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水治水?这是什么鬼话?”
陈川话音刚落,大殿之内,便响起了一片哗然。
“闻所未闻!简直是荒谬至极!”
官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向陈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正当大家议论时,文官之列,站出来一个续着长须的中年老者,扭头看向陈川道:“陈公子,老夫愚钝,还请赐教。”
“这位是……”陈川瞧向老爹。
陈建业忙小声解释:“吏部尚书,郑克俘,他是三朝元老,威望极高。”
原来是朝堂元老?
瞧着老头之前一直不说话,显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陈川瞥了他一眼,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朗声道:“郑大人客气了。”
“所谓以水治水,说白了,就是放弃那些无用的围堵,转而进行主动疏导。”
“固安江大堤已溃,洪峰之势,锐不可当!”
“这个时候,还想着在下游修筑堤坝,层层围堵,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既然堵不住,唯一的办法,就是顺应水势,主动为它开辟出一条新的河道,将这滔天洪水,引向别处!”
“这,便是堵不如疏!”
陈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掷地有声。
然而,他这番“高论”一出,非但没有赢得众人的认可,反而引来了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疯了!
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主动为洪水开辟河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可是足以淹没半个京畿的滔天洪水!
不是你家后院池塘里的小水沟!
你给它开辟河道?
万一引导失误,水势失控,那岂不是引狼入室,让整个京城都变成一片汪洋泽国?
“荒唐!简直是荒唐透顶!”
工部尚书曾志文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陈川的鼻子破口大骂。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你当治水是儿戏吗?”
“还堵不如疏?你说的倒是轻巧!”
“那可是百万顷的洪水!是吞噬一切的猛兽!堵都来不及,你还想疏导?”
“你这是拿我大夏京畿百万百姓的性命,在开玩笑!”
“陛下!”
曾志文猛地转向龙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哭喊道:“此子妖言惑众,祸国殃民!臣请陛下,立即责罚,以正视听啊!”
“臣附议!”
“此等狂悖之言,简直骇人听闻!”
“陛下万万不可听信他的鬼话!”
一时间,群情激愤,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刚刚才安静下来的太和殿,瞬间又变成了菜市场。
吏部尚书郑克俘冷冷一笑,他原以为这小子当真有什么高论,原来也是如此儿戏。
“陈公子,恕老夫直言。”
郑克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你这个法子,不是良策,而是赌命!”
“是拿整个京城的安危,拿百万军民的性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你可知,一旦疏导失败,后果是什么?”
“是京城被淹,是生灵涂炭,是国都沦陷!”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你靖安侯府,担得起吗?”
郑克俘字字诛心,如同重锤一般,狠狠敲在陈建业的心上,让他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是啊。
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一旦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是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的!
面对着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面对着郑克俘这沉重如山的质问。
陈川却依旧面不改色。
他甚至还笑了一声:“郑大人,你说的没错。我这个法子,就是在赌命。”
“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句话,让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陈川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或愤怒,或惊愕,或沉思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诸位大人,你们好像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固安江大堤,已经决!口!了!”
“不到三日,洪峰就会兵临城下!”
“你们所谓的万全之策,就是征调民夫,修筑第二道防线?”
“我问你们,三天时间,够干嘛的?”
“够你们把文书发下去吗?够你们把民夫征调上来吗?够你们把沙袋木石运到地方吗?”
“就算这一切都够!”
“你们拿头去挡那毁天灭地的洪水吗?”
陈川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惊雷一般,在每一个人的耳边炸响。
“别自欺欺人了!”
“按照你们的法子,唯一的结局,就是等死!”
“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洪水冲垮你们那纸糊一样的防线,然后淹没整个京城!”
“那个时候,你们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是曾尚书你吗?还是郑大人你?”
“还是你们所有人,一起承担?”
一番话,问得满朝文武,哑口无言。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因为他们知道,陈川说的,是事实!
堵,根本堵不住!
等死,是唯一的结局!
看着这群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的酒囊饭袋,陈川心中冷笑。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面向龙椅,声音变得沉稳而坚定。
“陛下!”
“臣的法子,虽然是在赌命,但却是我们唯一能占据主动权的机会!”
“与其坐以待毙,任由洪水肆虐,不如放手一搏,为京城百姓,搏出一线生机!”
“疏导,虽然凶险,但至少,我们可以控制洪水的流向,可以延缓它抵达京城的时间!”
“哪怕只能多延缓一两日,也足以让我们做出更充足的准备,疏散更多的百姓!”
“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坐着等死,和拼一把,总归是不一样的!
龙椅之上,萧无霜沉默了许久。
珠帘之后,那双深邃的凤眸中,光芒闪烁不定,谁也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什么。
良久,她清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就算如你所言,堵不如疏。那朕问你。这滔天洪水,你打算……往哪儿疏?”
京畿之地,寸土寸金。
四周遍布着城镇、村庄、良田。
你把洪水引向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泽国,就是人间地狱!
这跟直接放弃那里的百姓,有什么区别?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陈川。
只见陈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东郊皇庄。”
东郊皇庄?
所有人闻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