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来信:被男友上司觊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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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亚超没想到老板会问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啊,就想赶紧赚钱,能在上海和我女朋友一起,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那你应该攒了不少了吧。”江知野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关怀,他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屏幕,仿佛只是在看作品的间隙,顺口聊聊。

“哎,还差得很远呢,”他叹了口气,“我和我女朋友说好了,要一起攒钱。”

江知野正在滑动鼠标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快得让人无法察觉。他有些震惊,林雾的钱,竟然也和这个人绑在了一起。

但他语气却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点理所当然的疑惑,问道:“我以为现在结婚,都还是男方准备房子呢。”

“江总,现在都提倡AA制婚姻了,”裴亚超被他这么一问,更来劲了,急于表现自己思想的先进,“既然都说男女平等了,那大家就应该一起付出才对。”

江知野听到这话,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裴亚超,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问道:

“那生孩子呢?也是一人五个月吗?”

裴亚超倒是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江知野没有再看他,轻描淡写地把话题转了回来,“如果你们真的着急买房,倒是有个机会。”

他顿了顿,抛出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诱饵。

“Andy过段时间要去北京带个新团队,你也知道,你进了他的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着他一起去,薪资会比现在高很多,项目奖金也高。”

裴亚超听得眼睛都亮了,但他随即想到了林雾。

“真的要去北京吗?”他迟疑地问,“我……我必须要去吗?”

“你可以考虑。”江知野站起身,没有给他任何压力。

他拿起桌上那个存有裴亚超作品的U盘,转身准备离开。

“作品不错,继续努力。”

说完,他就拿着U盘,先走了。

厦门的那边,林雾和父亲已经下车,医院的住院部永远是嘈杂的。

林雾跟着父亲穿过长长的走廊,空气里都是消毒水和药混合的味道,林雾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母亲正侧躺着,了无生气地看着窗外。不过几个月没见,她整个人就小了一圈,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听到动静,母亲缓缓转过头。在看到林雾的那一刻,她那双本是灰暗的眼睛,瞬间就迸出了一点光彩。

“小雾……”她的声音沙哑又虚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妈,你别动。”林雾快步走过去,握住母亲瘦的手,然后熟练地拿起一个枕头,小心地垫在她身后。

她接过父亲递来的保温桶,倒了一小碗排骨汤出来。汤还很烫,她就用勺子在碗边来回地碰,又凑到自己嘴边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才一勺一勺地,喂到母亲嘴边。

父亲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等他看到妻子小口地把一碗汤都喝了下去时,才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无声地走到墙边的椅子上,疲惫地坐了下来。

“在上海梅雨季到了吧,潮不潮?。”母亲喝完汤,精神好了些,拉着林雾的手不放。

“还好。”林雾笑着,帮她把嘴角的汤渍擦干净。

“工作累不累啊?别太拼了。”

“不累。”

一家人就这么聊着天,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

过了一会儿,母亲看着林雾,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亚超呢?他工作还好吗?”

“挺好的,”林雾回答,“他年后换工作,这才没多久已经转正了,薪资也不错。”

母亲点点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忧,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又问:“你们谈了多久了?”

林雾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到今年圣诞节,就七年了。”她说。

母亲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说:“早点结婚吧。”

一旁的父亲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结婚了,身边好歹有个人照顾你。”

林雾听到这里,没有回答,她只是低下头,她不是不爱裴亚超,只是她总觉得结婚没有一个住的地方,就不能叫家。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林雾没有直接回家,父亲留在医院陪床,她一个人,沿着厦门夜晚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南方的夜风是温热的,带着淡淡的海水和植物的气息。

她走得很慢,路过熟悉的街角,路过依旧灯火通明的小吃店,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了厦门大学的校门口。

校门上那几个烫金的大字,在夜灯下显得庄重又安静。

有年轻的学生三三两两地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无忧无虑的笑。林雾站在对面的梧桐树下,看着他们,思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回了七年前那个夏末。

那年大一,开学就是军训。

林雾天生内向,还有点自卑,在陌生的环境里,她就像一只把自己藏在壳里的蜗牛。

军训第一天,祸不单行,她的生理期毫无征兆地提前来了。

南方的八月,太阳毒得能把人烤化。

她穿着厚重的、不透气的迷彩裤,站在队列里,感觉自己快要被热浪蒸晕过去。

直到解散休息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裤子上已经渗出了一小块深色的痕迹。

那一瞬间,她感觉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血液嗡的一声冲上头顶,让她动弹不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她手足无措,窘迫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隔绝了周围所有的视线。

“同学。”

