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净化中心:请签收你闺蜜的暗恋时雨签下记忆移植协议时,
只想着拯救抑郁症的闺蜜岑晓。“把她的痛苦记忆给我,她就能重获新生。”手术很成功。
时雨却在记忆闪回中看见:深夜的诊疗室,岑晓蜷缩在电击床上,嘴唇咬出血。而玻璃窗外,
时雨自己的男友江临正静静凝视着这一切。更深的闪回里,
是岑晓颤抖着在日记本上写:“他们都说这是病……可我只是无法停止爱时雨。
”手术室灯灭那刻,时雨听见护士低语:“岑晓**醒来后,将永远忘记您。
”而江临的吻落在她额头:“现在,她终于只属于我们了。
”---手术室外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惨白的顶灯在光洁如冰面的地砖上投下一个个冷寂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尖锐而固执的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冰针,扎得喉咙生疼。
时雨背脊挺得笔直,僵坐在冰凉的金属长椅上,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来压住胸腔里那只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怪兽。恐惧,
还有更深沉的、近乎献祭的决绝,在她血液里奔涌。
厚重的、隔绝生死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穿着浅蓝色无菌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他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疲惫而漠然,像看惯了生离死别的机器。
他径直走向时雨,手中一份薄薄的电子文件板闪烁着幽蓝的光。“时雨**?
”声音隔着口罩传来,有些模糊。时雨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带起一阵眩晕,
视野边缘瞬间爬满了细碎的黑点。她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死死盯着医生。“是我。
”医生将文件板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条款和一片需要指纹签名的空白区域。
“最后确认一次。根据协议,
岑晓**指定的全部‘情感重载记忆单元’——包括其所有感官体验、情绪联结及衍生痛苦。
此项手术存在不可预知的精神排异风险。术后,
该记忆单元将在岑晓**意识中被永久清除隔离。一旦确认,不可撤销。
你清楚所有条款及后果吗?”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雹,砸在时雨心上,
留下冰冷坚硬的坑洼。“情感重载记忆单元”——多么冰冷、精确又残忍的术语。
它们包裹着的,是她最好的朋友岑晓,在无数个无法入眠的深夜,独自吞咽下去的绝望碎片。
“我清楚。”时雨的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她伸出微微颤抖的食指,
用力按在屏幕那片冰冷的蓝**域上。指尖接触的瞬间,一道细微的蓝光扫描而过,
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个绿色的“✔”。协议生效。指纹烙印下去的瞬间,
时雨仿佛听到一声遥远而虚弱的叹息,带着岑晓特有的、微甜的栀子花香气,
在她灵魂深处某个角落悄然碎裂,散入一片虚无的黑暗。“手术准备开始。请在此等候。
”医生收回文件板,眼神在她苍白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程序化的例行公事。他转身,厚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地闭合,严丝合缝,
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走廊彻底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时雨脱力般跌坐回长椅,
金属的冰冷透过薄薄的衣料瞬间侵入骨髓。她抱住自己的双臂,蜷缩起来,
像寒风中一片无依的叶子。岑晓的名字在她舌尖无声地滚动,带着血的味道。几天前,
岑晓蜷缩在她那张铺满柔软毛绒玩具的小床上,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
窗外是汐城四月连绵不断的冷雨,敲打着玻璃,留下蜿蜒的水痕。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光线吝啬地勾勒出岑晓深陷的眼窝和尖削的下颌。
她瘦得可怕,曾经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皮肤是一种不透明的蜡黄。
“小雨……”岑晓的声音像是从破旧的风箱里挤出来的,嘶哑,气若游丝。
她涣散的目光费力地聚焦在时雨脸上,那双曾经盛满阳光和狡黠笑意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死水般的绝望。
“太黑了……我喘不过气……到处都是墙……它们……它们在挤我……”她语无伦次,
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揪扯着身下的毛绒毯子,指节绷得惨白。
时雨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握住岑晓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的手。“晓晓,看着我,我在这儿呢,哪儿都不去。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带着温度,“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会好起来的,
