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后,我活成了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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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法医科的门被“砰”地推开时,林墨正用解剖刀划开一具无名女尸的胸腔。

冰凉的金属刀刃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她头也没抬,

声音像福尔马林溶液一样没温度:“陆队,按规定你得戴鞋套。”陆衍倚着门框,

警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

露出里面印着“平安是福”的黑色T恤——那是他妈去年给他织的,

被队里人笑了半个月。他晃了晃手里的勘验记录,挑眉道:“林法医,

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报告呢?死者家属都快把局里门槛踏破了。”林墨放下解剖刀,

摘下沾满乳胶味的手套,动作精准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她从抽屉里抽出报告扔过去,

纸张擦着陆衍的耳边飞过,精准落在他怀里:“急什么?法医科不是你家菜市场,

我得保证每一份数据都准确。”“准确?”陆衍展开报告,

指尖在“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为72小时前”那行字上敲了敲,

“前天下午发现的尸体,你现在才出初步报告?林墨,

你是不是又把时间花在给尸体化妆上了?”这话戳中了林墨的痛处。

她上个月给一具无名老人尸体做面部修复,花了整整三天,

最后帮老人找到了失散二十年的女儿。可在陆衍眼里,这都是“不务正业”。“陆衍,

”林墨的眼神冷了下来,像解剖台上的冰块,“死者不是你破案子的工具,

他们是等着被还原真相的人。如果你连这点敬畏心都没有,趁早别当警察。

”“我有没有敬畏心,轮不到你管。”陆衍把报告卷成筒,敲了敲手心,

“下午三点案情分析会,你要是再迟到,我就跟局长申请换个法医。

”林墨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后槽牙。她和陆衍的梁子,从幼儿园就结下了。

那年陆衍抢了她的草莓蛋糕,

还把她的辫子绑在椅子上;小学时陆衍在她的作业本上画小乌龟,

导致她被老师罚站;初中运动会,陆衍故意绊了她一跤,让她错失了百米赛跑的冠军。

最可气的是,高考填志愿时,她填了医学院法医专业,陆衍居然填了警校刑侦专业。

用他的话说:“我要当警察,专门抓那些让你解剖的坏人。”下午三点的案情分析会,

林墨果然迟到了。她推门进去时,陆衍正在讲台上展示现场照片,看到她进来,

故意清了清嗓子:“欢迎我们的林大法医,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会议。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林墨面无表情地找了个空位坐下,从包里掏出笔记本。

可刚翻开,就发现笔记本上画着一只吐着舌头的小狗,旁边写着:“林墨是小狗,

迟到还敢瞪人。”不用想,肯定是陆衍干的。林墨捏着笔记本的手指泛白,

强忍着把本子砸在陆衍脸上的冲动。散会后,陆衍堵在门口晃车钥匙:“我送你回法医科?

顺便聊聊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不必了。”林墨绕过他,“我自己有腿。”“别啊。

”陆衍追上去,“我刚买了新车,让你见识见识。”林墨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陆衍,

你是不是闲得慌?”“是啊。”陆衍笑得没心没肺,“跟你吵架比看案宗有意思多了。

”林墨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陆衍这种人,

一天不惹她生气就浑身难受。案件的转机出现在一周后。城郊废弃工厂发现一具男尸,

死者是刚刑满释放的惯犯,身上有多处刀伤,现场还发现了一枚带血的指纹。

陆衍带着刑侦队赶到现场时,林墨已经在做初步勘验了。她蹲在尸体旁,

手里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伤口:“伤口呈锐器伤,深度约五厘米,方向由上至下,

凶手应该是个身高一米七五以上的男性,力气很大。”陆衍蹲在她身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突然觉得她认真工作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讨厌。“死者身份确认了吗?”“确认了,

叫张强,三年前因盗窃罪入狱,上个月刚刑满释放。”林墨起身拍灰,

“指纹已经送去比对,应该很快有结果。”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工厂二楼的承重墙突然倒塌,碎石和灰尘扑面而来。陆衍下意识地把林墨护在怀里,

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掉落的石块。林墨被他紧紧抱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汗水味,

想推开他却动弹不得。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两人同时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

林墨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她想抬手揉额头,却发现手变得宽大有力,

还带着一层薄茧——这不是她的手!她猛地坐起,

低头看到身上的警服外套、黑色T恤、牛仔裤,

还有脚上那双熟悉的运动鞋——全是陆衍的衣服!“醒了?”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墨转头一看,只见“自己”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苹果动作僵硬地削着皮。“陆衍?

”林墨试探着开口,声音却变成了陆衍的低沉嗓音。“林墨?”“自己”愣了一下,

把苹果扔在床头柜上冲到镜子前,看到镜中人时发出一声尖叫——那是林墨的声音,

却带着陆衍的惊恐。两人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灵魂互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占据林墨身体的陆衍抓着头发崩溃道,

“我怎么会变成你这个样子?”“我还想问你呢!

