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站在菜市场里,手里攥着最后一张百元钞票,盘算着怎么用最少的钱做出最让人倒胃口的菜。
她决定做三件事:红烧肉要肥得流油,鱼要腥得冲鼻,青菜要老得嚼不动。对了,还得买最便宜的那种散装白酒,喝下去烧喉咙的那种。
“老板娘,来五块钱肥肉,越肥越好!”她指着肉摊上那堆白花花的肥肉膘,“对,就那块,纯肥的,一点瘦的都不要。”
肉摊老板娘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但还是切了一大块肥油给她。
林晚又转到鱼摊前,专挑那条眼睛已经浑浊的死鱼。卖鱼的大叔好心提醒:“姑娘,这鱼不新鲜了,要不你看看这条?”
“就要这条。”林晚斩钉截铁,“便宜就行。”
最后她买了蔫了吧唧的青菜和一小袋最便宜的白酒,总共花了不到三十块。剩下的钱她买了一堆辣条和泡面——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过呢。
回到那个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林晚开始准备她的“盛宴”。她故意不开抽油烟机,让肥肉在锅里炸得噼里啪啦,油星四溅。那条死鱼她简单冲洗一下就下锅蒸,什么去腥的姜葱都不放。青菜直接扔进锅里水煮,煮到发黄发软。
不到一小时,屋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油腻腻的肉味加上鱼的腥气,还有白酒刺鼻的味道。
完美。林晚看着桌上那三盘灾难级的菜肴,满意地点头。这样的饭菜,配上她接下来要表演的“真实自我”,不信江临不被吓跑。
门铃准时在七点响起。
林晚深吸一口气,扯掉头上的发圈,让头发乱糟糟地披散下来。她故意没换下那件沾着油渍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光着脚就去开门。
江临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白色郁金香。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但依然掩盖不住那股精英气质。当他看到林晚的造型时,明显愣了一下。
“进来吧,刚做完饭,热死我了。”林晚故意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留下一条油渍。
江临迟疑地走进来,立刻被屋里的气味熏得微微皱眉。他的目光扫过狭小的房间:墙上贴着廉价的墙纸,已经有几处翘边;窗户关不严,用胶带粘着缝隙;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简易衣柜,就是全部家具。
最显眼的是墙角那堆奢侈品包装袋——都是林晚为了**买的假货,或者淘来的二手空袋子。
“地方小,随便坐。”林晚指了指那张吱呀作响的塑料凳,“我去端菜。”
她故意把菜摔在桌上,汤汁溅出来几滴。然后又拿出两个一次性塑料杯,倒满白酒。
“来来来,尝尝我的拿手好菜!”她一**坐在床上,跷起二郎腿,脚趾还故意动了动。
江临看着那桌可怕的菜肴,表情复杂。
“别客气啊,快吃!”林晚自己先夹了一大块肥肉塞进嘴里,夸张地咀嚼着,油顺着嘴角流下来。
江临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红烧肉。林晚盯着他,期待看到他呕吐或者至少皱眉的表情。
但他只是平静地咀嚼,吞咽,然后说:“味道很特别。”
特别?这他妈是特别难吃吧!林晚在心里咆哮。
她又指着那盘鱼:“尝尝这个,我特意为你做的清蒸鱼!”
江临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林晚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吃完了。
“怎么样?”她迫不及待地问。
“很新鲜。”他说。
放屁!那鱼明明都快臭了!林晚差点骂出声。这人味觉失灵了吗?
她不信邪,又给他倒满白酒:“来,干杯!我最喜欢这种酒了,够劲!”
江临看着那杯浑浊的白酒,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举杯和她碰了碰。林晚一口气喝完,辣得嗓子眼冒火,但她强忍着,看江临小口啜饮。
“大口喝啊!是不是男人?”她激他。
江临看了她一眼,然后真的仰头喝完了整杯酒。林晚看到他的耳朵瞬间红了,但他依然保持镇定。
一顿饭下来,江临居然把她做的灾难菜肴吃得七七八八。林晚自己都快被那肥腻味熏吐了,他却面不改色。
计划失败。林晚沮丧地想。
饭后,她破罐破摔,直接当着江临的面开始卸妆。她用卸妆棉狠狠地擦脸,露出原本的肤色——因为长期熬夜打工而显得有些暗沉,还有几颗明显的痘痘。
“看什么看?没见过素颜啊?”她没好气地说。
江临居然笑了:“这样很好。”
好你个大头鬼!林晚气得想摔东西。
她决定使出杀手锏。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那些文艺玩意儿。”她盘腿坐在床上,抓过一包辣条开始啃,“我最爱看的是狗血连续剧,最爱吃的是辣条泡面,最大的梦想是中彩票然后躺平。”
她期待看到江临失望或者厌恶的表情。
但他只是点点头:“很实在的梦想。”
林晚要疯了。这人是不是有病?她都这样了,他还不跑?
