他的一切,他威胁我,拿廊雅,拿柳家,

拿这宫里的每一条命。我骂他是个疯子他掐起我的下巴,恶狠狠盯着我的眼睛,像鹰,

锋利的让人胆寒,他说我早就疯了。“我不疯,怎么会弑父杀弟,

怎么会把自己弟媳纳入后宫。”“你说我可不是疯了。”我虚弱的吐着气息,

在他的掌中如同一朵枯敗的花。他望着我,眼中倒映着相同的痛苦与纠结,手指一点点松动,

又将我拥入他宽厚的怀抱中,他说他是被我逼疯的。那件事之后,萧栩明面上对我百般疼爱,

不管我惹出什么是非,他都能包容。但我知道,这事在我们心里都长了疙瘩,永远好不了了。

大病痊愈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嬷嬷为我梳头发,一边劝我,

“娘娘跟陛下傲气也要有个度,虽说现在陛不与你计较,难保不期跟娘娘你翻旧账,

那丽嫔也就是图一时新鲜,陛下心里对您怎么样老奴看在眼里,

你就去跟陛下服个软…”嬷嬷是在装傻,她明明知道我不是呕气。

我注视手中躺着半块白玉翡翠玉佩,上面的光泽已被磨的失去了华彩,黯淡无光。

我有一些发愣,自言自语道:“嬷嬷,景宣会恨我。”听到我直呼风废太子的名讳,

嬷嬷虽心中一动,还是面不改色,“娘娘您还要好好,这样太子和小殿下才能安心啊。

”这些时日我哭过太多了,本不想再哭的,只是想起往事,一双眼怎么也忍不住干涩,

没片刻,眼里就蓄满了水珠,害的嬷嬷又给我重新净脸,重涂胭脂。门外稀稀朗朗的行礼声,

八公主人还未到了眼前,明亮的声音就已传入耳中。“嫂嫂,我这六哥也太不会疼人了,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嬷嬷擒着一抹泪花,“八公主,娘娘这脾性情愿伤自个十分,

打骨子里不肯低头。”八公主走近了,亲昵牵着我的手,也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六哥又与嫂嫂为难了?”“六哥现在当了皇帝,这脾气是变的大了些,

嬷嬷在还是要劝一劝。”嬷嬷倒是天天劝我,只是我哪里能听。嬷嬷是最了解我的,

知道再说下去又要惹的我伤心,转耳说道:“公主难得进宫一次,我去准备吃食。”天气好,

我和八公主去太液池泛舟,不巧撞上萧栩,他有丽嫔作陪。

八公主与丽嫔不对付宫里人尽皆知,她是个急性子,开始奚落丽嫔怎爬上他六哥的床,

如何如何。我不想多惹事,拉着她回了宸宫。丽嫔的父亲是当朝御史大夫,

当初萧栩还是长陵王,她是家中嫡女,珠胎暗结,没名没分的进了王府作妾,

手段上是见不得台面,又仗着肚里的孩子在王府里耀武扬威,对着霍铮呼来喝去,

八公主自然就不喜她的,看不得她的人大有人在,果然孩子莫名其妙就没了。

八公主讲起往事那是洋洋洒洒,到最后又开始可怜那个未出世的孩儿。“稚子无辜。

”稚子无辜啊。她留着一起用了晚膳,我们都喝了一些酒,女孩子酒品浅的,

没一会子功夫就我们都半醉。八公主喝的比我醉,嘴里还在宽慰她,“丽嫔这事,

我六哥也是做个表面功夫,嫂嫂别放心上。”我只是干笑,他就算是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也跟她毫无干系。没人能管的了他,也没人敢管他。这不过是他以前的一句玩笑话,

现在到成真了。这九城三十六郡都是他的王土,主宰生杀予夺的是他,一个女子算的了什么。

即使是他的同胞妹妹,都能被他送去关外的蛮荒之地和亲,只是为了一城一池的计较,

只因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攻城略地,让他人俯首称臣,是帝王的本性。即使八公主不愿,