”占据陆衍身体的林墨看着镜中那张英挺却带痞气的脸,心里一阵慌乱,

“肯定是昨天工厂倒塌时那道白光搞的鬼。”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小李探进头来:“陆队,

你醒了?太好了!张强案有新进展,指纹比对指向他的狱友李伟,两人在监狱里有过节。

”小李看到“林墨”也在,笑着补充:“林法医也在啊,看来陆队恢复得不错。

”陆衍赶紧低头整理衣服,生怕被看出破绽。林墨清了清嗓子模仿陆衍语气:“知道了,

我马上回去。”小李走后,病房陷入沉默。“怎么办?”陆衍看着白皙纤细的手哭丧脸,

“我明天还要抓李伟,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抓?”“还能怎么办?”林墨叹气,

“先假装对方,等找到办法换回来再说。”灵魂互换的第一周,

两人在鸡飞狗跳的角色扮演中开启了“互助教学”模式。

清晨五点的射击场还浸在薄雾里,林墨穿着警用作训服,把一把92式手枪放在桌上。

金属零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手指翻飞间就完成了拆解,

弹匣、枪管、复进簧依次排开:“记住零件顺序,装错会炸膛。”陆衍穿着白大褂站在对面,

指尖蜷缩着不敢碰枪:“这玩意儿比解剖刀吓人多了。

”“你上周拿解剖刀划开死者肋间隙时可比这镇定。”林墨把枪管推给他,“来,

试试分解。”他小心翼翼捏住枪管,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半天没找到拆卸按钮。

林墨无奈地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两人都僵了一下。她的指尖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

他的掌心却因常年握解剖刀而微凉。“拇指按这里。”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边落下,

带着陆衍独有的低沉,“对,就是这样……”半小时后,陆衍终于磕磕绊绊完成了分解。

他长舒一口气抬头,正好撞进林墨的视线里——晨光穿过薄雾落在她睫毛上,

陆衍那张总是带着痞气的脸,此刻竟显得格外认真。下午的法医科则上演着另一出闹剧。

陆衍对着解剖台上的离体心脏标本手足无措,福尔马林的气味让他头晕眼花。

林墨搬来解剖学图谱,用红笔圈出主动脉的位置:“记住,左心室连接主动脉,

右心室连接肺动脉,别搞混了。”“这跟地图似的谁能记住?”陆衍抱怨着拿起解剖刀,

刀刃刚碰到标本就吓得缩回手,“它不会跳起来吧?”林墨被气笑了:“这是固定标本,

不是活物。你上次追小偷时被菜刀划了口子都没这么怂。”“那能一样吗?”他嘟囔着,

却还是按她的指导下刀,“你这工作太瘆人了,每天跟这些东西打交道。

”“总比你追着犯人跑几条街强。”她低头调整他的握刀姿势,“手腕放松,用巧劲,

不是让你劈柴。”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腕,陆衍像触电般缩回手,耳尖悄悄泛红。

林墨也察觉到异样,清了清嗓子转身翻找工具,耳根却比解剖台上的标本还红。

教学间隙总穿插着啼笑皆非的插曲。林墨主持案情分析会时,

把“钝器伤”说成“钝器商”,被小李笑了半天;陆衍死者测量体温时,

差点把肛温计当成温度计往嘴里塞,被小陈惊出一身冷汗。晚上视频通话成了每日吐槽大会。

“你同事小李总爱拍我肩膀,你平时都这么跟他勾肩搭背?”陆衍对着镜头抱怨,

“还有你妈今天来送饺子,拉着我问啥时候找对象,我差点露馅!”“你才该反省!

”林墨举着手机对着镜子,“你居然在法医科抽屉里藏辣条?今天被小陈发现了,

他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某个雨夜,

陆衍对着解剖台上的无名女尸叹气:“她爸妈肯定在等她回家。”林墨刚结束通宵审讯,

隔着屏幕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总爱跟她吵架的人,其实有着最柔软的内心。

“陆衍,”她轻声说,“你其实很适合当法医。”屏幕那头的人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那你也很适合当警察。”窗外雨声淅沥,两人对着屏幕沉默地笑了,

空气中弥漫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甜意。灵魂互换的第四个周末,阳光把城市晒得暖洋洋的,

可废弃仓库里却积着经年不散的阴湿。林墨踩着满地碎玻璃走进来,

警靴碾过灰尘时扬起细小的颗粒,在光束里飘得缓慢。她抬手推开半塌的铁门,

铁锈摩擦的“吱呀”声在空旷里格外刺耳:“上次张强的案发现场,

有些细节我总觉得不对,再过来看看。”陆衍跟在后面,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

沾了层灰也没在意。他盯着林墨的背影,看她熟练地戴上手套,从取证袋里拿出标尺,

突然觉得这具身体好像天生就该属于警服——宽肩窄腰,

抬手时袖口露出的腕骨线条利落,连弯腰观察的姿势都带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看这里。

”林墨蹲在墙角,指尖指着地面深色的痕迹,“这些血迹边缘呈锯齿状,

滴落间距越来越大,说明凶手拖拽尸体时力气在减弱,很可能受伤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递过去,“你试试从45度角看,

能看到血渍里混着细小的纤维,应该是凶手衣服上的。”陆衍接过放大镜,

蹲下身时差点撞到旁边的铁架。他学着她的样子调整角度,阳光透过镜片落在血迹上,

果然看到几缕浅灰色的纤维。正看得专注,头顶突然“簌簌”响了两声,

一张蜘蛛网带着碎灰掉下来,正好落在他鼻尖上。“啊!”他吓得浑身一僵,

条件反射地往后跳,后背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林墨下意识伸手搂住他,

掌心贴在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白大褂,能摸到肩胛骨的弧度,

比陆衍自己的身体要单薄些,却带着熟悉的温度。她的鼻尖蹭到他的发顶,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那是林墨每天用的柠檬味洗手液,混着她惯用的薄荷护手霜,

在陆衍的身体上酿出了独有的气息。两人同时僵住。仓库里只有灰尘落地的轻响,

林墨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的心跳,隔着两层布料也跳得又快又急,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她的手指蜷了蜷,想松开又舍不得——这是她第一次这样靠近“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