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像一串串断了线的珠子。程微意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只有茶几上的台灯亮着，照着她面前那份薄薄的离婚协议。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协议上"财产分割"那一栏——婚后财产平分，她只要了自己设计工作室的那部分。十年婚姻，她带走的东西少得可怜。

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程微意没有抬头。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酒气，还有那声熟悉的、带着不耐烦的"怎么不开灯"。

顾沉舟打开顶灯，刺眼的光线下，他眯起眼睛看向茶几："又来了？这次是什么新花样？"

程微意将协议推向他："签了吧。"

顾沉舟嗤笑一声，扯松领带跌坐在沙发上。他扫了一眼协议，目光在那枚婚戒上停留了一秒："这次想要什么？新工作室？还是那个你看中的湖边别墅？"

"我什么都不要。"程微意的声音很轻，"只要你的签名。"

顾沉舟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陪你演。"他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满意了？明天让张秘书打款给你。"

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程微意看着那个签名，十年青春，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结束了。

"谢谢。"她收起协议，转身上楼。

顾沉舟在身后喊："这就完了？不继续你的'顾沉舟你根本不爱我'演讲了？"

程微意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没必要了。"

浴室里，热水冲过程微意的身体，她看着雾气中模糊的镜子，里面的女人有一双疲惫的眼睛。这双眼睛曾经明亮如星，如今却像燃尽的炭火。

她擦干身体，发现顾沉舟已经倒在主卧床上睡着了。程微意轻轻关上门，走向客房——这半年来的常态。

次日清晨，程微意五点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收拾最后一点行李：一个登机箱就能装完的个人物品，几本珍贵的设计图册，还有那个装着糖画模具的铁盒。

铁盒已经生锈了，里面是十年前顾沉舟送她的第一个礼物——兔子糖画的模具。那时候他还是个穷学生，攒了三个月钱才买到这个模具，说以后要给她做一辈子糖画。

程微意把铁盒放进箱子最底层。承诺这种东西，听听就好。

七点整，顾沉舟的闹钟响了。程微意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五年的豪宅。每一处装修都是顾沉舟的品味，每一件家具都是顾沉舟的选择。她像个借住的客人，连在客厅挂幅画都要经过他同意。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

顾沉舟醒来时已经九点了。他揉着太阳穴，昨晚的酒劲还没完全过去。床头柜上放着解酒药和温水——程微意雷打不动的习惯，哪怕在冷战期间。

他走到衣帽间，发现程微意的衣柜空了一半。化妆台上，她的护肤品不见了，只剩下他送的那瓶**版香水，孤零零地立在角落。

顾沉舟皱眉，拿出手机拨通程微意的电话。提示音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这才注意到梳妆镜上贴着的便签：钥匙放在玄关，物业费交到年底。再见，顾沉舟。

字迹工整，没有落款。

顾沉舟冷笑一声，扯下便签揉成一团。又玩消失？上次回娘家住了三天，上上次去闺蜜家躲了一周。这次能撑多久？

他打开微信，给程微意发了条消息："晚上妈生日宴，别迟到。"然后像往常一样，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浴室冲澡。

水冲在脸上时，顾沉舟突然想起昨晚那份离婚协议。他关掉水龙头，大步走向书房。协议还在茶几上，他的签名清晰可见。

翻到最后一页，程微意的签名旁边，是昨天的日期。

顾沉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次...好像是认真的？

他再次拨打程微意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翻开通讯录，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程母的号码。

"阿姨，微意在您那儿吗？"

"沉舟啊，"程母的声音有些冷淡，"微意没告诉你吗？她去巴黎了。"

"巴黎？"顾沉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的飞机。"程母顿了顿，"她说已经跟你商量好了。"

顾沉舟挂断电话，站在落地窗前发呆。雨已经停了，阳光照进来，茶几上的婚戒闪闪发光。

他捡起那枚戒指，内圈刻着他们的结婚日期和"Forever"的字样。永远？顾沉舟突然觉得可笑。程微意终于演腻了这场婚姻戏码？

手机震动起来，是表妹林妍的信息："哥，我的设计公司开业典礼别忘了，下午三点！"

顾沉舟回复："记得。"然后拨通秘书电话："给我订一张去巴黎的机票，越快越好。"

他倒要看看，程微意这场戏能演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