医生说了,这是病,能治好的。”“治不好……”岑晓猛地摇头,动作幅度大得吓人,
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
……那些药……像石头……堵在胃里……它们没用……一点用都没有……”她急促地喘息着,
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溺水的人徒劳地挣扎。
我……小雨……救我……带我出去……这里好冷……”泪水无声地从岑晓干涸的眼眶中涌出,
顺着蜡黄的脸颊滚落,洇湿了枕头。那是一种彻底的、被无边黑暗吞噬的恐惧和哀求。
时雨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自己的掌心。她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住岑晓的,
感受到她皮肤下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生命之火。“别怕,晓晓,
”时雨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我在想办法。
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下去。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就在那一刻,
那个冰冷的词——“记忆净化中心”——带着一种近乎邪恶的诱惑力,
猛地撞入了时雨的脑海。它像一根在绝望深渊中垂下的蛛丝,细弱,危险,
却又散发着唯一的光。记忆净化中心。汐城最高科技也最具争议的尖端机构。
它矗立在城市边缘一片被严密隔离的纯白建筑群中,远离尘嚣,像一座圣殿,
又像一个冰冷的坟墓。
它的核心业务简洁而惊心:移除人类灵魂中那些无法承受的“重载记忆”,
尤其是那些导致严重心理疾病、如附骨之疽般折磨着患者的痛苦根源。物理性的移除,
彻底的格式化,仿佛从未存在过。代价是,患者将永远失去构成那段痛苦的所有记忆、情绪,
甚至与之相关的部分人格碎片。时雨第一次踏入那里,就被一种巨大的、非人的寂静所吞噬。
空气过滤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光滑得能照见人影的墙壁,
穿着统一制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般无声穿梭。没有交谈声,
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消毒过后的冰冷秩序感。接待她的是一位姓陈的医生,
中年女性,面容保养得极好,眼神却锐利得像手术刀,能轻易剖开任何试图伪装的表象。
她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背后是一整面墙的电子屏幕,
滚动着复杂难懂的数据流和脑区成像图。“时雨**,为了岑晓**?”陈医生的声音平稳,
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待处理的物品。“是。
”时雨强迫自己直视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她……抑郁症非常严重。
药物、心理干预……所有常规手段都收效甚微。她快撑不下去了。”陈医生微微颔首,
指尖在桌面投射出的光屏上滑动,调出岑晓密密麻麻的医疗档案。“S-07号档案。
情况我们了解。情感重载指数极高,核心痛苦源稳固且具有强大的自我增殖特性。
常规疗法失效在预料之中。”她抬起眼,目光精准地刺向时雨,“那么,你的诉求是?
”“我想知道,”时雨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
“除了她自己接受记忆净化……是否还有其他可能?比如……由其他人,替她承受?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说出口的瞬间,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陈医生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早已洞悉她此行的目的。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蛊惑性的冷静:“理论上可行。中心的确有一项……非常规的‘记忆嫁接’程序。
由高度适配的自愿受体,通过神经同步手术,
定向接收并隔离患者的特定‘情感重载记忆单元’。
受体将承担该记忆单元的所有感官体验及情绪后果,成为它的‘容器’。作为交换,
该记忆单元将在患者意识中被彻底清除,不留痕迹。”“清除……”时雨喃喃重复,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是的,彻底清除。患者将完全遗忘那段记忆,
以及与那段记忆紧密相连的所有人、事、物带来的痛苦感受。就像……从未经历过。
”陈医生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时雨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但受体,
将终生背负它。如同背负一个外来的、随时可能失控的灵魂碎片。
排异反应、认知混淆、人格解离……风险极高。并且,过程不可逆。一旦记忆嫁接完成,
受体无法再将其‘归还’。
”时雨的眼前浮现出岑晓蜷缩在床角、被无边黑暗吞噬的脆弱身影,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
那身影与眼前这冰冷、高效、许诺“遗忘即新生”的纯白世界重叠在一起。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疯狂呐喊:代价?
只要能换回那个在阳光下肆意大笑、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岑晓,什么代价她不能付?
她愿意成为那个容器,哪怕里面装的是地狱的业火。“适配度呢?
