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惊鸿舞圈粉,摄政王却骂我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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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昭的身影消失在紫宸殿门口时,殿内的喧嚣像是被掐断的琴弦,骤然哑了半分。

皇帝端着玉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他望着空荡的殿门方向,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对着众人笑道:“小孩子家脸皮薄,被沈爱卿说两句就受不住了。来,诸位继续饮酒,莫要扫了兴致。”

话虽如此,宴席上的气氛却明显滞涩了许多。谁都看得出,皇帝心头是不快的。

沈砚端坐于原位,玄色朝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端起酒杯,仰头饮尽,喉结滚动间,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刻。方才萧云昭转身离去时,那泛红的眼角与紧抿的唇瓣,像两片被雨打湿的桃花瓣,莫名在他心头落了点湿意。

他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眸色沉沉。

皇室子女,最该学会的便是隐忍与体面。今日这点训斥便受不了,将来若是卷入更深的漩涡,又该如何自处?他这般敲打,实则是在提醒——深宫之中,同情心最是无用,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可不知为何,脑海里总反复浮现她跳舞时的模样。石榴红的裙摆旋起时,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那双杏眼流转间,分明藏着不属于娇憨的清亮。这般人物,真会如他所想,只是朵经不起风雨的温室花?

宴席后半段,众人各怀心思,觥筹交错间多了几分敷衍。直到皇帝起身离席,这场琼华宴才算真正散了。

沈砚走出紫宸殿时,暮春的冷雨已经停了。檐角垂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晚风带着湿凉的气息,卷着远处传来的隐约丝竹,倒比殿内的熏香更让人清醒。

“王爷。”贴身侍卫秦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侧,“方才九公主回寝殿后,把自己关在屋里,没吃晚膳。”

沈砚脚步微顿,眸色未变:“知道了。”

秦风犹豫了一下,又道:“宫里已经有流言,说王爷您……故意折辱公主,是为了向陛下施压。”

沈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本王行事,何时需要看流言脸色?”他抬步往前走,玄色披风在夜风中划出利落的弧度,“让暗卫盯紧些,别让有心人趁机生事。”

“是。”

……

长乐宫内,烛火摇曳。

萧云昭卸去钗环,换上素色寝衣,正临窗坐着。窗外的芭蕉叶被雨水洗得发亮,叶尖垂着晶莹的水珠,像极了她眼底未干的泪。

贴身宫女挽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轻声道:“公主,趁热吃点吧。仔细饿坏了身子。”

萧云昭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哑:“我不饿。”

她方才并非真的委屈落泪。在深宫待了十六年,这点训斥若是都受不住,早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她只是气沈砚的不分青红皂白,更气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模样。

仿佛她的善意,在他眼中就是愚蠢;她的身份,在他看来就是原罪。

“摄政王也太过分了。”挽月忍不住替她抱不平,“不过是扶了个小太监,竟被他说成那样。分明是看公主受宠,故意给您难堪!”

萧云昭指尖划过微凉的窗棂,眸光渐渐清明:“他不是故意给我难堪,他是故意给所有人看。”

挽月愣住:“公主的意思是……”

“沈砚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父皇虽倚重他,却也难免忌惮。”萧云昭缓缓道,“今日他当众训斥我这个‘最受宠的公主’,一来是显他铁面无私,二来是向父皇表忠心——他连公主都敢罚,又怎会徇私枉法?三来……也是在敲打我,别仗着宠爱就肆意妄为。”

她虽久居后宫,却也听过不少前朝的事。这位摄政王,每一步都走得滴水不漏,看似冷酷,实则步步为营。

挽月听得咋舌:“那……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萧云昭抬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是摄政王,我是公主,明面上我争不过他。但这笔账,我记下了。”

她拿起桌上的一枚白玉棋子,指尖轻轻一转:“沈砚不是最讲规矩吗?那我就看看,他的规矩里,有没有能让我挑出错的地方。”

正说着,门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公主,陛下派人送了点心来。”

皇帝的心思,萧云昭怎会不懂。父亲是在变相安慰她。她连忙起身,亲自去门口接了食盒。

食盒里是她最爱吃的枣泥糕,还冒着热气。送点心的内侍笑着说:“陛下说,公主受了委屈,吃点甜的就好了。还说……摄政王性子耿直,说话冲了些,让公主别往心里去。”

萧云昭捧着食盒,心里暖了暖,面上却故意撅着嘴:“知道了,替我谢父皇。”

内侍走后,萧云昭拿起一块枣泥糕,却没吃,只是看着它出神。

父皇的宠爱是她的护身符,却也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剑。今日沈砚的训斥,何尝不是在提醒她这一点?她越是受宠,就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权力博弈的棋子。

就像那块枣泥糕,看着香甜,实则黏腻,一旦沾上,便难脱身。

“对了,”萧云昭忽然看向挽月,“今日那个被我扶了一把的小太监,叫什么名字?后来怎么样了?”

