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紧张。
安正雄花重金请来了海城最顶尖的律师团队,气势汹汹地坐在长桌的一侧。
他们的对面,只坐着白沐一个人。
顾思晚则被白沐安排在另一间休息室,由他请来的专业护工暂时照看着,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白先生,我们对您的身份表示尊重。但您冻结我当事人资产的行为,已经严重越权,并且造成了巨大的商业损失!”安家的首席律师,一个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率先发难。
他试图从法律程序上找到突破口,给白沐扣上一顶“滥用职权”的帽子。
白沐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神态轻松得像是在参加一场下午茶会。
“李律师,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并非‘越权’,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权限’。”
他将那份《最高权限执行人授权书》的复印件,再次推到了桌子中央。
“授权书上写得很清楚,我是‘唯一’执行人,拥有对安老先生遗产的‘最高’监督权。我的权限,是安老先生本人赋予的,并经过了公证处的合法认证,其法律效力,优先于一般的继承权。”
白沐顿了顿,目光扫过对面几位脸色开始变化的律师。
“至于商业损失,那更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我需要考虑的,是我的委托人——安宏德先生的遗愿,是否得到了尊重和执行。”
他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
“这是安老先生主遗嘱的节选复印件,我想各位都看过。其中第三条第七款,‘保障血脉健康’,这六个字,我想各位都认识吧?”
安家的律师团队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看过,但从未把这句看似空泛的话当回事。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老人临终前一句无关痛痒的嘱咐。
但现在,白沐却把这六个字,当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请问李律师,强迫一个身体健康的亲孙女,冒着巨大的健康风险和生命危险,去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捐献活体器官,这算是‘保障血脉健康’吗?”
白沐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不,这不叫保障,这叫蓄意伤害!这也不叫亲情,这是**裸的压榨!这完全违背了安老先生的遗愿!”
“因此,我完全有理由认为,安正雄夫妇已经不适合再担任顾思晚**的监护人。他们利用监护权,对被监护人进行伤害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
“我申请对顾思晚**的独立监护权,并由我代为管理她在成年之前,由安老先生赠予她的那部分隐性资产,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合法。”
白沐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在法律的鼓点上。
对面的李律师额头开始冒汗。
他发现自己完全落入了下风。
对方的逻辑无懈可击。
白沐根本不跟他们纠缠资产冻结是否合理,而是直接把问题的核心,拉到了“监护权”和“遗嘱执行”这两个无法辩驳的制高点上。
安正雄的监护权,是基于亲子关系。
但白沐的执行权,是基于逝者的最高授权。
当监护人的行为与逝者的遗愿产生根本性冲突时,法律的天平,自然会倾向于那个拥有最高授权的执行人。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安正雄憋不住了,拍着桌子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白沐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对李律师摊了摊手。
“看来当事人的儿子,安正雄先生,除了会拍桌子,并没有什么更有建设性的法律意见。既然如此,我想我们的谈判可以结束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
“法院的传票,各位很快就会收到。在法院做出最终判决之前,安家的资产将继续维持冻结状态。同时,我将即刻为顾思晚**办理出院手续,并为她安排一个安全、独立的居住环境。”
“哦,对了。”白沐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
“根据我掌握的资料,安雅茹**每个月的治疗费用,高达七位数。这笔钱,之前一直是从安氏集团的账上走的。现在集团账户被冻结了,恐怕需要安先生动用一下自己的私人存款了。”
“希望你们的私人存款,还够用。”
说完,他拉开门,扬长而去。
会议室里,安正雄气得浑身发抖,一**坐回椅子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安母则彻底慌了神,抓住李律师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王律师……不,李律师!你快想想办法啊!不能让他把思晚带走!雅茹还等着肾呢!钱也被冻结了,这可怎么办啊!”
李律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安董,安夫人……这个……从法律上来说,我们现在……非常被动。”
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对方手握尚方宝剑,每一步都踩在法律的框架内,简直无懈可击。
而他们这边,却因为“逼捐”这件事,在道义和法律上都落了下风。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没法打。
几个小时后,法院的临时裁决下来了。
结果毫无悬念。
在最终判决下达前,顾思晚的临时监护权,被移交给了遗产执行律师,白沐。
安家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接触或骚扰顾思晚。
当安正雄和赵慧敏收到这份裁决书的时候,两人的脸,比锅底还要黑。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白沐办好了所有手续,带着那个他们从未正眼瞧过的亲生女儿,走出了医院大门。
顾思晚跟在白沐身后,第一次,她没有回头看那对所谓的“亲生父母”。
阳光照在她身上,有些刺眼,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温暖。
病房里,安雅茹听着哥哥转述的坏消息,气得直接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
她漂亮的脸蛋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律师就把你们搞成这样!我不管!我一定要拿到她的肾!我不能死!”
她尖叫着,哭闹着,不再伪装成那个受尽委屈、生命垂危的可怜角色。
然而这一次,安家人看着她,眼神里除了心疼,还多了一丝复杂和烦躁。
因为就在刚刚,医院的催款单,已经送到了他们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