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来报的时候,宣宁侯萧星河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剑。
他虽然坐在轮椅上,可气度不凡,剑眉星目沉稳刚毅,一双墨眸宛如深潭,让人一望生畏。
“晕了?”
萧星河皱起眉头。
“是,那女娃才丁点大小,瘦得可怜,老奴仔细看了看,她身上都是伤,想来,在靖南侯府那边也不好过。”
“那便给她涂了药再扔出去。”萧星河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剑,面无表情。
王管家犹豫了一下,劝道:“侯爷,老奴听说,满满是靖南侯府的养女,从前靖南侯夫妇膝下无子,正是收养了她之后,才开始接二连三的生子。”
萧星河抬眸扫向王管家。
“你想留下她,让本侯生子?”
王管家额角不由冒出汗珠,这几年,侯爷脾气越发古怪,就连他这个从小伺候侯爷长大的忠奴也快要招架不住了。
“侯爷,请恕老奴斗胆,您与夫人成婚已有几载了,可膝下无一儿半女,不如……”
“啪”一声,萧星河提起手中的剑劈向屋内木桌。
木桌被劈成两半,在王管家面前应声而倒。
萧星河:“谁再敢在本侯面前提子嗣一事,便如此桌。”
王管家瞠目结舌,哪里再敢多言,连声告退。
王管家走后,萧星河扔下手中的剑。
他眉目中流露出厌恶之色。
都怪他。
是他脏了。
所以他不配有自己的子嗣。
*
满满醒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
方才本来是装晕的,结果她这具小身板许是太弱了,闭上眼就真晕过去了。
满满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处被涂过药了,心中一喜。
她爹决定留下她了?
正想着,王管事进屋,手中拿了几个大白馒头。
“丫头,”他看向她的目光充满遗憾,“虽然你身世可怜,可这世道可怜人多了去了,这些个馒头你先吃吧,吃完再走。”
这是还要赶她走的意思了。
“谢谢管事伯伯。”
满满乖巧接过馒头,她确实饿了,天大地大肚子为大,吃饱再说。
满满啃着馒头,两边脸颊一鼓一鼓地,那模样跟只小松鼠一样。
王管家看着她,不由叹了口气。
这么丁点小娃娃,可怜哎。
满满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可怜,她抬起一双闪晶晶的黑眸,真诚问道:“伯伯,我吃了宣宁侯府的馒头,想去给侯爷亲自道谢行吗?”
倒也是个实诚孩子,还知道亲自道谢呢。
“侯爷事务繁忙,这点小事就不叨扰他了。”
满满点头,馒头吃完了,她只得跟着王管事身后走着。
一路上,她都留意着周围动静,趁着王管事不注意,她唰的一下调个方向跑了。
既然从爹那儿无法下手,那就从她娘那儿下手!
满满咬牙一路朝着东跑去,在她的印象里,主母大多住在东院。
王管事很快发现不对劲,回头一看方才乖巧的跟个兔子一样的小女娃,跟只猴一样在侯府乱窜起来了。
“哎,快点把那小女娃给抓住,免得惊扰了侯爷!”
满满可不能被抓住,好在吃了馒头有力量,她迈起小短腿奔跑,飞快经过长廊和垂花门。
眼看着后面几个仆人追来,满满连忙调转头,结果嘭的一声,撞上了一堵肉墙。
“啊!”
满满被撞得一**坐在地上,她揉了揉被撞得额头,抬眸便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
萧星河虽然坐在轮椅上,可常年作战的气息不减,周身杀气凛然。
王管事气喘呼呼的跑了过来,颤声道:“侯爷,是老奴办事不力,让这女娃娃跑了。”
满满瞪大眼,他就是宣宁侯!
王管事不由为满满捏一把汗,侯爷他向来杀戮无常,也最恨不守规矩之人,这小女娃怕是今天危险了。
只见满满朝前扑腾一下,无比顺溜的跪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萧星河的小腿。
满满一双星眸极亮,她大声叫道:“爹!”
王管事:……
一众仆人:……
第一次见认爹认得如此丝滑的。
萧星河低眸看着小不点般的人儿,眼中寒意更盛。
“见人就叫爹,这可是靖南侯教你的?”
满满仰头看着他,“才不是他那个狗屎糊了眼的屎壳郎!爹,满满知道你就是我爹!”
萧星河挑眉,她居然敢骂靖南侯是只屎壳郎!
“他到底养了你几年,你骂他屎壳郎,就不怕别人说你忘恩负义?”
“满满才不怕,一对假父母罢了,满满若早知道真爹是您,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来找您了!”
呵。
他何曾有过女儿?
这就是一个骗子。
“小小年龄花言巧语,来人,把她扔出去。”
满满傻眼了。
不是吧。
她都如此诚恳叫爹了,他居然还要赶她走。
满满被人一左一右拖着,她挣扎道:“爹,别赶我走啊!”
眼看萧星河无动于衷,满满急道:“萧星河,你睁大眼看看啊,看不出我跟你长得很像吗!我真是你女儿,你想想你是不是在外面有过……唔唔唔!”
满满后面的话被王管事给捂住了。
王管事被惊吓得满头大汗,这小不点啊,再说下去怕是真不要命了!
他们侯爷最恨被人提起这事,这小丫头怎么就专往痛处戳呢。
不过,被这小丫头一提醒,他还真觉得,这小丫头和他们侯爷有些像呢。
萧星河紧皱眉头,方才满满的话他自然听进去了。
这么一个小女娃,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当众揭开他的陈年往事……不用想,定是魏成风那个卑鄙小人教的。
“将她给本侯扔出去,从此再不许迈进宣宁侯府一步!”
“是。”
于是,满满被宣宁侯府的人毫不客气地扔了出来。
满满爬了起来,扒拉了一下脸上灰,气鼓鼓的叉着腰在宣宁侯府门前走来走去。
哼,萧星河,你等着!
不认你这个爹,我就不叫萧满满了!
满满眼珠一转,有了!
落英阁。
院墙之上,探出一颗小脑袋。
屋内,沈清梦手里正拿着一把长命锁,她一双美目放空,思绪回到七年前。
她刚生完孩子便疼晕了过去,待她醒来,母亲告诉她,孩子死了。
沈清梦想到这里,浑身一抖。
她猛地抱起床前的枕头,搂进怀里满脸痛苦叫喃着:“我的孩子没死,她没死,看,她还好好地——”
屋内两个丫鬟如临大敌。
糟了,她们家**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