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提示音响起时，我正在整理季度报表。点开一看，血液瞬间冻结在血管里。

「项目组调整通知：林小满调入市场拓展组，即日生效。组长：徐嘉树。」

我盯着屏幕，直到字母模糊成一片。市场拓展组——那个乔悦所在的组。我几乎能听见命运之神恶意的笑声。

"小满，你知道了吗？"王丽滑着椅子凑过来，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调去徐嘉树那组了。"

"嗯。"我关上邮箱，假装检查手中的文件。

"乔悦也在那个组哦，"她压低声音，"上周刚转正的。听说她连基础数据透视表都不会做，全靠徐嘉树手把手教。"

我的指甲无意识地在文件边缘留下一道折痕。曾经我熬夜学习SQL语言时，徐嘉树只是淡淡地说"IT的事我不懂"。

收拾办公用品时，我的手微微发抖。一盒回形针掉在地上，银光四散。蹲下去捡时，我看见对面工位下两只交缠的脚——乔悦的小白鞋正轻轻蹭着徐嘉树的皮鞋。他曾经最讨厌我在公共场合的肢体接触，说"不专业"。

新工位在徐嘉树办公室斜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玻璃墙内的景象。乔悦正趴在他桌上看什么文件，他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在纸上指指点点。

我打开电脑，调出市场拓展组近半年的项目资料，强迫自己投入工作。数据不会背叛我，公式不会伤害我。至少在这里，我的能力是无可争议的。

"大家注意，十分钟后会议室**。"徐嘉树站在办公区中央宣布。他的目光扫过我时，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我只是个新来的普通同事。

会议室里，乔悦坐在徐嘉树旁边，膝盖上摊着笔记本，认真记着每一个字。我坐在长桌另一端，面前是已经做好的项目分析报告。

"首先欢迎林小满加入我们团队，"徐嘉树的声音公事公办，"她在数据分析和系统维护方面有丰富经验。"

几个同事礼貌性地鼓掌。乔悦笑得最灿烂，好像真心为我高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突然想起徐嘉树说过最喜欢她"天真无邪的样子"。

"接下来是'夏日甜心'推广企划，"徐嘉树点开PPT，"乔悦负责的甜品店联名活动。"

乔悦站起来，紧张地理了理裙摆。她的演示文稿做得花里胡哨，满是动画效果，却缺乏实质内容。讲到一半，她求助地看向徐嘉树："这个数据是什么意思呀？"

徐嘉树立刻接过话题，耐心解释起来。我低头看自己准备的资料，那里有完整的市场分析和竞品对比。但此刻，它们像一叠废纸般毫无价值。

会议结束后，乔悦小跑着追上我："小满姐，能帮我看看这个数据吗？嘉树说我算错了，但我找不到问题在哪......"

她递来的表格确实漏洞百出。我指出几处错误，她恍然大悟的样子让我想起曾经教徐嘉树使用Excel的情景——他当时不耐烦地说"你直接帮我弄好不行吗"。

"谢谢小满姐！"乔悦开心地抱了一下我，身上散发着甜甜的香水味，"嘉树说你最厉害了！"

嘉树说。这三个字像钝刀割着我的神经。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夸过我，甚至不愿在同事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

下午茶时间，乔悦端着两杯咖啡从休息室回来。经过我桌前时，她脚下一滑，整杯咖啡泼在了我刚整理好的客户资料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慌乱地抽出纸巾，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我愣在原地，看着褐色液体在文件上蔓延。这一幕如此熟悉——去年年会前，我不小心打翻红酒弄脏了徐嘉树准备的演讲稿。他当场黑了脸："能不能别总是毛手毛脚的？"

"没关系。"徐嘉树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蹲下来，接过乔悦手中的纸巾，轻轻擦拭着文件，"只是复印件而已，别怕。"

他抬头看我，表情有一丝尴尬："原件还在吧？"

"在。"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沙漠。

乔悦还在抽泣，徐嘉树已经站起来，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咖啡渍反而让文件看起来更有创意，客户说不定更喜欢呢。"

这种蹩脚的安慰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荒谬得让我想笑。曾经我因为工作失误躲在楼梯间哭时，他只发来一条短信："成年人要控制情绪。"

"我去重新打印。"我站起来，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复印机嗡嗡作响时，乔悦跟了进来。"小满姐，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她鼻尖红红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没关系。"我机械地回答，"只是文件而已。"

"你人真好，"她松了口气，"嘉树说你可能很生气，让我别来烦你......"

复印机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原来在他心里，我是这么刻薄的形象？

"他错了。"我把打印好的文件塞进文件夹，"我没生气。"

至少不是生你的气。

回到工位，我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却被乔悦的电脑桌面吸引了目光。她和徐嘉树在游乐园的合照占据了整个屏幕——他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她靠在他胸前，两人笑得灿烂。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显示，那是两周前的周末。

我盯着那张照片，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悲的事实：和徐嘉树在一起的三年里，我们几乎没有合影。唯一一张还是我硬拉着他拍的，至今仍是我的手机锁屏。

下班时间，同事们陆续离开。我留下来加班处理被咖啡毁掉的文件。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徐嘉树——他在等乔悦换衣服。

"今天的事，别太计较。"他突然开口，"乔悦还不太适应职场。"

我停下打字的手指："我没有计较。"

"你一直这样，"他靠在门框上，语气里带着熟悉的指责，"把不满憋在心里，然后冷战。"

我转过椅子面对他："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打翻红酒吗？"

他皱眉："什么？"

"年会前夜，我连续加班36小时修改你的演讲稿，"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因为你说'你的文笔比我好'。而我打翻红酒时，已经低血糖到看不清东西。"

他的表情凝固了。这时乔悦欢快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嘉树，我换好衣服啦！"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乔悦。我听见她撒娇地问"等很久了吗"，和他温柔的"等你多久都愿意"。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我打开手机相册，翻到最底部——那张唯一的合照。照片里我笑靥如花，而他侧脸冷漠。长按，删除。系统问"确定要删除吗？"

我犹豫了。最终只是取消了操作，把手机扔回包里。

周五的团建活动选在了公司附近的轰趴馆。我本不想去，但总监说新项目需要团队融合，变相强制参加。

"玩个游戏热热身吧！"行政部的同事拿出转盘，"真心话大冒险！"

乔悦兴奋地拉着徐嘉树加入，几个年轻同事起哄着围成一圈。我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假装对手机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