还得为了心上人勉强了自己。很多时候,我羡慕八公主能活到清醒而糊涂,萧栩弑父杀弟,

她还能这么相安无事的与他相处。还能劝我同他好好过。可当她平静的接受和亲的命运时,

我才明白,她该何等痛苦。我虽也已半醉,还没忘嘱咐派嬷嬷跟把八公主送回去。

我趴在桌上,长长的裙摆落在脚背上,滑溜溜冰冰的很是凉快,抬着眼皮去看花瓶里的栀子,

那花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脑子里,室内里,通通顿时寂静了下来,

仿佛是千年的盘丝洞,诱着人想要进去看看,又害怕会有妖魔鬼怪伤了自己,踟蹰不前。

八公主以为我是在为丽嫔的事伤心,只有我知道不是,我只是想到太子,今天是他的忌日,

这宫里的人没人知道,没人敢提,八公主也一样。一道阴影笼罩在我的脑袋上,

我的眼皮在打架,看的不分明,只看清来人一身墨色衣裳,与平日的明黄袍很不一样。

他弯下腰,我的脸被板过去与他对视,蛾子似睫毛扑闪扑闪的,朱唇仿佛涂着彩釉流光溢彩,

开合着露出贝齿。我看到他的眼眶充满血丝,像是疲倦到了极处。迷蒙中,

我朝着他喊着景宣。听明她口中执念那瞬,他双目似被刺痛一般。

“景宣对不…”我的身体一个悬空,被他一把抱在怀中,我惊呼一声,如临大敌一般,

双唇便被他含住,吮吸的动作急促,带着无尽的愤与恨,似要将她的神经凌迟处死。我挣扎,

想把他推开,他仿佛是发了狠,不再像往常一般迁就我,粗暴的将我抛在床榻上,

身子也跟着欺压了过来。他说世人唾骂我大逆不道,可你本就该是我的。

一件尚好的天青色襦裙被撕烂丢在床角下,屋里的龙涎香还在燃着,

射进来的白月光照的木地板上,帘幕的倒影被风吹的花枝乱颤。满室旖旎浅香,

耳畔是他诱着我的话,缱绻极尽缠绵,“蔫儿,你本就是我的人,

蔫儿…你是我的……”我的声音是破碎的,是恨笃的一遍又一遍,箫栩,我恨你。“我恨你!

”他吻吻了我的鬓角,勾唇苦笑,好似是这个世界上最苦情的男子。他说:“那便恨吧。

”爱一个人如此难,恨一个人多简单。雨滴在瓦片上,声音沙啦啦响,窗外狂风大作。

我被惊醒,做了噩梦。不待我反应过来,萧栩已将我抱在怀中,他只穿着一件单衣,

坐在床角安慰我。他说没事,蔫儿,下地狱的是我,厉鬼要找人报仇也是找我,你没有错。

我真的没错吗?活到现在,大概是她最大的错处。我难得的乖顺,他更有耐心哄我,

他把我抱的紧紧的,如同一个珍宝。我摸到了他胸口一小块不平,他曾被一剑射穿胸膛,

离心脏就差一公分,他差点断了气,那是我刺的。那一剑没要了他的命,可要了我的命。

我的眼泪没来由扑簌簌往外冒,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寝衣流淌着,蜿蜒崎岖,

似浪涛滚滚的大江大河。我们肌肤相亲,贴的不能再近,可无影中有什么东西把我们隔断。

记忆中的身影已慢慢模糊,清脆的笑声还荡漾在梦中。不知从什么时候便错了,一步错,

千错,万错,事事都是错的。3我正踩着高蹬伸手摘桂花,身后的廊雅急得满头大汗,

“娘娘当心,娘娘别摔了……”霍铮被小太监迎进来,正看到这一出,

有微微风吹着我的裙子,罗裙褶皱上的鹤鸟图便散开,我置身其中闻着花香,笑的似孩子,

听着动静转过头,看见他轻笑一声,直接跳了下来往这边走,

头上插的一直金不摇丁零当啷响。我喊他霍将军,霍铮这才回过神,

也是朝我一笑:“姑…娘娘今日兴致不错。”我眼珠子在眼眶中打圈圈,

只道:“知道要见着霍将军,自然不错。”这话让旁人听了,是要被编出流言来的。

人都被支了出去。霍铮这一趟来是带着目的,心中想了又想,念了又念,

还是抱着一丝丝期许,期许一点点的不忍。我低着眉,手指在抚在琴弦之上。

我说当初他在府中求教,隔墙听了两年的琴音,到最后离开时才以箫声合秦,

赠予半块玉佩于我。霍铮抿了一口茶,“当初孝真皇后把这块玉,一分为二,

一半给了七王爷,一半给了殿下。”我:“我一直以为那半块玉的主人是他,

直到景宣同我说,六哥的萧声是他教的。”“是不是很傻。”我手中的琴音已乱,没了曲,

没了章法。我:“学的了萧声,可终归不是那个人。

”霍铮:“微臣无数次听过殿下吹这首曲子,他说这是与一位故人的合作,

说他给这曲取名为相思。”情弦磁拉断了一根,没法再弹了。我:“这曲其实叫长恨。

”霍铮似乎是忍了许久,终是把心中积怨通通讲了出来,“姑娘也该体谅体谅殿下,

当年姑娘对殿下是怎样一番心思属下看的分明,而殿下为了姑娘殿下冒天下之大不韪,

经历了怎样的苦楚姑娘又能否懂的?”霍铮还是习惯叫我姑娘,叫他殿下,

仿佛只有这样的称呼,我与他们才是相熟的,仿佛一切都没改变过霍铮:“姑娘可明白,

当日赢的若是六王爷,殿下现在又该身首何处。”成王败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我自然是懂的,可如果让我选择活一个,我也是选不出来的。

可我终究是要一辈子对不起景宣的。我沉默,只细微的摇摇头,

连那支金步摇的垂落下的流苏都无声无息。霍铮把茶杯的水一饮而尽,像是不痛快一般,

“当初姑娘抛弃殿下正是因为他不是太子,你说殿下没能力保护你,可现在他是九五至尊了,

你到反过来怪他不择手段,到底是他错爱了你,还是姑娘变了心?”我:“是我变了心。

”这是症结,是一切恶的开始,向来是覆水难收。我闭了闭眼,躲避着他的责问。

他看见我落泪,终是不忍,有恻隐之心,再度叹气,说道:“今日是霍某人多言了。

”我见他作示要起身准备离开,叫住他,“将军知道八公主要去塞外吗?

