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清辞,京城第一世家沈氏的长女。生来便是家族的棋子,精准、美丽,且没有心。
我的心里藏着一个人,镇守雁门关的少年将军,慕容策。他是凛冽的北风,是雪亮的刀锋,
是我这盘被算计好的人生棋局里,唯一的变数。但为了权势,为了延续沈家百年的荣光,
我嫁给了萧烬。当今天子,一个传说中喜怒无常、暴虐嗜血的疯子。新婚之夜,
合卺酒冷在桌上。他一身玄色龙袍,就那么坐在殿中,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描摹着我。
他的俊美带着一种妖异的病态,肤色苍白,唯有唇色红得像血。“你很美。”他开口,
声音嘶哑,像是许久未曾说过话,“比画上,美一百倍。”我垂下眼帘,屈膝行礼,
声音是演练过无数次的温婉:“臣妾惶恐。”他赤着脚走过来,
冰冷的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他的指尖很冷,
像浸在寒潭里的玉。“你在想谁?”他问,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丝毫光亮,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我的心猛地一跳。
但我脸上依旧是完美的、属于皇后沈清辞的端庄与羞怯。“臣妾……在想陛下。”“是么。
”他笑了,那笑容却让我不寒而栗,“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是风雪,和铁锈的味道。
”风雪和铁锈,那是属于慕容策的味道。我的血几乎凝固。我以为我的伪装天衣无缝,
却不想第一夜就被他看了个通透。然而,他并没有发怒。他只是凑近我,
在我耳边用一种诡异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语言,低声呢喃着什么。
那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音节古老而邪异,像是蛇在耳边吐信。我听不懂,
但那声音却像钩子,要钻进我的脑髓。呢喃过后,他轻轻吻了我的额头,
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没关系。”他退开,重新坐回御座,
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漩涡。“朕有的是时间,让你把他忘掉。”那一夜,他没有碰我。
他就那么看着我,看了一整夜。我则扮演着一个新婚妻子,躺在冰冷的凤榻上,假装睡去,
心里却在飞速盘算。萧烬比传说中更可怕。他不是单纯的疯,
而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洞悉。这场替身游戏,比我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2入宫的第一个月,我活得像一个提线木偶。每日清晨,我为他整理龙袍,
指尖拂过他冰冷的衣料。用膳时,我为他布菜,看他面无表情地咽下。夜晚,
他依然只是看着我,用那种古怪的语言在我耳边低语。宫里的人都说,新后圣宠优渥,
前所未有。只有我知道,我和他之间,隔着一片比死亡更寂静的深海。我开始刻意地模仿。
模仿一个深爱着丈夫的妻子。我会趁他批阅奏折时,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
将脸贴在他冰冷的背上,低声唤他的名字:“阿烬。”我唤的,其实是慕容策的“策”。
每次这时,他的身体都会瞬间僵硬。他从不回头,
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介于痛苦和愉悦之间的古怪闷哼。然后,他会握住我的手,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再叫一遍。”他会用命令的语气说。“阿烬。
”我顺从地重复,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眷恋。他会闭上眼,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潮红。我能感觉到,某种暴虐而庞大的气息在他体内翻涌,
却被他强行压制。这种“扮演”,让我感到一种病态的**。我像一个最高明的驯兽师,
在用“爱”这根鞭子,驯服一头最危险的野兽。我开始给他讲边关的故事,当然,
我把主角换成了他。“臣妾听闻,陛下当年于万军之中,一箭射杀敌首,如天神降世。
”我为他描摹着慕容策的战功,眼底是我精心伪装的、亮晶晶的崇拜。他会静静地听着,
然后突然问:“你喜欢那样的?”“臣妾喜欢的,是陛下。”我滴水不漏地回答。
他便不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宫墙,望向了遥远的北方。
“很快了。”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很快,朕就会成为你故事里唯一的神。”他的低语,
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我半夜醒来,会发现他正站在床边,
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俯视着我,嘴里念念有词。我渐渐能分辨出一些重复的音节,
比如……“绯红”。有一次,我斗胆问他,那是什么意思。他愣了一下,
随即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纯真的笑容:“那是朕的名字。也是……你的归宿。
”我只当是他的疯话。我不知道,我每一次看似成功的“扮演”,
每一次让他“动情”的瞬间,都是在亲手将自己,推向一个不可名状的深渊。
**3.**我需要一个子嗣。一个流着沈家血脉的皇子,是这盘棋局里,最重要的一步。
于是,我开始了一场更大胆的豪赌。那是一个月圆之夜,我屏退了所有宫人,
亲手为他温了一壶酒。我换下了端庄的凤袍,
穿上了一件慕容策曾夸赞过多次的、月白色的纱衣。“陛下,今夜月色正好,
臣妾想敬陛下一杯。”我跪坐在他面前,为他斟满酒杯。他没有看酒,目光落在我身上,
像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这身衣服,很衬你。”他说。“陛下喜欢便好。
”我将酒杯递到他唇边,仰起脸,眼中蓄满了水汽,那是我能做出的、最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没有喝酒,而是俯下身,攫住了我的双唇。那不是一个吻,更像是一场吞噬。
他冰冷的唇舌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意味,纠缠着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从身体里吸走。
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类似于古老檀香和血腥味混合的气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就在我快要窒息时,他突然松开了我。他剧烈地喘息着,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像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用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滚……”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愣住了。“滚出去!”他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案,