“我说,”她凑近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装、的。那些温柔淑女都是演出来的,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粗俗、拜金、没品位,明白吗?”
江临静静地看着她,浅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像透明的琥珀。许久,他轻声说:“我知道。”
林晚愣住了。
“我知道你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他继续说,“从第一次见面,你掉在地上的钱包里除了那张猫照片,还有一沓超市优惠券。一个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文艺青年,不会那么精打细算。”
林晚的脸一下子烧起来。她居然漏掉了这个细节!
“还有,你说对奢侈品不感兴趣,但你看那些名牌包的眼神,我在太多人眼里见过。”江临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那是渴望的眼神。”
林晚感到一阵恐慌。他早就知道?那为什么还要配合她演戏?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江临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老旧的居民楼。“因为我很好奇,你最终会选择继续伪装,还是做回自己。”
他转过身,眼神复杂:“今天这顿饭,虽然难吃,但很真实。”
林晚彻底说不出话了。
江临离开后,她一个人在屋里发呆到半夜。计划彻底失败,而且还被看穿了。现在该怎么办?
手机响起,是母亲打来的。
“晚晚,你弟弟的情况又不好了,医生说必须尽快手术...”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钱...钱凑得怎么样了?”
林晚握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快了,就快了。”
挂断电话,她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突然感到一阵绝望。
第二天,林晚决定换个策略。既然江临不吃“自毁形象”这套,那她就故意找茬,无理取闹,让他受不了主动分手。
她开始每天给江临发无数条信息,从“早安”到“晚安”,中间夹杂着无数个“在干嘛”“怎么不回我”“是不是不爱我了”。
江临居然每条都回,虽然回复简短,但从来没有不耐烦。
她又在凌晨三点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做噩梦了睡不着。江临接起电话,声音带着睡意,但还是耐心陪她聊了半个小时。
最绝的是,她故意在他开会的时候连续打电话,直到他关机。会后江临回电话过来,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居然敢不接我电话!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江临说:“刚才在开董事会。需要我把会议记录发给你看吗?”
林晚差点把手机摔了。
软硬不吃,这人是铜墙铁壁吗?
就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那天她偶然刷朋友圈,看到之前电子厂的同事小敏发的一组照片——是在山里的露营照,蓝天白云,绿水青山,看起来很是惬意。
林晚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她突然消失几天,去山里露营,手机关机,联系不上,江临会不会觉得她太不靠谱而主动分手?
而且同去的还有几个男性朋友,要是让江临知道她是和别的男人一起出去的,那就更完美了。
说干就干。她立刻联系了小敏,表示自己也想去散散心。小敏很高兴地答应了,说周末就有一趟行程,正好有人临时去不了,空出一个名额。
林晚马上报名,然后用最后一点钱买了必备的露营装备——当然是最便宜的那种。
出发前,她故意给江临发了条微信:“这几天别联系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然后她就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心里暗爽:这下总能让他生气了吧?
小敏组织的露营团一共有五个人:小敏和她的男朋友阿杰,还有一个叫陈铭的男生,以及陈铭的表妹小雨,加上林晚。
陈铭是个看起来很阳光的男生,听说是在户外俱乐部工作,对露营很有经验。一路上他对林晚格外照顾,教她怎么搭帐篷,怎么生火做饭。
林晚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因为她其实是利用这次露营来**江临的。但想到弟弟的手术费,她又硬起心肠。
山里的空气确实很好,星空也格外明亮。久违的大自然让林晚暂时忘记了烦恼,她和小敏她们一起烧烤、唱歌、玩桌游,笑得前仰后合。
晚上躺在帐篷里,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生活一直这么简单快乐,该多好。
但第二天下午,天气突然转阴。厚重的乌云从山那边压过来,空气中弥漫着雨前的土腥味。
陈铭看了看天色,表情严肃起来:“看样子要下大雨,我们最好提前收拾东西下山。”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拆帐篷的拆帐篷,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林晚心里有点慌,她长这么大还没在野外遇到过暴雨。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手机还没开机。万一江临联系她呢?万一他担心呢?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手机。信号很弱,断断续续的。有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江临发来的。
“在哪里?”
