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血色订婚宴琉璃灯光流转,将偌大的宴会厅映照得恍如梦境。
空气中浮动着玫瑰与香槟交织的芬芳,宾客们的笑语与祝福如同温暖的潮水,
轻轻漫过燕韫文的心房。她立在礼台中央,曳地的洁白婚纱铺展如云,
上万颗手工缝缀的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星芒,恍若将整条银河穿在了身上。
方才父亲挽着她的手走过红毯时,那双总是坚毅的眼睛里闪烁的泪光还历历在目。这一刻,
燕韫文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幸福填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笠郡文就站在她面前,
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执起她的手,
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里盛满温柔,指尖微微发颤,正要为她戴上那枚精心挑选的订婚钻戒。
“现在我宣布,笠郡文先生与燕韫文**正式订婚!”司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
激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燕韫文抬眼,撞进笠郡文深情的目光里。
熬夜修改方案的专注侧脸;每一个纪念日他精心准备的惊喜...她以为这就是幸福的终点,
却不知这只是另一个深渊的开始。“砰——!”宴会厅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撞开,
声响震耳欲聋。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音乐戛然而止。周青青站在那里,
一袭血红长裙如同泣血的玫瑰,与她苍白如纸的脸形成骇人的对比。她右手握着一把水果刀,
刀尖寒光凛冽,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郡文哥!你不可以!
”她的声音撕裂了温馨的氛围,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
周青青举刀划向左臂。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她纤细的手臂蜿蜒而下,
滴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青青!”笠郡文脸色骤变,
下意识向前迈去。周青青像是疯了般冲上台,血珠随着她的动作飞溅。
有几滴恰好落在燕韫文洁白婚纱的胸前,迅速晕染开来,如同雪地中骤然绽放的红梅,
艳丽而狰狞。燕韫文僵在原地,只觉得那些血珠滚烫得吓人,灼穿了昂贵的婚纱,
也灼穿了她的心。她精心挑选的婚纱,她梦寐以求的订婚宴,全都染上了别人的血。
这一切荒谬得像一场精心设计的噩梦。笠郡文已经完全顾不上仪式,
他一把夺过周青青手中的刀扔到地上,急切地检查她的伤口:“青青!你怎么样?坚持住,
我送你去医院!”他甚至没有回头看燕韫文一眼,打横抱起因失血而虚弱的周青青,
快步冲出了宴会厅。那枚订婚戒指从他手中滑落,“叮”的一声滚到角落,
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满座哗然。议论声、拍照声、惊呼声如潮水般涌来,
将燕韫文淹没。她独自站在台上,胸前那抹血红格外刺眼,仿佛是她被当众剖开的心。
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同情、好奇、幸灾乐祸...她慢慢地,
一点点地扯下头上的婚纱头饰。精致的头纱坠落在地,上面镶嵌的珍珠四散滚落。
精致的妆容掩不住她眼底漫上来的荒凉与倦意。这一刻,她只觉得累,累到骨头都在发酸。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周青青的情景,那时她刚和笠郡文确定关系不久。
周青青穿着一条洁白的连衣裙,笑靥如花地挽着笠郡文的手臂,甜甜地叫她“韫文姐”。
那时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女孩会在未来的三年里,用各种方式搅乱她的生活。
而现在,在她们的订婚宴上,周青青用最决绝的方式,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燕韫文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下礼台。
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她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也没有去看那些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
她只是径直走向出口,将这场荒唐的闹剧甩在身后。2绝望的抉择医院走廊里,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燕韫文仍穿着那身染血的婚纱,独自坐在蓝色的长椅上,
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婚纱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的污渍,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
也烙在她的心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抢救室门上的红灯依旧亮着,像一只充血的眼睛,
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燕韫文的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隙,思绪飘回了三年前。
那时她刚大学毕业,进入笠氏集团实习。笠郡文是她的直属上司,
那个在所有女员工口中传说般的男人——英俊、有能力、家世显赫,却从不拈花惹草。
他手把手教她熟悉业务,在她犯错时温柔指正,在她取得成绩时毫不吝啬夸奖。
第一次行动是在一个加班夜。整层楼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递给她一杯:“辛苦了,看你晚上没吃多少,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夜宵?”那晚的星空特别亮,
他们站在公司天台,聊梦想,聊人生,聊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
他告诉她关于周青青的事——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父母离异后性格变得偏执,
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依赖。“我知道这样不对,但她真的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笠郡文当时这样说,眼神里满是无奈,“我希望你能理解。”燕韫文当然理解。
她甚至觉得这样的笠郡文格外善良重情。现在回想起来,早在那时,警告的信号就已经亮起,
只是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抬头,
看见笠郡文陪着周青青的父母快步走来。他衬衫袖口上还沾着周青青的血,
刺目得让她眼睛生疼。周青青母亲红着眼冲过来,一把拽住燕韫文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韫文,阿姨知道你最懂事了。
青青对郡文的心思你今天也看到了,她这是连命都不要了啊!要是你们还在一起,
下次她指不定就真的跳楼了!算阿姨求求你,你忍心看青青去死吗?”周父满脸怒容,
话里带刺:“郡文和青青是我们看着从小一块长大的!我们早就认定郡文是周家女婿了!
他现在选你,不过是一时糊涂!等过些日子,他心里头装的还得是青青!你何必插在中间,
非要逼出人命才甘心?”笠郡文的母亲也赶来了,她拉着燕韫文的手,
语气恳切又无奈:“韫文啊,阿姨对不住你。但你能不能为郡文想想?他为这事都快崩溃了。
也为青青的命想想?算阿姨求你,放手吧,成全他们,啊?
”三个长辈如铜墙铁壁般将她围住,每一句话都像巨石压在她心上。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和压抑的绝望。燕韫文垂眸,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留下血痕却不觉得疼。她想起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周青青笑着说要带她去拿生日礼物,
却把她反锁在黑暗冰冷的酒店储物间里整整三个小时。她在里面又冷又怕,手机没信号,
哭得眼睛都肿了。而那天,笠郡文陪着“突然心情不好”的周青青去江边看了凌晨的烟火。
想起那次计划已久的双人旅行,周青青偷偷调换了她和笠郡文的车票,
制造了一场“阴差阳错”的错过。她一个人在陌生的车站等了整整五个小时,
最后只能哭着自己回家。事后笠郡文还说:“青青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小孩子心性,
想跟我开个玩笑,你别生气。”想起父亲心脏病突发住院,她六神无主地给笠郡文打电话,
他却因为周青青一个“我胃疼得快死了”的电话匆匆赶去,留她一个人在手术室外瑟瑟发抖。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而每次周青青闹完,
笠郡文总会无奈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对她说:“青青她从小父母关系不好,
缺乏安全感,性子是任性了点,但我们一起长大的,我总不能不管她。韫文,你最大度了,
多让让她,嗯?”她让了一次又一次,换来的不是收敛,而是变本加厉,直到今天,
用鲜血染红了她的订婚宴。这一刻,燕韫文突然就清醒了,透彻心扉的清醒。
这场三人行的感情里,她永远是那个需要懂事、需要识大体、需要退让的配角,
永远要为周青青那份偏执疯狂的“深情”让路。可是,凭什么?
她也是爸妈捧在手心里疼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凭什么要一直委屈求全,
甚至赔上自己的人生和尊严?燕韫文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眼前三人,
最终定格在笠郡文脸上。他眼神复杂,有愧疚,有焦急,有为难,
独独没有在此刻坚定选择她的勇气。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苍白而破碎,
却又带着一种决绝的美。“我爱过笠郡文,”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却清晰地响彻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