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程希的婚礼，音乐和宾客的谈笑声混在一起。

我挽着她的手，走在红毯上，灯光照得她的婚纱很亮。

我把她的手交到女婿手里，拍了拍那个年轻人的肩膀，退到台下。

我的座位在主桌，旁边是我父母。

我坐下，目光在宾客里扫了一圈，然后定住了。

苏清雪就坐在那里。

她头发已经花白，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套裙。

但岁月没饶过她，她的背不再挺直，脸上有一种长久的倦意。

她没有看我，只是看着台上的女儿，眼眶红红的，手里捏着一张纸巾，却一直没有去擦。

她那一桌，坐的都是些远房亲戚，彼此都不太熟络，没什么人同她讲话。

她就那么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安静地看着。

司仪在台上说着热闹话，请双方家长上台致辞。

我走上台，对着麦克风，说了几句祝福女儿的话，台下响起掌声。

司仪接着说：“下面有请新娘的母亲，苏清雪女士！”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角落。

苏清雪站了起来，对着台上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没有要上来的意思。

她只是朝着女儿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司仪愣了一下，赶紧打圆场，把流程接了下去。

我父母的脸色不太好看，我妈低声说：“她来干什么，嫌不够丢人？”

我爸碰了她一下：“大喜的日子，别说了。”

敬酒的时候，女儿和女婿还是带着苏清雪，走到了我们主桌。

“爷爷，奶奶。”女儿先给我父母倒了酒。

我父亲“嗯”了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多说什么。

我母亲则连酒杯都没碰，只是对女儿说：“希希，今天你最大，高兴就好。”

苏清雪端着酒杯，手有些抖，她看着我父母，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出三个字：“爸，妈。”

我父亲看了她一眼，神情平淡：“不敢当。”

我母亲干脆转过头，和我旁边的人说起了话。

气氛僵持着。

还是女婿机灵，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要带着她们匆匆走向下一桌。

就在这时，新郎那边一个喝多了的远房表叔，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他指着苏清雪，大着舌头说：“哎？这不是……苏医生吗？苏清雪？”

苏清雪的身体僵住了。

那个表叔还在继续说：“我可记得你！当年我们市医院的风云人物啊！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后来……后来怎么回事来着？”

“哦，对了，听说为了那个从国外回来的姓林的，工作都……都搞没了？哎呀，真可惜，太可惜了！”

“老张你喝多了！胡说什么！”同桌的人想去拉他。

“我胡说？这事当年医院谁不知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搅和，图什么呀！”

整个婚宴大厅，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清雪身上。

我看到她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女儿程希快步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苏清雪推开女儿，一句话没说，低着头，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