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新娘与权臣复仇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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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红烛高燃,淌下的泪积在鎏金烛台上,像一滩凝固的血。沈薇薇坐在床沿,

大红的嫁衣裹在身上,沉得压人。绣着鸳鸯的盖头还蒙在眼前,视野里一片晕开的血红色,

鼻尖萦绕着新木器、锦缎和某种若有似无的冷冽檀香,混杂着一种更古怪的、铁锈似的腥气。

她一动不敢动。指尖掐进掌心,刺痛感提醒她这不是梦。三天。

里那本小说的情节清晰得残酷——原著里这位被家族舍弃、替嫡姐嫁入权臣裴恕府上的庶女,

在这个充斥着新房喜庆和无形血腥味的房间里,只活了三天。三天后,

一具破布般的尸体被草席一卷从侧门抬出,扔去了乱葬岗。而那位权臣裴恕,

书中的头号反派,性情暴戾阴鸷,嗜杀成性,尤其憎恶这桩强塞来的婚姻和沈家。

原主的死状,书中只用了“惨不忍睹”四个字,留给读者无穷想象。沈薇薇吸了口气,

那冷冽檀香混着铁锈味钻进肺腑,激得她一阵寒颤。她不是原主。

她在现代图书馆里那本厚厚的网络小说前打了个盹,再睁眼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踩在冰冷的地砖上,一声声,敲得人心口发窒。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更强的寒气裹挟着那冷檀和血腥涌进来,

红烛的光焰猛地跳跃了一下。盖头下方,出现了一双玄色锦靴,

靴帮上沾着几点深色的、尚未干透的黏腻污渍。沈薇薇的呼吸彻底停了。

那靴子的主人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将她完全笼罩在一片阴影里。没有喜秤,

一只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直接伸了过来,指尖带着室外的寒意,拈住了大红盖头的一角。

猛地一掀。视野骤然开阔,烛光刺得她眯了下眼。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裴恕就站在她眼前,一身暗红色喜袍,却压不住周身那股子阴鸷沉郁。面容极其英俊,

却是一种锋利的、毫无温度的俊美,肤色冷白,薄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线。他垂着眼看她,

眼神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或者说,在看一个死人。最浓的血腥气,

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沈家的女儿?”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

却淬着一种冰碴般的质感,滑过人的耳膜。沈薇薇喉咙发干,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几乎要撞出来。她知道,下一句或许就是决定她生死的话。他微微倾身,

冰冷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那力道极大,捏得她骨头生疼。

“沈崇明倒是舍得,”他端详着她,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一点极冷的弧度,

“用这么个……玩意儿,来搪塞我。”他的指尖顺着她的下颌线缓缓下滑,

虚虚地停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仿佛在丈量从哪里下刀更合适。“说说,你想怎么死?嗯?

”那冰冷的触感和话语里的恶意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求生的本能轰然冲垮了恐惧的堤坝!沈薇薇几乎是滚下床沿的,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发出沉闷一声。她也顾不得疼,

伸出双臂不管不顾地抱住了眼前那两条笔直挺拔、却透着无尽寒意的腿。“大人!

大人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吧?!”声音是劈裂的,颤抖得不成样子,却拼尽全力吼了出来,

“您甘心吗?!背负污名,让真凶逍遥法外?!我知道!我知道是谁害死了您的恩师林阁老!

我知道那桩旧案的所有真相!”房间里死寂一瞬。烛火噼啪一声轻响。脖颈上的压力消失了。

头顶上方,那道目光几乎要将她钉穿。半晌,一声极轻、极缓的低笑响起,

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玩味。“哦?”裴恕慢慢蹲下身来,视线与她齐平。他伸出手,

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力道比方才更重,像是要将她的颌骨捏碎。

迫使她看清他眼底那片毫无光亮的、浓稠的黑暗。“说说看。

”他嘴角那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却比厉声威胁更可怕百倍,

“若是有半句虚言,或是哄骗于我……”他俯身,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气息冰冷。

“今夜,我便剥了你这身美人皮,做一盏天灯。”沈薇薇浑身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

牙齿咯咯作响。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视线一片模糊。但她死死咬着舌尖,

剧痛换来一丝清醒。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剧透,是她仅有的筹码。“是…是东厂提督,

曹德海!”她闭着眼,几乎是嘶喊出来,“还…还有内阁次辅,李明安!是他们勾结构陷!