“回复我。”
“林晚,接电话。”
最后一条是一个小时前发的:“天气预报说你们那边会有暴雨,告诉我具**置,我去接你。”
林晚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怎么知道她在山里?又怎么知道要下暴雨?
她正犹豫要不要回复,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江临打来的电话。
信号很差,电流声滋滋作响,但江临的声音异常清晰,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焦急:“林晚?你在哪里?告诉我具**置!”
也许是信号问题,也许是心虚,林晚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我在山上露营,具**置不清楚...”
“描述一下周围环境!有什么标志性物体?”江临的语气几乎是命令式的。
林晚环顾四周:“有...有很多松树,还有一个湖...我们在湖边的平地上扎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只有电流的杂音。然后江临说:“我知道是哪里了。现在立刻收拾东西下山,暴雨马上要来了,可能会引发山体滑坡。”
他的声音那么严肃,林晚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好,我们正在收拾...”
“听着,”江临打断她,“我马上过去。保持手机畅通,随时联系。”
“你不用...”林晚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她再看手机,信号格完全空了。
就在这时,第一滴雨砸了下来,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转眼间,暴雨倾盆而下。
“快!上车!”陈铭大声喊道,帮大家把行李扔进车里。
五个人挤在两辆车上,沿着泥泞的山路往下开。雨越下越大,能见度很低,车开得很慢。
林晚坐在后座,心跳得厉害。她不断尝试拨打电话,但始终没有信号。江临最后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回荡:“可能会引发山体滑坡...”
突然,前面开路的车猛地刹住了。陈铭也跟着急刹车,林晚差点撞上前座。
“怎么了?”她紧张地问。
陈铭下车查看,很快淋得浑身湿透地跑回来,脸色苍白:“前面的路被塌方的泥土和石头堵住了!我们过不去了!”
一车人都慌了。小敏带着哭音问:“那怎么办?往回走呢?”
陈铭摇头:“回去的路更危险,有很多陡坡,这种天气更容易塌方。”
最后大家决定退回之前的露营地,那里地势相对平坦,比较安全。等雨小一点再想办法。
回到营地,大家重新搭起帐篷躲雨。气氛很沉重,没人说话,只有雨点砸在帐篷上的噼啪声。
林晚蜷缩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她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江临,后悔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大家置于这种险境。
如果...如果真的出不去怎么办?如果救援来不了怎么办?
她想起江临最后那句话:“我马上过去。”他会来吗?在这种天气进山太危险了,他那么理性的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不划算的事吧?
但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小声说:他会的。
雨一直下到深夜才渐渐小了些。大家都又冷又饿,但没人有心情吃东西。手机依然没有信号,与外界完全失联。
林晚睡不着,索性走出帐篷。雨后的山林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芳香。夜空中的乌云散开了一些,露出几颗星星。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依然没有任何信号。突然,她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她又试着拨了一次江临的号码,当然是无法接通。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新信息。信号格微弱地跳动着一格!
林晚激动地点开信息,是江临发来的,时间显示是两小时前:“已到山下,路被塌方阻断,正在找其他路上山。保持冷静,等我。”
他真的来了!在这种天气,这种时间!
林晚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她想起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些故意的刁难和无理取闹,而江临却...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一开始林晚以为是雷声,但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树木断裂的可怕声响。
“是山体滑坡!”陈铭从帐篷里冲出来,脸色惨白,“快跑!往高处跑!”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大家惊慌失措地冲出帐篷,什么都顾不上拿,拼命往山坡上跑。林晚被小敏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奔跑。
那声音越来越近,像一头咆哮的巨兽。林晚不敢回头看,只能拼命跑,肺部**辣地疼。
突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小敏想拉她,但被男友阿杰强行拖走了:“来不及了!快跑!”
林晚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脚踝一阵剧痛——扭伤了。她绝望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泥石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就在这时,一束强光突然从空中照射下来,紧接着是巨大的轰鸣声。林晚抬头,看到一架直升机在暴雨后的夜空中盘旋,红色的尾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更让她震惊的是,直升机并没有寻找降落点,而是在距离地面还有十几米的高度时,一条绳索抛了下来,一个身影毫不犹豫地沿着绳索快速降落。
那人落地后迅速解开安全扣,朝着她的方向跑来。强光中,林晚看清了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
是江临。
他几乎是从山坡上滑下来的,浑身泥泞,昂贵的户外装备被刮得破烂不堪。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径直冲到林晚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来。
“受伤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林晚傻傻地摇头,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江临快速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然后毫不犹豫地背起她,朝着安全的高地走去。
泥石流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轰隆隆地推进,所到之处树木尽折。林晚趴在江临背上,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
“你怎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找到我们的?”