”他果然停下了动作。我看着他,心中无限怜悯与彼此。我问将军舍得吗?他不答。

我:“我们都自己不得不坚守的东西,不舍得也得舍得,不忍心也得忍心,我是如此,

他是如此,我倒希望将军不是如此。”弦外之音是谁也改变不了什么。霍铮顿时哑口无言,

握住茶杯的手紧了又紧了,终是放下。他来之前就知道,不过是徒劳。霍铮:“过几日,

就是秋日围猎,还望娘娘慎重考虑。”我笑着仰首。……萧栩替我扶着马栓,

让我的脚踏上去,这样的九五之尊让外人看了去,

那玉案上又得多一幅骂她是魅惑君王的折子。待我在那驹坐定,霍铮还是开了口。

“陛下是九五之尊,出行应当御林军在侧,事先清路准备才可,这样冒事出行不妥,

还请三思而行。”萧栩也不知道有没有往心里想,踏了马登,一个轻身便落座在我的身后。

须臾,他笑说:“霍将军,朕是来让你善后的,不是让你来说朕该如何。

”霍铮脸色更是难看了起来,转颚看向我。我见他如此执着,心中暗暗感动,

宽慰他:“将军应当知道,这天下还没有人伤的了殿下,不然这么些年南征北战到成了笑话。

”霍铮:“可是…可是”我淡笑一声:“将军何时改名可是郎了,

优柔寡断可不是大丈夫所为。”霍铮被这一番话讲的是瞬间失的音,

容他再想说一些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他知道,从此,我们再无转圜的余地。我与他,

总得死一个。4乌清驹纵身奔出七八尺。我本以为萧栩只是一时的玩笑话,一直沿着河道,

差不多到天明就能到凉州。今夜的乌云不多,三三两两的月光落在河岸上波光粼粼,

似是一面长廊镜,照着马儿上的相叠的人影,仿佛走完这一条长长的河,

也就回溯完这一生的际遇。五年前。我还是一个闺阁**,不得出宅门,

每日伏弹琴便是一件趣事。母亲去世的那半年,有半年没碰琴,

倒是日日听着一墙之隔的萧声。后来我才知道是父亲的学生,

这箫声便是作为他日日听她的琴声的回礼。我得知后,鼓起勇气便和这萧合奏一曲,

我的琴音凄厉,他的萧声便高傲,我柔,他便刚,虽然素未谋面,也生出一分女儿家的情愫。

可第二日,父亲便给我一个锦盒,是半块玉佩,父亲说这是他的谢礼。

我们柳家与萧家本是京都两大世家,将门之后,父亲与萧王更是有着生死之交。

因为老皇帝心中忌惮,萧家被发配到了硝烟之地,当时萧家有一子留在京都作为质子。

十五岁那年,质子离开时,我执意跟随父亲相送,以琴声相赠,那日我带着面纱,

弹的是他们合奏的那一首,远远的看着车队离开,本以为这一别,便是后会无期。

萧家质子离开京都那日,就已注定了萧家的起事,卧薪尝胆多年的萧王,以清君侧之名,

所行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朝廷到了千钧一发,已无人可能了,父亲便顶了上来,

去与那生死之交相杀,不去便是坐实通敌之名。只道君王金口玉言,生死在他一念之间,

不容反驳。繁昌城是南北相通的咽喉之地,若不是一条天堑更在中间,

萧家不需半年便能直入京都,重中之重。城破那天,没有粮草,援兵不达,散乱军心,

父亲让人把我送走,却是反而让萧家军半路逮住,成了人质。那日兵临城下,

父亲披着一身甲胄立在城头,大义灭亲,一支剑向我射来,那时,我已经准备好殉国,

只是恰巧背后一支冷剑与它相冲,把父亲那支剑从中间劈开。而后,便是一片混乱,

是霍铮在乱战中把我救了出来。萧家军开始攻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败下阵来。衰兵必败,

这话不假。我求霍铮,让他带我去找父亲,存着的便是和父亲一起死。面对萧家军的围堵,

父亲在城楼上战直最后:“城破将军死,自古如是。”“护百姓安康,

便是是尽你我的师徒情谊。”我去时,见到的便是父亲的头颅被砍下。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萧栩。他的铠甲溅满父亲的热血,宛如地狱修罗,冷漠无情。父亲的头颅,

不过是他赫赫战功中的一笔。悲痛下,我想要从城楼一跃而下,追随父亲而去,

被景宣一掌拍晕,等醒来后,人已在去凉洲的路上。江湖流出传闻,陵王本欲策反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