林阁老的门生,那个递送所谓‘密信’的巡盐御史周昀……他,

他三日后就会‘意外’落水身亡!死无对证!”她喘着粗气,不敢停,

把脑子里关于这桩旧案的所有细节倒豆子般往外抛:“证据……证据根本不在阁老府里!

抄家拿到的那些书信是假的!真的账册和密信……在……在……”她猛地顿住,

因为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松开了。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没有到来。

一只冰冷的手掌却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大得骇人,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天旋地转间,

她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粗暴地拽起,然后重重摔进身后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床榻上!

锦被柔软,却撞得她头晕眼花。下一刻,裴恕高大的身影已然逼近,单手撑在她耳侧,

将她彻底困在方寸之间。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冷檀香将她严密包裹。

他另一只手死死扣着她的肩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锁住她,

里面不再是全然的冰冷和杀意,而是翻涌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探究!

他的脸离她极近,呼吸都喷在她脸上,依旧是冷的。“你如何得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剧烈的震动,“周昀三日后的死讯?”他的手指收紧,

几乎要嵌进她的肩胛骨里,眼底是一片滔天巨浪后的可怕真空。

“那本真假账册的所在……连陛下派去暗中查探的心腹影卫都毫无头绪……”“你究竟是谁?

!”第二章他的气息冰冷,带着铁锈和檀香混杂的压迫感,

几乎要将她肺里残存的空气都挤出去。那双眼,深得像是结了冰的寒潭,此刻冰面碎裂,

底下是汹涌的、几乎要噬人的暗流。震惊、暴戾,还有一种被触及最隐秘逆鳞的疯狂。

沈薇薇被他压在锦被之间,肩胛骨像是要被他捏碎,疼得她眼前发黑。恐惧像冰冷的藤蔓,

从脚底瞬间缠裹到头顶,让她动弹不得。“我……我……”她张了张嘴,

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大脑一片空白,那点凭借剧透换来的短暂勇气,

在他这近乎实质的杀意面前溃不成军。他能查到陛下派了影卫?这件事书中只是一笔带过!

这个男人远比书里写的更可怕!“说!”裴恕的手指又收紧一分,语气里的耐心几乎耗尽,

只剩下淬毒的寒意。濒死的恐惧猛地**了神经。沈薇薇几乎是尖叫出来,

眼泪同时决堤:“我能梦见!大人!我不知道为什么!

从我……从我要嫁过来前就开始做噩梦!一遍又一遍!

都是血……还有那些信、那些账本……我看见它们被塞进佛像里!

看见周御史被人从背后推下水!”她语无伦次,哭得浑身发抖,一半是演的,

一半是真的吓破了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荒诞却也可能有一线生机的借口。

穿越和预知梦,后者听起来似乎……稍微不那么像妖孽?

“梦里……总有一个声音哭……说是冤屈……说只有您能……”她抽噎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淹没在哭泣里。裴恕扣着她肩膀的手力道未减,但那骇人的逼问停顿了。

他依旧死死盯着她,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剥开她的头皮,

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何等诡谲的心思。

房间里只剩下红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她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啜泣。时间像是凝固了。

每一息都漫长得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忽然,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一个恭敬低沉的声音响起:“大人,曹公公府上送来一份‘贺礼’,说是给您助助兴。