我和岑晓……”她的声音干涩,带着孤注一掷的颤音。
陈医生调出一组快速闪动的数据流和复杂的基因图谱比对结果。“初步扫描显示,
你们的神经生物电频率、情绪基底图谱存在罕见的同调性。理论上,适配成功率高于基准值。
”她关闭光屏,身体靠回椅背,双手交叠,“当然,最终决定权在你。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无法回头?时雨在心里惨淡地笑了笑。
看着岑晓在绝望中沉沦,她早已无路可退。“我做。”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
却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思绪被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强行拽回冰冷的手术室外走廊。
皮鞋鞋跟敲击在光洁地砖上,发出清晰、稳定、带着熟悉韵律的声响。时雨僵硬地抬起头。
是江临。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大衣,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英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眉头微蹙,快步向她走来。他的出现,
像一束温暖的阳光骤然刺破手术室外的阴冷死寂。“小雨!”江临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他在她面前蹲下,
温热的大手立刻包裹住她冰冷僵硬、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掌心传来,
试图驱散她指尖的寒意。“别怕,我来了。”他抬头看着她苍白的脸,
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陈医生刚才给我同步了进度,手术很顺利。
晓晓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他的气息,
他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雪松与琥珀混合的香水味,他掌心的温度,
他话语里的笃定……这一切都像坚固的堤坝,
暂时抵挡住了时雨心中汹涌的恐慌和未知的惊涛骇浪。
在岑晓被抑郁症的阴云彻底笼罩的这段漫长而黑暗的时光里,是江临一直站在她身边,
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他帮忙联系顶尖的医生,查阅晦涩的医学文献,
在她因岑晓病情反复而崩溃痛哭时,无言地提供肩膀和怀抱。
他是她疲惫绝望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时雨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
身体里强撑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软软地向前倾,额头抵在江临宽阔坚实的肩膀上。
她闭上眼,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暖意和力量,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虚弱:“江临……我好怕……刚才签字的时候,
手都是抖的……”她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港湾。
江临的手臂收得更紧,将她完全圈在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令人心碎。
“我知道,我知道……”他低声哄着,醇厚的嗓音像最好的安神剂,“你做得很好,
非常勇敢。为了晓晓,你承担了太多。但一切都值得,对不对?过了今天,
晓晓就能摆脱那些可怕的噩梦了。她会变回以前那个快乐开朗的女孩,我们三个,
还能像以前一样,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去‘老地方’吃晓晓最爱的草莓松饼……”他描绘着那个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治愈人心的魔力。“真的……可以吗?”时雨在他怀里闷闷地问,
带着不确定的脆弱。“当然!”江临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鼓舞,“相信科学,
也相信我。曙光就在前面了,小雨。再坚持一下,很快,晓晓就会笑着走出来,
然后……”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期待与某种复杂情绪的热度,
温热的呼吸拂过时雨的耳廓,“然后,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纯粹的、没有阴霾的阳光了。
那些让她痛苦的根源……将永远消失。”“永远……消失……”时雨无意识地重复着,
心头的重压似乎因为江临的承诺而松动了一丝缝隙。是的,只要晓晓能好起来,
她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她和江临,会一起守护晓晓,走向没有痛苦的未来。这个信念,
支撑着她熬过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那道厚重的、隔绝一切的金属门再次无声滑开。依旧是那个眼神漠然的医生。他站在门口,
口罩上方露出的额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手术结束。受体生命体征稳定。
记忆单元传输与隔离初步完成。患者正在复苏区观察。
”“受体”……冰冷的术语像针一样刺了时雨一下,但她立刻被巨大的狂喜淹没。成功了!
晓晓得救了!她猛地从江临怀里抬起头,想要冲过去,却被医生抬手制止。“时雨**,
”医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依旧没什么温度,“按照流程,
受体需要在特护病房进行24小时深度神经稳定监测。你现在需要立刻过去,
配合后续的神经链接巩固程序。请跟我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侧身让开通道。
江临扶着她站起来。“去吧,小雨,别担心晓晓这边,有我看着。”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眼神温和而充满力量,“做完检查,我等你一起去看晓晓。”时雨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残余的悸动和一丝莫名的、对未知程序的忐忑,
跟着医生走向那条通往特护病房的、更加幽深安静的纯白通道。江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收回。他重新坐回长椅,脸上的温和担忧如同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目光投向复苏区紧闭的门,若有所思。
特护病房像一个精密仪器的心脏。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散发出极淡的、类似臭氧的味道。
房间中央,一张造型奇特、宛如巨大贝壳的医疗床静静安置着。床体泛着温润的珍珠光泽,
无数细如发丝的透明导管和感应贴片从床沿延伸出来,
另一端连接着环绕病床的几台发出低微嗡鸣的复杂仪器,
屏幕上跳跃着色彩变幻的波形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实时数据流。“躺上去,时雨**。
”医生的指令简洁明了,指向那张贝壳床。时雨依言躺下。床体的材质异常温软,
瞬间贴合了她的身体曲线,带来一种奇异的包裹感。
医生动作娴熟地将几个冰冷的金属感应贴片精准地贴在她的太阳穴、颈侧和胸口。
细微的电流麻刺感瞬间窜过皮肤,并不强烈,却让她头皮微微发紧。
“神经链接巩固程序启动。过程可能伴随轻微不适感,请尽量保持放松,不要抗拒。
”医生一边操作着仪器一边公式化地交代。他按下控制面板上的一个按钮。
嗡——一股低沉、稳定的震动感瞬间从身下的床体传来,像无数只微小的生物在同时振翅,
顺着骨骼传遍全身。紧接着,一种奇异的冰凉感从贴在太阳穴的金属片中心注入,
如同细微的冰流,缓慢而坚定地渗入大脑深处。时雨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放松,
时雨**。排斥反应会增加巩固难度。”医生的声音透过那细微的电流震颤传来,
显得有些遥远。时雨强迫自己深呼吸,努力放松僵硬的肌肉。她闭上眼睛,
试图驱散那侵入性的冰凉感。就在这时——滋啦!
