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志文一愣,下意识感觉不妙。
这小子冲自己来的。
陈川不给退丝毫喘息之机,步步紧逼道:“固安江的修建,管辖,皆归工部。固安江决堤,你身为工部尚书,不追究自己的问题,怎么反倒还强行给别人定罪?”
“这……”
曾志文顿时语塞,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陈川不再看他,而是转身面向了满朝文武,声音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堤坝决堤,无非两个原因。其一,是天灾,是今年的雨水实在太大,超出了堤坝的承受极限。”
“其二,便是人祸!是有人在修建堤坝时偷工减料,是有人在日常维护中玩忽职守!”
“陛下是觉得,我踹翻沙盘,引发决堤的可能性大,还是工部玩忽职守,中饱私囊,致使堤坝长年失修决堤的可能性大呢?”
“你们把天灾人祸的责任,全都推到一个沙盘,推到我陈川的头上,无非就是想找个替罪羊,来掩盖自己的无能和失职吧?”
他挺直了脊梁,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张狂的弧度。
“我要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抬腿一脚,就能让千里之外的江河决堤,让这天降下洪灾。”
“那我陈川还站在这里跟你们废什么话?”
“这龙椅上坐着的,不就该是我了吗?”
说到最后,他甚至还扭过头,朝着龙椅的方向挑了挑眉,带着一丝玩味和挑衅。
“陛下,你说是吧?”
“逆贼!逆贼!”
工部尚书曾志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指着陈川的鼻子,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陛下!此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这是在谋反啊!请陛下立刻下旨,将此子明正典型!”
“此等狂徒,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原本还有些被陈川歪理绕进去的官员,此刻也全都清醒过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杀声震天。
陈建业双腿一软,面如金纸:“陛下,犬子只是打个比方,还请陛下恕罪!”
龙椅之上,珠帘之后,萧无霜那双凤眸中的寒意,几乎要将整个大殿冻结成冰!
一股比先前浓烈十倍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
“陛下,诸位大人,别这么激动嘛。我就是开个玩笑。”
陈川也感觉自己有些过了,忙笑了起来。
所有人却是一愣。
玩笑?
这是能开玩笑的吗?
你这玩笑,是不是有点太狂野了?
陈川没理会众人那要吃人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真有那种通天的本事,一脚就能引来天罚,让江河改道。”
“那这种力量,不就等同于言出法随,如同神明一般了吗?”
“拥有这种力量,想要这皇位,还不是探囊取物?”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回到龙椅上那道身影。
“可问题是,我有吗?”
“我没有。”
陈川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侯府二世祖,我踹翻沙盘,靠的是蛮力,不是法力。”
“所以,固安江决堤,跟我的那一脚,没有半毛钱关系。”
“它之所以会决堤,问题不在天上,不在我身上,而在地上!在工部身上!”
陈川猛地一指脸色铁青的曾志文,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曾尚书可知,如今是什么时节?”
曾志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一愣,下意识地道:“……夏汛之期。”
“说得好!”
陈川一拍大腿,朗声道:“既然是夏汛之期,年年此时,大夏境内各大江河水位都会暴涨,极易引发洪灾。”
“这应该是常识吧?”
“作为总管天下水利工程的工部,你们最好的献礼,难道不应该是提前巡查、加固各处堤坝,确保万无一失,不让一处河堤溃口吗?”
“这,才是真正的稳固江山!这,才是献给陛下、献给我大夏万民最好的礼物!”
“可你们工部放着最要紧的防汛大事不管,却耗费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动用无数能工巧匠,去雕琢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沙盘!”
“半年啊!”
“这半年时间,足够你们把固安江大堤用铁水再浇筑一遍了!”
“你们宁愿把时间、人力、物力,都耗费在这种阿谀奉承的无用之功上,也不愿意去为百姓多做一件实事!”
“如今好了,河堤溃了,洪水来了!你们自己不反思失职之罪,特么还第一时间跳出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头上,说什么是我触怒了天颜?”
“你们工部难道不感觉羞愧吗?”
陈川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工部尚书曾志文那张肥硕的脸上!
曾志文整个人都懵了,他张着嘴,像一条离了水的死鱼。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设下的必杀之局,竟然被这个纨绔子弟三言两语就给破了!
非但破了局,还反手将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他自己,指向了整个工部!
此时此刻,他倒成了被告!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的目光,也齐刷刷地从陈川身上,转移到了曾志文的身上。
那些眼神中,不再是单纯的看戏,而是多了几分审视,几分质疑,甚至……几分鄙夷。
是啊!
陈川说得没错!
你是工部尚书,总管天下水利工程,固安江决堤,你不想着怎么救灾,不想着自己有什么失职之处,反而第一时间跳出来,把锅甩给一个踹了沙盘的二世祖?
这算什么事?
就连女帝,也将美眸投向了曾志文,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却也充满质疑。
感受到周围同僚那异样的目光,曾志文额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就不是陈川祭天了,而是他这个工部尚书要被拖出去问斩了!
“陛下!他……他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曾志文急得满头大汗,指着陈川,声嘶力竭地狡辩道:“固安江大堤,我工部每年都会派人巡查修缮,从未有过半分懈怠!此次决堤,纯属天灾!是今年的夏汛来得太猛,雨水太大,非人力所能抗拒!”
“至于那万疆图沙盘,乃是为陛下贺,为我大夏江山祈福!与防汛之事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