”裴恕眼底的汹涌的暗流瞬间被压了下去,重新封上一层冰冷的阴鸷。他缓缓直起身,

放开了对她的钳制。沈薇薇瘫软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肩膀和下巴**辣地疼。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冰冷审慎,却不再带着即刻要剥皮的杀意。

他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暗红喜袍袖口,动作慢条斯理,

仿佛刚才那个暴戾失控的人只是她的幻觉。“看好她。”他对着门外冷声吩咐,

语气已然恢复成平日的漠然。“是。”门外传来回应。他没有再看沈薇薇一眼,

转身拂开垂落的纱幔,身影消失在门外。沉重的房门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和满室摇曳的烛光,

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血腥与冷檀混合的气息。沈薇薇蜷缩起来,抱住剧痛的肩膀,

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里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提醒她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预知梦的借口,他信了吗?或许没有全信,但至少,那关于真凶和证据的信息,

足够引起他最大的兴趣,暂时压下了杀心。三天……原主的三天死期。她撑过了第一个晚上。

但接下来呢?那个男人比原著中描述的更加深沉难测。她知道,自己只是暂时安全,

如同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任何一句错话,任何一个纰漏,

都可能万劫不复。窗外,似乎传来了极轻微的、物体被拖行的声音,还有隐约的水声。

沈薇薇猛地打了个寒颤,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锦被中。裴恕站在廊下,面沉如水。

心腹侍卫玄影无声地递上一块干净的白帕。裴恕接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暗红。院子里,

两个黑影正沉默地将一个不断渗出血水的麻袋拖向角落。

那所谓的“贺礼”——一个被割了舌头、鲜血淋漓的“罪奴”,刚刚断气。

“曹德海……”裴恕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弯起一丝冰冷彻骨的弧度。他抬眼,

望向那扇透着烛光的新房门窗。里面的那个女人……梦境?他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

但她说的那些,尤其是陛下影卫都未能查到的细节……有趣。或许这枚被硬塞过来的棋子,

比他预想的,要有用得多。也……危险得多。“去查。”他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夜色里,

“查沈家这个庶女的一切,从小到大,事无巨细。还有,她近日是否真有异常。”“是。

”玄影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裴恕将擦拭过的帕子随手扔在染血的地面上,

负手而立,望向深不见底的夜空。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肩膀和下巴的疼痛尖锐地提醒着沈薇薇方才的遭遇。她蜷在冰冷的锦被里,

一动不敢动,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声响。那渗人的拖拽声和水声消失了,

院子里重归死寂,只有夜风吹过檐角的呜咽,像是冤魂的低泣。她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一刻,也许一个时辰。恐惧和紧绷的神经让她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蜡烛又短了一截,

烛泪堆积得更厚。“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沈薇薇猛地一颤,

像受惊的兔子般缩紧身体,惊恐地望向门口。进来的不是裴恕。

是一个穿着暗青色比甲、面容肃穆的嬷嬷,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丫鬟。

嬷嬷手里端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瓷碗,碗里是深褐色的汤药,热气氤氲,

散发出浓重的苦涩气味。三人行动间几乎无声,像三道没有温度的影子。嬷嬷走到床前,

目光在她红肿的下巴和凌乱的衣襟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看到的只是最寻常的景象。“夫人,”嬷嬷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带着一种久居深宅的冷漠,“大人吩咐,请您用药。”那碗药递到她面前,苦涩味直冲鼻腔。

沈薇薇的心脏瞬间被冰手攥紧。药?什么药?毒药?还是……让她永远不能开口的哑药?