一道刺眼的白光毫无征兆地在紧闭的眼睑内部炸开!伴随着一声尖锐到撕裂神经的电流噪音!
时雨的身体猛地弹起,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又被身下柔软的床体强行按了回去。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攫住了她!那不是来自皮肉,
而是从大脑最深处、灵魂最核心的地方爆发出来,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
“呃啊——!”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痛呼从她喉咙里挤出。
白光和噪音如同幻觉般瞬间消失。剧痛却并未退去,
反而转化为一种更深的、弥漫性的撕裂感。紧接着,
无数破碎的影像、声音、气味、触感……像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垮了她意识的堤防,
疯狂地涌入!不是她的记忆!是岑晓的!
是那些刚刚被移植、被强行塞进她脑海的“情感重载记忆单元”!
烈得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锈蚀的铁腥气……冰冷刺骨,
白天花板……“……再来一次……加大点……病灶很顽固……”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男声,
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
“……不……不要了……求求你们……”一个极度虚弱、带着剧烈哭腔的女声在哀求,
破碎不堪,充满了无法承受的恐惧和绝望。是岑晓的声音!
但比时雨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无助!时雨的身体在贝壳床上剧烈地抽搐起来,
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病号服,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的咸锈味。“稳定剂注射!抑制神经风暴!
”医生冷静到残酷的声音响起。时雨感觉到手臂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药物注入的冰凉感短暂地压制了那汹涌的记忆洪流。她急促地喘息着,
如同刚被从深水中捞起。然而,那被暂时压制的碎片并未消失,它们蛰伏着,
带着冰冷的恶意。就在这短暂的喘息间隙,一个异常清晰的片段猛地挣脱了束缚,
在她眼前轰然展开!视角很低,像是在蜷缩着。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的脊背和四肢,
金属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直刺骨髓。她(或者说,
记忆中的岑晓)正躺在一张狭窄、坚硬的床上。视野晃动得厉害,
只能模糊地看到上方刺眼的无影灯光,像一只冷酷的巨眼。然后,
视线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冰冷的玻璃墙。玻璃墙外,
是柔和灯光照亮的观察区。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挺拔,
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英俊的侧脸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甚至带着一丝专注的意味。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微微偏着头,目光穿透玻璃,
正静静地凝视着……凝视着此刻躺在床上、承受着非人痛苦的岑晓!是江临!
时雨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在瞬间冻结!不可能!一定是记忆碎片扭曲了!
江临怎么会在这里?在岑晓接受这种……这种可怕治疗的时候?
他怎么可能用那种……近乎旁观实验的、冷静到漠然的眼神看着?!然而,
那个身影太清晰了!那身她无比熟悉的深灰色西装,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那挺直的鼻梁……还有那种眼神!不是担忧,不是焦急,而是一种……专注的审视!
像是在观察显微镜下的标本!“呃!”又一阵剧烈的神经痛楚袭来,
像有电钻在钻凿她的太阳穴。时雨痛苦地蜷缩起来,
意识在剧痛和这打败性的画面冲击下摇摇欲坠。“加大稳定剂浓度!
”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冰凉的药液再次注入血管。剧痛稍稍退潮,
但玻璃墙外江临那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的身影,却如同最深的烙印,
死死刻在了她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寒意,比身下的金属床板更刺骨的寒意,
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她以为自己是容器,替晓晓承受痛苦。可这痛苦里,
为什么会有江临的影子?如此冰冷,如此陌生,如此……残酷?
药物带来的强制性镇定像一层粘稠的油,暂时覆盖了沸腾的神经海面,
将那惊心动魄的记忆碎片强行压了下去。时雨瘫软在冰冷的贝壳床上,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残余的撕裂痛感。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医生检查着仪器上跳跃的数据,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神经波动峰值过高。
巩固程序暂停。你需要休息。”他的声音透过一层薄雾传来,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时雨没有回应。她的意识仿佛漂浮在一片混沌的灰色海域上,
下方是刚刚被惊扰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江临站在玻璃墙外的身影,像一枚烧红的铁钉,
死死钉在她的脑海里。疑惑、冰冷、一种被无形丝线缠绕的窒息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是怎么被送回普通病房的,过程模糊不清。只记得轮椅碾过光洁地板的细微震动,
和护士公式化的叮嘱声。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单调的滴答声。窗外,
汐城被笼罩在黄昏暧昧的光线里,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透出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闷。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江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还带着水珠的白色小苍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