酒水洒了一地。他猩红着眼睛看我,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
而是充满了暴虐的、几乎要将我撕碎的疯狂。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这才是传说中那个暴君萧烬。我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大殿。身后,
是他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咆哮,和器物碎裂的声音。那一夜,太极殿的灯亮了一整晚。
我后来才从一个老太监那里得知,陛下自幼便有一种“疯病”,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发作。
发作时六亲不认,必须将自己锁在殿内,直到天明。我坐在自己的寝宫里,
抚摸着被他吻得红肿的嘴唇,心中却是一片冰冷。我意识到,他不是不想要我。
他是在……抗拒我。或者说,他体内的“什么东西”,在渴望我的同时,又在抗拒着我。
这个发现,让我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我一直以为我是棋手,但或许,
我连棋盘是什么,都还没看清。我献给虚无的吻,似乎惊动了虚无背后,
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4.**从那夜之后,萧烬变得更加古怪。
他开始赏赐我无数的珍宝,多到我的凤仪宫几乎堆不下。但他从不问我喜欢什么,他赏赐的,
都是北地铁骑惯用的弯刀,上好的马鞍,以及用雪狼皮制成的披风。每一件,
都是慕容策会用的东西。他像是在用一种残忍的方式提醒我:你看,你爱的那个人的所有,
我都可以轻易地给你。同时,他对我身体的渴望,也变得不再掩饰。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看着我。他会把我抱在怀里,像对待一个瓷娃娃一样,
细细地抚摸我的眉眼,我的头发。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小心翼翼,
仿佛我是个一碰就碎的梦。但他的身体,却是滚烫的。隔着层层衣料,
我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压抑的、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热度。
“清辞……”他会一遍遍地唤我的名字,声音嘶哑而偏执,“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伏在他怀里,顺从地回应:“臣妾自然是陛下的。”心里却在冷笑。疯子。
我当然是你的,在你失去利用价值之前。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直到有一天,
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边关的密信。是慕容策写来的。信上只有四个字:“盼君安好。”看完信,
我习惯性地将它烧成灰烬。当我做完这一切,一转身,却看到萧烬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我却感觉整个寝宫的空气都凝固了。“谁的信?
”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是……是家父的信,问候臣妾在宫中是否安好。
”我强作镇定地回答。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他走到我面前,
没有去检查香炉里的灰烬,而是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清辞,你在说谎。
”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你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十七下。你的瞳孔,放大了三成。
你左手的小指,习惯性地蜷缩了起来。”他顿了顿,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是不是以为,朕真的疯了?”那一刻,我如坠冰窟。
他什么都知道。从我嫁给他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我心里有另一个人。
他知道我在把他当替身。他一直在陪我演戏。我所有的自作聪明,在他面前,
都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陛下……”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却笑了,捏着我的下巴,
强迫我看着他。“别怕。朕喜欢看你演戏。你演得越好,朕越高兴。”他漆黑的瞳孔里,
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狂热的喜悦。“因为,你越是想着他,就越是……在取悦我啊。
”**5.**萧烬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
我开始重新审视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一切。我那些自以为是的“驯兽”表演,
那些我用来**他的、关于慕容策的“故事”,他全都知道是假的。
但他心甘情愿地“上钩”。他在享受。享受我通过他,去爱另一个人的过程。
这种变态的逻辑,超出了我的理解。我的恐惧,第一次压倒了我的野心。我想停止这场游戏。
我开始疏远他,不再主动去太极殿,不再对他扮演深情。我对外的借口是身体不适。但没用。
他会亲自来我的凤仪宫,屏退所有人,然后像从前一样,固执地抱着我。
“为什么不来看朕了?”他问,语气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臣妾……病了。”“你没病。
”他打断我,“你在怕我。”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辞,别这样。
游戏还没结束,你怎么能先离场呢?”“陛下,臣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挣扎着,
想推开他。他的手臂猛地收紧,像铁箍一样,勒得我生疼。“不知道?”他低声笑了起来,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三天后,一个消息从边关传来,震动了整个朝野。
镇守雁门关的慕容将军,被查出“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圣旨,
将他和他的三千亲兵,就地格杀。血,染红了雁门关的白雪。我听到这个消息时,
正在修剪一盆白梅。手中的金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的白月光,
我心中那唯一一点真实的光亮,就这么……没了?不可能!慕容策忠心耿耿,怎么可能通敌!
