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八点四十分，沈凝霜已经站在叶氏大厦30层的前台。操，这地方比面试时看到的还要奢华。大理石地面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香氛，墙上挂着的抽象艺术画估计够买她十套公寓。

“新来的？”前台**上下打量她，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商品。沈凝霜今天特意穿了最保守的黑色西装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活像个修女。

“沈凝霜，总裁办助理，今天第一天上班。”

前台在电脑上查了一下，递给她一张门禁卡：“直走右转第三个办公室找林姐，她会带你。记住，30层不同其他地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呵，叶启山的王国还搞起宫规了。沈凝霜接过门禁卡，指尖微微发凉。

林姐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表情严肃得像块石板，一看就是在叶启山手下熬了多年的老员工。她递给沈凝霜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员工手册，还有一堆文件。

“你的工位在总裁办公室外间，负责文件整理、会议记录和日程安排。叶董的要求很高，犯错的机会只有一次。”林姐说话像念军事条例，“最重要的是，不该好奇的事不要好奇。”

沈凝霜点点头，心里冷笑。不该好奇？她来这就是为了好奇那些“不该好奇”的事。

她的工位正对着总裁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门后就是叶启山——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凶手。此刻她与他只隔着一道门，却感觉隔着一个世界。

一整天，她都像个真正的职场新人一样，认真熟悉工作流程，记下每个高管的姓名职位，学习使用那套复杂的办公系统。但余光始终没离开过那扇门。

下午三点，门终于开了。叶启山走出来，正在对身后的助理吩咐什么。沈凝霜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心跳如擂鼓。

“新来的助理？”叶启山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沉稳有力。

她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是的，叶董。我叫沈凝霜，今天刚入职。”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太长了，长得让她几乎要窒息。他认出什么了吗？不可能，她变了这么多，连名字都换了。

“好好干。”最后他只是淡淡地说，转身离开。

沈凝霜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这比想象中难多了，每天都要在这种压力下工作，她迟早得心脏病。

快下班时，内线电话响了。是叶星礼。

“嗨，新助理是吗？能帮我个忙吗？我爸办公室里有份蓝色文件夹，紧急需要，但我这边抽不开身...”

沈凝霜握紧话筒。这是机会，但太冒险了。叶启山的办公室不是随便能进的。

“叶总监，我没有权限进入叶董办公室。”

“哦对，忘了你不是李姐。”叶星礼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这样，我让秘书给你临时权限，就五分钟，拿了文件就出来，行吗？真的急用，拜托了！”

沈凝霜犹豫了一下。这是个试探？还是单纯的少爷做事没分寸？

“好吧，就五分钟。”

权限很快开通了，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时，她的手心全是汗。叶启山的办公室大得离谱，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气派得像个帝王。办公桌上整齐地放着几份文件，电脑屏幕还亮着——他居然没锁屏？

她的心跳加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太明显了，明显得像个陷阱。

“找到啦？”叶星礼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

他斜靠在门框上，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抱歉吓到你了，其实没那么急，就是想测试一下新助理的应变能力。”

沈凝霜的血一下子冲上头顶，这**在耍她？

“叶总监，这种测试似乎不太专业。”她努力保持语气平静，但声音里的冰冷足够冻死人。

叶星礼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完全同意！但我爸非要我看看新助理靠不靠谱。老人家嘛，疑心病重。”他走进来，随意地坐在办公桌边缘，完全没把这当圣地的意思。

沈凝霜注意到他的目光在父亲电脑屏幕上停留了一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有趣，叶少爷似乎对老爸的电脑内容不太满意？

“不管怎样，你通过了测试。”叶星礼跳下桌子，向她伸出手，“欢迎加入叶氏，沈凝霜。希望我的**行为没让你第一天就想辞职。”

她勉强与他握手。他的手掌温暖干燥，与她冰凉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不会，叶总监。”她抽回手，“如果没别的事，我回去工作了。”

“等等。”他拦住她，突然正经起来，“刚才确实是个测试，但不是我爸的主意，是我的。30层比看上去复杂得多，我想看看面对非常规情况时你的反应。”他笑了笑，“你比表面上看起来强硬，很好，在这里工作需要脊梁骨。”

沈凝霜怔住了，这又是哪一出？

下班时，她在电梯口又遇到了叶星礼。他正和几个高管说话，看到她后突然眼睛一亮。

“沈助理！正好，我要去开发区项目现场，缺个人记录会议要点。林姐说你今天工作已经结束了，但...”

但你个鬼。沈凝霜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挤出专业的的微笑：“当然可以，叶总监。”

车上气氛尴尬得要命，叶星礼开车像个疯子，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穿梭，一边还在蓝牙耳机里处理工作。沈凝霜紧紧抓着安全带，开始认真考虑这份工作的危险性。

“抱歉，吓到了吧？”等红灯时他终于注意到她的脸色，“在纽约养成的坏习惯，那里的出租车司机更疯。”

“叶总监经常去纽约？”她故作随意地问。

“待过两年，读MBA，顺便...玩。”他笑了笑，有点自嘲，“我爸觉得我需要‘国际化视野’，虽然我觉得他主要是想把我扔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沈凝霜默默记下，父子关系似乎并不融洽，有用信息。

开发区项目现场尘土飞扬，工头带着他们巡视进度。叶星礼一反办公室里的懒散样子，变得异常专注和专业，问的问题一针见血。

“东区拆迁进度为什么滞后？上周就说能完成。”

工头擦擦汗：“还有几家不肯搬，要价太高...”

“不是早就谈好补偿标准了吗？”叶星礼皱眉，“别告诉我有人私下提价。”

工头支支吾吾，沈凝霜敏锐地感觉到这里有问题，她假装记录，实际上竖起耳朵捕捉每个细节。

回程时天色已晚。叶星礼一反常态地沉默，直到车停在她公寓楼下。

“今天谢谢你，辛苦了。”他说，声音里带着少有的认真，“开发区项目...如果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可以直接告诉我。有时候底下人不会把所有事都往上报。”

沈凝霜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试探她？

“我会做好本职工作，叶总监。”

他看着她，夜色中眼神难以捉摸：“我知道你会的。晚安，沈凝霜。”

她几乎是逃下车子的。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叶星礼根本没问过她住哪里，却准确无误地把她送到了公寓楼下。

他调查过她。

回到公寓，沈凝霜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调出今天记忆中的细节。叶启山未锁的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的是海外账户界面？开发区项目的拆迁问题——为什么叶星礼特别关注？还有他最后那句话，到底是提醒还是警告？

最让她心烦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有点被叶星礼迷惑了。当他专业认真的时候，当他看似坦诚的时候...操，沈凝霜，别忘了他是谁的儿子！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手机亮起，是叶星礼发来的短信：「明天早餐会议，7点半，别迟到。」

还加了个笑脸。这男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沈凝霜扔开手机，瘫倒在床上。第一天就这么**，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她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月别，记住，最危险的敌人往往戴着最友善的面具。”

爸，我好像遇到一个戴了很多面具的人。但没关系，我的面具也不比他少。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城市的夜景。某处在那片灯海中，叶家父子正在各自的领地里谋划着什么。而她，已经成功潜入敌营。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