或者绝子药?裴恕反悔了?觉得留着她终究是祸患?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她,

比刚才直面裴恕时更甚。那时还能挣扎着说几句话,此刻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

只能死死盯着那碗深褐色的液体,脸色惨白如纸。嬷嬷像是看穿了她的恐惧,

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撇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是安神汤。夫人受了惊吓,

用了药好生歇息。”安神汤?沈薇薇一个字都不信。在这吃人的地方,

在这新婚之夜就弥漫着血腥味的魔窟,她怎么敢喝下去的东西?见她僵着不动,

眼神里全是抗拒,嬷嬷的脸色沉了下来:“夫人,这是大人的意思。莫要让老奴为难。

”身后的两个丫鬟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虽未动手,但那姿态已然是胁迫。

沈薇薇看着那碗越来越近的药,又看向嬷嬷那双不见底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喝,

可能是死。不喝,现在可能就会“意外”身亡。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冰凉,

触碰到温热的药碗时,猛地一缩。嬷嬷的眼神更冷了几分。沈薇薇闭上眼,心一横,

接过药碗。浓重的苦味呛得她几乎作呕。她屏住呼吸,像是饮鸩止渴般,

大口大口地将那碗药灌了下去。汤药滚烫,沿着喉咙烧灼下去,留下满嘴难以言喻的苦涩。

碗很快见了底。嬷嬷接过空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夫人歇着吧。

夜间若无事,切勿随意走动。府里……规矩重。”说完,不再多看她一眼,

领着两个丫鬟退了出去。房门再次合拢,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她被软禁了。药效很快发作,

一股沉重的、无法抗拒的困意如同黑潮般席卷而来。沈薇薇挣扎着想保持清醒,

她害怕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但眼皮像是灌了铅,意识迅速模糊沉沦。最后坠入黑暗前,

她恍惚听见极远处传来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旋即又死寂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夜,

沈薇薇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

麻袋、水下惨白浮肿的脸、泛黄账册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一座笑容诡异的金身佛像……最后,

全都化为一双深不见底、冰冷审视的眼睛。她在梦里拼命奔跑,

却怎么也逃不开那双眼睛的注视。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驱不散屋内的阴冷气息。她发现自己衣衫未解,依旧穿着那身繁复的嫁衣,

躺在凌乱的锦被中。肩膀和下巴的淤青清晰可见,提醒她昨夜并非噩梦。

那个嬷嬷和丫鬟像是从未出现过。她挣扎着爬起身,喉咙干得发疼,嘴里残留着汤药的苦涩。

四肢百骸都泛着一种虚脱般的酸软。她踉跄走到门边,试探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果然从外面锁住了。她又走到窗边,窗户倒是能推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狭小的庭院,

假山枯树,布置得倒是雅致,却透着一股毫无生气的冷清。院墙高耸,看不到外面。

两个穿着褐色短打的仆役像钉子一样守在院门两侧,面无表情。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里真的是一座华丽的监狱。“吱呀——”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还是那个嬷嬷,

带着同样的丫鬟,送来了洗漱的温水、一套素净的衣裙和简单的早饭:一碗清粥,几碟小菜。

依旧沉默,依旧冷漠。放下东西,收走昨夜的烛台和空碗,检查般扫了她一眼,

便又退了出去。全程没有交流,仿佛她只是一件需要例行维护的物件。

沈薇薇看着那寡淡的粥菜,腹中饥饿,却毫无胃口。她强迫自己喝了几口粥,味同嚼蜡。

一整天,再无人来。她被彻底遗忘在这间狭小的新房里。只有窗外那兩個泥塑木雕般的仆役,

证明着她还在被“看守”着。时间缓慢得令人窒息。她试图从窗户观察外面,

得到的信息寥寥。这似乎是一处独立的偏院,安静得可怕。傍晚,同样的流程重复:送饭,

收走碗碟,落锁。不同的是,这次嬷嬷多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

声音干巴巴的:“夫人既入了府,便要谨守本分。安生待着,或许还能得几日清净。

”这话像是提醒,更像是警告。沈薇薇心头一紧,抬起头想追问一句,

嬷嬷却已经转身出去了。门再次合拢。她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得几日清净”……意思是,

这短暂的软禁和安全,随时可能结束?裴恕到底想做什么?他信了她几分?他去查了吗?