挽月想了想:“好像叫小禄子,是御膳房新来的。听说被他管事的公公罚了二十板子,现在还在柴房躺着呢。”

萧云昭眉峰微蹙。二十板子,对一个瘦弱的小太监来说,足够去掉半条命了。沈砚一句“宫规处置”,竟真的成了要人性命的由头。

她沉默片刻,对挽月道:“你去取些上好的金疮药,再拿些碎银子,悄悄送去给小禄子。别说是我送的,就说是……御膳房总管看他可怜。”

挽月有些犹豫:“公主,万一被摄政王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的。”萧云昭语气笃定,“沈砚要的是规矩,不是人命。只要做得隐秘,他不会深究一个小太监的死活。”

她要做的,不是和沈砚硬碰硬,而是在他的规矩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余地。

挽月应声去了。萧云昭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深的夜色,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沈砚不是觉得她天真不懂事吗?那她就“天真”给他看。

……

三日后,御书房。

皇帝看着奏折上沈砚刚劲有力的字迹,眉头紧锁。沈砚提议削减三州的岁贡,理由是当地遭了旱灾,百姓困苦,应当轻徭薄赋。

这本是体恤民情的好事,可三州是皇后的母族封地,削减岁贡,无疑是在打皇后的脸,也打了太子的脸。

“沈爱卿,此事……再缓缓?”皇帝斟酌着开口。

沈砚立在阶下,身姿挺拔如松:“陛下,百姓是国之根本。三州旱灾已持续三月,若再不解困,恐生民变。臣以为,当断则断。”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皇帝沉默了。他知道沈砚说得对,可后宫与前朝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陛下,九公主求见。”

皇帝一愣,随即眼中露出笑意:“快让她进来。”

萧云昭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父皇,儿臣做了些杏仁酥,特意给您送来。”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沈砚,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到皇帝身边,打开食盒,“父皇尝尝?”

皇帝拿起一块杏仁酥,尝了一口,赞道:“嗯,昭儿的手艺又进步了。”

萧云昭笑靥如花:“父皇喜欢就好。”她说着,状似无意地扫过桌上的奏折,“父皇在忙国事吗?那儿臣不打扰了,儿臣先回去了。”

“无妨,”皇帝拉住她,“你也来听听。沈爱卿说要削减三州岁贡,你觉得如何?”

萧云昭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三州是皇后的地盘,父皇这是在试探她?还是……在试探沈砚?

她看向沈砚,对方也正看着她,眼神依旧冷淡,带着几分审视,仿佛在说“黄毛丫头懂什么”。

萧云昭心头一动,忽然露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父皇,儿臣不懂什么岁贡。不过儿臣前几日听宫女说,三州那边闹旱灾,好多老百姓都没饭吃,还有人卖儿卖女呢。”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不忍:“若是能少收点东西,让老百姓能活下去,那不是很好吗?至于……”她故意顿了顿,看向沈砚,“至于会不会得罪人,儿臣觉得,老百姓的命,总比得罪人重要吧?”

一番话,说得直白又单纯,却恰好戳中了要害。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看向沈砚:“沈爱卿,你听到了?连昭儿都懂的道理,我们做臣子的,更该明白。”

沈砚深深看了萧云昭一眼。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看起来真的像个不谙世事、只懂同情百姓的公主。

可他却莫名觉得,没那么简单。

方才她看向自己时,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分明是故意的。

他躬身道:“陛下圣明,公主仁心。臣,遵旨。”

萧云昭暗暗松了口气。她赌对了。沈砚要的是削减岁贡的结果,她给了他一个台阶;父皇要的是权衡,她给了他一个看似单纯的理由。

既不得罪沈砚,又讨好了父皇,还顺便让沈砚欠了她一个小小的“人情”。

她笑着对皇帝道:“父皇,那儿臣就不打扰您和摄政王议事了,儿臣告退。”

“去吧。”皇帝挥挥手。

萧云昭转身离开,经过沈砚身边时,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摄政王,规矩之外,也该有点人情,您说呢?”

沈砚瞳孔微缩,看着她轻快离去的背影,石榴红的裙摆扫过地面,像一团跳跃的火焰,烧得他心头莫名一热。

这个九公主……

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看走眼了。

而走出御书房的萧云昭,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阳光正好,却照不进这深宫的层层壁垒。

和沈砚的这第一回合,她看似占了上风,可她知道,这只是博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