她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了裴亚超。

当时的他,还只是隔壁设计系陌生人。

林雾还没来得及反应,裴亚超就已经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迷彩外套,递给她。

“系腰上。”他说,语气不容置喙。

然后,在林雾还愣着的时候,他又带着她,走到了教学楼內的洗手间。他指了指自己的裤子,又指了指她的。

“换一下。”

林雾彻底傻了。

“换了赶紧去处理,不然下午更难受。”他说得坦然,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最后,林雾穿着一条需要勒紧腰带才不会掉下来的裤子,而裴亚超,穿着那条明显短了一截、紧紧绷在腿上的裤子,走回了人群。

有相熟的男生看到他滑稽的样子,大声起哄笑话他。

裴亚超却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大大咧咧地对教官喊报告:“报告教官!我痔疮犯了!申请回去换条裤子!”

整个方队都爆笑出声,连严厉的教官都忍俊不禁,不耐烦地挥手让他赶紧滚。

从那天起,林雾认识了这个又帅又痞,却善良的男人。

大学时的裴亚超,是真的天之骄子,他是设计系最有才华、最意气风发的那个男生,身边永远不缺追随者。

他会在所有人都觉得林雾喜欢的那些冷门文学没前途时,认真地读完她推荐的每一本书,然后在图书馆安静的角落里,告诉她:“你的品味很好,真的。”

后来大学毕业,裴亚超不想留在厦门,他选择北上发展,他邀请林雾一起去上海,给她构建了他们的未来,她才义无反顾跟着他带上行李出发。

刚到上海的他们没有钱租在好地方,两个人住在机场附近,每天为了求职四处面试,互相鼓励。

他还会揉着她的头发,笑着说:

“你的梦想,也很重要。”

夜风吹过,将一片梧桐叶吹落在林雾的脚边。

她从漫长的回忆里回过神,依旧站在厦大的校门口。

她想起现在的裴亚超,那个会在电话里抱怨她看的书不赚钱、那个因为三万块钱和她大声争吵的男人。

大概这就是贫贱夫妻百事衰。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打破了她的沉思。

屏幕上跳动的,是“裴亚超”三个字。

林雾看着那个名字,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喂?”

“我到家了,”电话那头传来裴亚超的声音,背景里很安静,他似乎已经洗漱完,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责备,“你人呢?”

“我回厦门了,”林雾的语气很平静,“看我妈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那沉默持续了大概十几秒,久到林雾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不耐烦地质问她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

但这一次,裴亚超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带着一种林雾许久未曾听过的歉意。

他说:“林雾,对不起。前天晚上……是我不好。”

林雾没有说话。

“我们应该一起努力,”他继续说,“你的家人也很重要。我想,如果换成我的家人病了,你应该也会义无反顾地支持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

林雾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抬头看着面前那几个在夜色里依旧清晰的大字——厦门大学。

“我知道了。”她最后只是这样轻轻地说了一句。

裴亚超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端午节之后。”

“好哦,”裴亚超应了一声,紧接着说,“那你要是有空,帮我也顺便看一下我爸妈吧。今年端午节我不回去了,有一个游戏展来的都是业内大咖,很重要,我想去看看接触点新的人。”

林雾安静地听着,回应道:“好。”

“那行,”他似乎很满意,“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了。

林雾站在原地,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动。

一阵夜风吹来,比刚才更凉了一些。她忽然觉得,裴亚超的那句对不起,好像并没有让她感到任何轻松。

第二天。

江知野回到公司,他处理完早间的事务,给A项目组的负责人Andy打了个内线电话,让他来一趟自己的办公室。

Andy很快就敲门进来了。

“江总。”

江知野“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文件,开口道:“给你们组配个助理。”

他说着,用下巴指了指一直安静地站在办公室角落的女孩。

Andy这才注意到她。那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长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及肩短发,气质灵动。

Andy有些不懂,A组是公司最核心的研发团队,里面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大神,从来没听说过要配什么助理。

江知野看出了他的疑惑,语气很平淡地解释:

“这是朋友介绍过来的,是原画师,还在实习阶段。跟着你们组那么多大神,我比较放心。”

他这话一说,Andy立刻就明白了。

站在一旁的女孩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朝着Andy露出一个非常甜美的笑,一笑就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很有亲和力。她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Andy总监您好,我叫方思羽。”

“你好。”Andy也和她握了握手,然后立刻对江知野表态:“江总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大家多关照她的。”

“嗯。”江知野点点头,没再多说。

方思羽跟着Andy一同离开了办公室。高跟鞋踩在走廊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刚离开江知野办公室,方思羽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到是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是江知野。

【这件事做好了,你去美国进修的费用我全包了。】

方思羽迅速删掉了信息,把手机放回口袋,再抬头时,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天真无害的笑容,快步跟上了前面的An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