查得怎么样?无数疑问和恐惧啃噬着她的神经。她走到床边,无力地坐下,

目光落在自己依旧红肿的手腕上。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夜色再次降临。这一次,

没有红烛,只有角落里一盏昏暗的油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

随着火焰摇曳,形如鬼魅。远处,似乎又隐隐约约传来了什么声音,像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又像是极压抑的呜咽,飘忽不定,听不真切。沈薇薇抱紧双臂,蜷缩在床角,

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扇门。她不知道下一秒推开门的会是谁。是送安神汤的嬷嬷?

还是……直接来索命的裴恕?或者,是其他什么,她无从想象的可怕东西。这座权臣府邸,

在白日的死寂和夜晚的异响中,露出了它深渊巨口的一角。第四章油灯的光晕昏黄,

勉强驱散床榻周遭一小片黑暗,更远处的阴影浓稠得化不开。沈薇薇蜷在床角,

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听觉在死寂里被无限放大。那隐约的闷响和呜咽消失了,

仿佛只是她恐惧过度生出的幻觉。但空气里,

那丝若有似无的、混合着陈旧血腥和冷冽檀香的气息,却顽固地钻入鼻腔。

时间在极致的安静中黏稠地流淌。突然——“咔哒。”极轻微的机括响动,

并非来自被反锁的房门,而是来自床榻对面的墙壁!沈薇薇骇得几乎跳起来,

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一面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无声地滑开一道暗影,

一个人影从中缓步走出。是裴恕。他换了一身玄色常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面容在跳跃的昏暗光线下更显轮廓深刻,也越发阴鸷难测。

他手里捏着一卷薄薄的、边缘有些残破的纸笺,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他走到屋子中央,

停在那片昏黄的光晕边缘,像是从地狱踏出的修罗,周身还带着暗道里的阴冷潮气。

目光落在她身上,依旧是那种剥皮拆骨般的审视,但之前的暴戾似乎沉淀了下去,

转化为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深沉。“周昀,”他开口,声音不高,

却像冰锥子直接钉进沈薇薇的耳膜里,“死了。”沈薇薇猛地一颤,瞳孔收缩。

“就在半个时辰前,”裴恕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漕运码头上,

失足落水。捞上来时,肚子胀得像鼓,面目全非。”他向前迈了一步,踏入光晕中,

将那卷残破的纸笺递到她眼前,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这是他‘落水’前,

藏在鞋底夹层里的。是本官的人,从他湿透的尸身上……剥下来的。”最后几个字,

他说得极慢,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那纸笺边缘沾着一点可疑的暗黄色水渍,

还散发着河水的腥气。沈薇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吐出来。周昀……真的死了,

和她“梦”里的一样!裴恕的动作太快了!“上面写了一个地址。”裴恕的目光锁死她,

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城西,枯井胡同,最里面那间废弃的土地庙。

”沈薇薇的呼吸骤然停住。土地庙!不是她最后说的佛像!她当时情急之下只说了佛像,

没来得及说具体地点!书里写明,证据是藏在那土地庙破败的神像底座下的!他果然在试她!

如果她刚才顺着他的话说佛像,此刻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裴恕凝视着她骤然苍白的脸和眼底无法掩饰的后怕,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

快得像是错觉。“看来,‘梦’得还不够全。”他慢条斯理地收回那卷要命的纸笺,

语气听不出喜怒。沈薇薇牙齿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下一刻,他忽然俯身,

冰冷的指尖再次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承受他全部的视线。那双眼深得如同寒潭,

所有的探究、杀意、审视都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的、令人胆寒的专注。“那么,

”他问,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河水的腥和暗道的冷,“那尊该死的佛像,是送子观音?

