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强在车里睡了一夜。

早上六点，手机震动把他惊醒。幼儿园家长群消息99+，他点开一看，有人匿名发了一条：「听说某班家长家暴，孩子亲眼看见，这种人配当爹？」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真的假的？谁啊？」

「听说姓杜。」

杜志强手指发抖，往上翻聊天记录。凌晨三点，有人截图了卢敏发给家长们的「心理健康提醒」，提到「某些家庭矛盾可能影响孩子情绪」。

他没看完就关了群，打给周莉。

电话响了七声才接。

「你看到家长群了吗？」杜志强压着火问。

周莉声音冷淡，「看到了。」

「是不是你传的？」

「我有病？」周莉冷笑，「你自己得罪谁了不知道？」

杜志强猛捶方向盘，「我他妈得罪谁了？！」

周莉直接挂断。

他开车去公司，路上等红灯时刷朋友圈。前同事刘明刚发了一条：「有些人表面人模狗样，回家就打老婆，恶心。」

配图是只被踩烂的玩具熊。

杜志强盯着那条朋友圈看了十秒，直到后面车狂按喇叭。

到公司刚坐下，HR李姐走过来敲他桌子，「来会议室聊聊。」

会议室空调开得极低。

「小杜啊，」李姐推了推眼镜，「最近有客户反映，说你情绪不太稳定……」

「谁反映的？」

「这不重要，」李姐叹气，「公司注重形象，你家里的事……最好别影响工作。」

杜志强站起来，「我没家暴。」

「没人说你家暴，」李姐摆手，「就是提醒你注意影响。」

他摔门出去，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

中午吃饭时，隔壁部门几个人凑在一起，见他过来立刻散开。

下午三点，周莉发来微信：「小满老师打电话，说孩子被孤立了。」

杜志强赶到幼儿园时，杜小满一个人坐在角落玩积木，其他孩子离他两米远。

「怎么回事？」他问卢敏。

卢敏尴尬地搓手，「有小朋友说……说小满爸爸是坏人，不让他们一起玩。」

杜志强蹲下问儿子，「谁说的？」

杜小满低头不说话。

「是王梓晨，」卢敏小声说，「他妈妈在家长群很活跃。」

杜志强抱起儿子就走。

回家路上，杜小满突然开口：「爸爸，你是坏人吗？」

杜志强差点闯红灯。

「不是。」

「那为什么他们说你是？」

杜志强攥紧方向盘，「因为他们蠢。」

到家后，周莉正在收拾行李。

「你干嘛？」杜志强拦住她。

「回我妈那儿住几天，」周莉推开他，「小满先跟你。」

「你跑了，谣言就成真的了！」

周莉拎起行李箱，「关我屁事。」

杜志强抓住她手腕，「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跟姓陈的约好了吧？」

周莉甩开他，「对，我他妈早想走了！这日子过够了！」

杜小满站在卧室门口哭。

周莉蹲下抱了抱儿子，「妈妈过几天来接你。」

门关上后，杜小满哭得更凶。

杜志强蹲下来想抱他，孩子却往后躲。

「你怕我？」

杜小满点头。

杜志强胸口发闷，起身去阳台抽烟。

晚上十点，他妈打电话来。

「你是不是打周莉了？」老太太开口就骂，「小区里传遍了！我老脸往哪搁？」

「我没打！」

「没打人家能传？周莉多老实一孩子，能冤枉你？」

杜志强直接挂断。

五分钟后，他爸发来语音：「你妈气哭了，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三十多岁的人，老婆孩子都管不住！」

杜志强把手机关了。

第二天早上，杜小满死活不肯去幼儿园。

「他们笑我……」孩子缩在被子里。

杜志强硬把他拽起来，「不去更被笑！」

送完孩子，他去超市买烟，排队时听见有人小声说：「就他，打老婆那个……」

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扫完烟时看了他一眼，眼神像看垃圾。

杜志强把烟摔在柜台上，「看什么看？」

女孩吓得一哆嗦。

后面排队的大妈立刻嚷嚷：「凶什么凶？家暴还有理了？」

杜志强抓起烟就走，听见大妈在后面喊：「这种人就该报警抓起来！」

中午，公司HR发邮件通知他「暂停参与近期客户项目」。

杜志强直接去总监办公室。

「凭什么停我项目？」

总监皱眉，「李姐没跟你说？公司得考虑客户感受……」

「我他妈没家暴！」

「没人说你家暴，」总监敲敲桌子，「但你最近情绪确实有问题。」

杜志强冷笑，「行，我辞职。」

总监愣了一下，「公司没让你辞职……」

「我他妈自己辞！」

他回工位收拾东西，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抱着箱子出大楼时，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杜先生吗？」一个女声说，「我是王梓晨妈妈，想跟你谈谈孩子的事。」

杜志强站在马路牙子上，「谈什么？」

「你家孩子今天抓伤了我儿子，」女人声音尖利，「这事必须给个说法！」

杜志强直接挂断。

他给卢敏打电话，「杜小满今天打架了？」

卢敏支支吾吾，「王梓晨一直说……说你是坏人，小满就推了他……」

「伤哪了？」

「就胳膊上有点红……」

杜志强打车去幼儿园。

王梓晨妈妈堵在门口，一见他就嚷嚷：「你怎么教育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动手！」

杜志强没理她，直接问卢敏：「小满呢？」

「在教室罚站……」

王梓晨妈妈拽住他袖子，「你别走！这事没完！」

杜志强甩开她，「调监控，看谁先挑事的。」

女人突然笑了，「哟，家暴男还懂讲理了？」

杜志强拳头攥紧又松开。

他走进教室，杜小满一个人站在墙角，脸上有泪痕。

「爸爸……」孩子一见他就要哭。

杜志强抱起儿子就走。

卢敏追出来，「小满爸爸，这事得处理……」

「退学手续明天来办。」

回家路上，杜小满小声问：「爸爸，我们不去幼儿园了吗？」

「不去了。」

「那妈妈呢？」

杜志强没回答。

晚上，他翻周莉朋友圈，发现她下午发了一张咖啡杯照片，定位在市中心咖啡馆。

照片角落有只男人的手，腕表是卡地亚。

姓陈的就戴卡地亚。

杜志强把手机砸在墙上。

杜小满被吓得一哆嗦。

他捡起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用。

家长群里又有人发消息：「听说家暴男今天去幼儿园闹事了？」

下面有人回：「这种人就该曝光他！」

杜志强退出群聊，拉黑所有人。

半夜，杜小满做噩梦哭醒，喊着要妈妈。

杜志强抱着他哄，「妈妈过几天回来。」

「你骗人，」杜小满抽泣，「他们说你不要妈妈了……」

杜志强胸口发堵。

他给周莉发微信：「孩子想你，回来看看。」

消息前面出现红色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