“你的手机。”江临喘着气说,“最后那条信息发送时,信号虽然弱,但足够定位了。”
林晚想起那条她差点拨出去的电话。所以是那条未接通的电话暴露了她的位置?
“可是这种天气,直升机怎么能飞?”
“不能飞也要飞。”江临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到达安全地带后,江临轻轻放下林晚,立刻被其他获救的人围住。小敏扑过来抱住林晚,哭得说不出话来。
林晚却一直看着江临。他正在用卫星电话联系救援队,安排直升机接送伤员。虽然他浑身泥泞,狼狈不堪,但那种冷静果断的气场让所有人都安心下来。
直到所有人都安全获救,江临才终于走到林晚面前。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还能走吗?”他问,声音轻柔了下来。
林晚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她的脚踝确实疼得厉害。
江临什么也没说,直接打横抱起她,朝着已经降落在平地的直升机走去。林晚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
“你在发抖。”她小声说。
江临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登上直升机后,林晚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非要亲自来?可以派救援队啊。”
江临看着她,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许久,他才轻声说:“因为我不敢赌。”
“赌什么?”
“赌如果你出事,我能不能承受得起。”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看着江临被雨水打湿的侧脸,突然发现他睫毛很长,鼻梁很高,嘴唇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紫。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江临可能真的爱上她了。不是爱那个装出来的文艺淑女,而是爱这个真实、粗糙、甚至有点不堪的她。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恐慌,比刚才面对泥石流时还要恐慌。
因为这意味着,她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骗他了。
直升机降落在医院的顶楼停机坪。医护人员早已等候在那里,立刻把受伤的人接去检查。
林晚的脚踝只是扭伤,简单处理后就可以离开。但她走出诊室时,发现江临还等在外面,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还是湿的。
“我送你回家。”他说,语气不容拒绝。
车上,两人一路无言。林晚偷偷观察江临,发现他脸色依然很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
到达出租屋楼下时,林晚终于鼓起勇气:“要上来坐坐吗?我...我可以煮碗面。”
说完她就后悔了——经过那顿灾难性的晚餐,她怎么还敢提做饭?
但江临居然点了点头:“好。”
屋里还是一团糟。林晚尴尬地把散落的辣条包装袋扫到垃圾桶里,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烧水煮泡面。
江临安静地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塑料凳上,打量着这个狭小的空间。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墙角那堆奢侈品包装袋上,微微皱眉。
“那些是空的。”林晚突然说,声音有些发抖,“有的是假的,有的是二手市场买的空袋子。都是为了...为了装门面。”
她背对着他,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热水在锅里咕嘟咕嘟地沸腾,水蒸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知道。”江临的声音很平静。
林晚的手一抖,面条差点掉outsidethepot:“你知道?”
“从第一次来我就发现了。”他说,“Chanel的袋子是去年的款式,但你说那是新买的。Prada的包装袋上有明显的折痕,显然是重复使用过的。”
林晚关掉火,转过身来,眼睛通红:“那你为什么不说破?为什么还要配合我演戏?”
江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的身影在狭小的厨房里显得格外高大,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
“因为我想知道,”他轻声说,“你到底需要多少钱,才愿意做真实的自己。”
林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蹲在地上,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这些日子的伪装、焦虑、恐惧和负罪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江临也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等她哭够了,才抽噎着说:“三十万...我只需要三十万...弟弟的手术费...家里的债...”
江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可以给你三百万。”
林晚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什么?”
“三百万,足够你还清所有债务,支付手术费,还能剩下一大笔。”江临的声音很平静,“条件是:做回你自己,继续和我在一起。”
林晚愣愣地看着他,大脑一时处理不了这个信息。
“为什么?”她喃喃地问。
江临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因为我厌倦了完美。”他说,“我厌倦了那些装模作样的精致,厌倦了那些计算得失的感情。你很真实,林晚,即使是在你最刻意伪装的时候,也藏不住那种真实的生命力。”
他微微苦笑:“也许我才是疯的那个——居然会爱上一个人的不堪和狼狈。”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了。她看着江临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意识到:这场她自以为掌控全局的骗局,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是那个被看穿的人。
而更可怕的是,在这场真真假假的游戏中,她似乎也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考虑一下。”江临站起身,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想清楚了给我答复。”
他离开后,林晚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那碗已经糊掉的泡面,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