还是弥勒?”压力如山般罩下。这不是试探了。这是最后的通牒。他知道关键在佛像,

但不确定是哪一尊。他在逼榨她最后一点价值。沈薇薇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了。说错,就是万劫不复。她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

从牙缝里挤出颤抖的声音:“是……是弥勒。

笑口常开的那尊……底座……底座左下角有块活砖……”扼在下巴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裴恕直起身,阴影重新将笼罩。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看了她良久。

目光在她惨白的脸、颤抖的睫毛、咬出血痕的下唇上巡梭。油灯的灯芯噼啪爆开一个小火花。

他终于动了,转身,走向那扇暗门,玄色的衣袍拂动,带起一丝冷风。

就在身影即将没入黑暗的前一瞬,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冰冷没有情绪的话,

砸在死寂的空气里。“以后,你就睡在这外间榻上。”暗门无声合拢,墙壁恢复原样,

仿佛从未开启过。屋子里只剩下沈薇薇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那盏摇摇欲坠的油灯。

她瘫软在床角,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冷汗淋漓。活下来了。暂时。

但“睡在外间榻上”……这意味着什么?她从一个等死的替嫁新娘,

变成了一个……被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随时可能被用的……活口工具?

更深沉的寒意裹住了她。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遥远的更锣敲过了三声。那扇暗门,

又一次无声滑开。浓郁得令人作呕的新鲜血腥气率先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裴恕走了出来。玄色常服上浸染着大片大片的暗红,

衣摆处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黏稠的液体。他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不断渗血的黑色布袋。

他看也没看缩在床角的沈薇薇,径直走到桌边,将那只血布袋随意扔在桌上。

“咚”的一声闷响。有深红色的液体立刻从布袋里渗出,在桌面上漫延开来。

他像是才注意到屋里的光线过于昏暗,皱了皱眉,走到墙边,取过火折子,

将屋内其他几盏烛台一一点亮。明晃晃的烛光骤然驱散黑暗,

也将桌面上那可怕的血色和滴滴答答的声响照得无所遁形。沈薇薇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

防止自己尖叫出声。胃里翻腾得厉害。裴恕就站在那片烛光和血腥中央,

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擦拭着手上沾染的暗红。他的动作优雅从容,

仿佛刚刚赴宴归来,而非从某个修罗场浴血而出。擦干净手,他将那帕子随手丢在血泊里。

雪白瞬间被污浊吞没。然后,他终于抬眼,看向缩在床角、抖得不成样子的沈薇薇。

烛光映在他眼底,却照不进丝毫暖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天快亮了。”他说。

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刚刚杀戮过后尚未散尽的戾气。“曹德海的一条胳膊,

李明安的一条狗。”“这份回礼,”他嘴角似乎极淡地扯了一下,冰冷而残忍,

“他们应该会喜欢。”第五章烛光煌煌,

将桌案上那不断渗血的布袋和漫延的暗红照得狰狞刺目。血腥气浓重得几乎凝成实质,

沉甸甸压下来,令人作呕。沈薇薇的胃剧烈抽搐着,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

才勉强压住喉头的尖叫和翻涌。她把自己更深地蜷缩进床角的阴影里,恨不得能隐形。

裴恕却像是完全无视了那血腥,也无视了她的恐惧。他擦净手,丢开染血的帕子,

目光扫过她惨白如纸的脸,最后落在那张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婚床上。他朝床榻走去。

沈薇薇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骤停。他要做什么?然而,裴恕只是停在床边,

伸出手,极其随意地将那床象征着喜庆和婚约的锦被扯了下来,团成一团,

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秽物。他抱着那团大红锦被,转身,一步步走向缩在床角的沈薇薇。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冷檀气。沈薇薇吓得闭上眼,身体僵直,连颤抖都忘了。

预想中的触碰或扼杀并未到来。只听“噗”一声轻响,

那团柔软的、带着些许他身上冷冽气息的锦被,被丢盖在了她的头上身上,隔绝了光线,

也隔绝了那桌案上可怕的血腥景象。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包裹,让沈薇薇懵了一瞬。“碍眼。

”他的声音从被子外面传来,依旧没什么情绪,冷冰冰的两个字,不知道是说那床红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