这是构陷,是萧烬的阴谋!我疯了一样地冲向太极殿。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撕下了所有伪装。
“是你干的,对不对!”我死死地瞪着他,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是你伪造了证据,
是你杀了他!”萧烬正坐在窗边,用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长剑。那剑身,狭长,
带着一道诡异的弧度。他抬起头看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心满意足的笑容。“是啊。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为什么!”我嘶吼道。“因为,它脏了。”他举起手中的长剑,
剑锋在烛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你的月光,沾上了不该沾的东西。所以,朕帮你,
把它擦干净。”“你这个疯子!”“朕是疯子。”他站起身,提着剑向我走来。“可你,
不就喜欢疯子么?”他走到我面前,用剑尖,轻轻挑起我的一缕头发。“现在,你的白月光,
也染上血了。”他笑得残忍而天真,“清辞,你看,我们是不是,更相配了?
”**66.**慕容策的死,成了我心中一根拔不掉的毒刺。我不再演戏,我恨他。
我用最恶毒的眼神看他,用最冰冷的语气同他说话。我甚至,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
一种无色无味的牵机毒,见血封喉。他却像是知道一样,当着我的面,
将那碗毒汤喝得一干二净。然后,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吐出大口的黑血。
我心中涌起一阵报复的**。但他没有倒下。他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对我露出一个微笑。
“味道,不错。”他的身体,根本不像凡人。我彻底绝望了。我杀不了他。我的恨,
似乎让他比之前更加“愉悦”。他不再满足于拥抱,他开始强迫我,与他同床共枕。
他会像蛇一样缠着我,在我耳边,用那邪异的古语,一遍遍地呼唤着“绯红”。每一次,
我都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暴虐的力量,在因为我的憎恨而不断高涨,壮大。我的恨,
我的痛苦,我的绝望,都成了他的养料。我终于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你越是想着他,
就越是……在取悦我。”无论是爱,还是恨,只要我的情绪是因慕容策而起,
只要我还在把他当做伤害的对象,我所有的情感,最终都会流向他,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他不是嫉妒。嫉妒,是两个人的事。而他,根本没把慕容策当成过“人”。
慕容策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用来激发我强烈情感的道具。我是一个被圈养的祭品。
我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了喂饱他身体里那头看不见的野兽。想通了这一点,我开始改变策略。
我不再恨他。我变得麻木,顺从,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抱我,我不挣扎。他吻我,我不反抗。我的眼神空洞,像一潭死水。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开始烦躁,暴怒。他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处死身边的宫人。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他的低气压之下。“看着我!”他会捏着我的脸,强迫我与他对视,
“沈清辞,看着我!恨我!像你之前那样恨我!”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陛下,您是天子,臣妾不敢。”我的麻木,
仿佛抽走了他的力量源泉。他变得虚弱,甚至开始生病。他脸上那种病态的潮红褪去,
只剩下死人般的苍白。一天深夜,我看到他跪在地上,用头不停地撞击着冰冷的地面,
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不够……还不够……”他喃喃自语,
“祭品……失去了灵魂……”我冷眼旁观,心中没有丝毫怜悯。这场战争,主动权,
似乎又回到了我的手上。只要我能保持这种“无心”的状态,他身体里的怪物,
就会被活活饿死。而我,只需要等待。**77.**我以为,我的“无心之策”成功了。
萧烬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甚至已经无法上朝。朝政大权,旁落到了以我父亲,
丞相沈惟为首的辅政大臣手中。沈家,距离权力的顶峰,只差最后一步。而我,
则开始频繁地做同一个噩梦。梦里,我置身于一个血红色的空间。天空中没有日月,
只有一颗巨大的、跳动着的、仿佛由无数眼睛组成的绯红色星辰。星辰之下,
是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王座。萧烬就坐在那王座上。他不再是平日里那副病态的模样,
他穿着一身繁复的绯红色长袍,长发如墨,神情悲悯而威严,像一尊神祇。他会向我伸出手,
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宏大而悲怆的声音对我说:“我的皇后,我的祭品……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