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员她翻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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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的脚步有些虚浮,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抽空了她仅存的体力。

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反而让她滚烫的血液稍稍冷却,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身后,周祁杀猪般的嚎叫和林茉歇斯底里的尖叫还在持续,混合着雨声,像一场荒诞剧的背景音。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电梯下行键被她用力按亮,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颤。

“抓住她!别让那个疯女人跑了!!”周祁捂着眼睛,透过指缝看到姜晚要进电梯,嘶吼着命令林茉。

林茉被吼得一哆嗦,看着姜晚那湿透却挺直的背影,竟莫名生出一丝怯意。

刚才那碗滚烫的小龙虾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但她不敢违抗周祁,只能硬着头皮,尖声叫道:“保安!保安死哪去了?!快来人啊!有人行凶!!”

然而,预想中公寓保安冲上来的场景并未出现。

电梯门缓缓打开。

姜晚一步踏了进去,转身,按下一楼。在电梯门合拢前的最后一瞬,她清晰地看到了周祁那张被红油和愤怒扭曲的脸,以及林茉那混杂着惊惧和怨毒的眼神。

电梯平稳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雨衣滴水的声音。

她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闭上眼,刚才按下报警器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预感。

她知道,那一下按下去,她短暂的、自由的“林小晚”生活,可能就真的结束了。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富丽堂皇的大堂依旧空旷,只有那个值班保安正拿着对讲机,一脸紧张地似乎想上来查看,看到姜晚出来,他愣了一下,眼神复杂,有鄙夷,但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刚才楼上的动静可不小。

姜晚无视他,径直走向大门。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更猛烈的风雨瞬间将她吞没。

她需要找到自己的电动车,然后……回家?那个冰冷潮湿的出租屋?

就在这时——

“呜——呜——呜——”

数道雪亮刺眼的车灯,如同利剑般穿透厚重的雨幕,由远及近,引擎低沉的咆哮声瞬间压过了风雨的呼啸!

不是一辆,也不是两辆,而是整整一个车队!

清一色的黑色定制款防弹轿车,车身线条冷硬流畅,如同暗夜中蛰伏的钢铁巨兽。

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冲破雨帘,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人多高的水墙,精准而无声地急停在云顶国际公寓的入口处,呈扇形排开,将姜晚和她那辆破旧的电动车团团围住!

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推开。

没有喧哗,没有混乱。只有整齐划一的动作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超过二十名身着黑色西装、身形健硕、面容冷峻的男人,如同标枪般矗立在暴雨中。雨水瞬间打湿了他们昂贵的西装,却无法撼动他们分毫。

他们戴着统一的通讯耳麦,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无形的气场将这片区域彻底封锁。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格外高大、面容刚毅、眼神沉稳如磐石的中年男人。

他无视瓢泼大雨,大步流星地走到被车灯笼罩、浑身湿透、显得格外渺小的姜晚面前。

整个公寓大堂的保安,包括那个值班的,全都看傻了,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楼上隐约传来的周祁的咒骂和林茉的尖叫,在这一刻显得如此遥远和微不足道。

姜晚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不断流淌。

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势迫人的男人。

雨幕模糊了视线,但她认得他——姜家安保总负责人,雷震。爷爷最信任的人之一。

雷震在距离姜晚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落在姜晚那张被雨水冲刷得苍白的脸上,落在她身上那件廉价湿透的外卖服上,最后,落在她沾满泥泞的雨靴上。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躲在公寓大门后偷看的保安,以及楼上可能正从窗户向下张望的周祁和林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雷震,这位在姜家地位极高、跺跺脚能让安保界震三震的男人,对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如同落汤鸡般的外卖员,深深地、标准地、九十度地弯下了腰!

他身后,那二十多名如同铁塔般的黑衣保镖,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齐刷刷地对着姜晚,深深鞠躬!

暴雨如注,砸在车顶、地面、人身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但在这一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有雷震那沉稳有力、穿透雨幕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恭敬:

“大**。”

“老爷子请您回家。”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在头顶爆开,震得整栋公寓楼的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公寓大门后,值班保安手里的对讲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张大了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楼上,顶层复式的落地窗前。

刚刚被佣人用冰毛巾勉强处理了一下、眼睛红肿、脸上还残留着红油痕迹的周祁,正满脸戾气地往下看。

他本想看看那个疯女人被保安怎么收拾,或者至少看她狼狈滚蛋的样子。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那足以让整个城市权贵侧目的黑色车队,是那二十多个如同黑云压城般的保镖,是雷震——那个连他父亲周宏都要客气三分的人物——对着那个被他骂作“穷酸”、“晦气”的外卖员,深深鞠躬!

“大……大**?”周祁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干涩、扭曲,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荒谬,“请……回家?”

他身边的林茉更是脸色煞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刚才的得意和怨毒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她死死抓住周祁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祁哥哥……她……她是谁?他们叫她什么?!”

周祁没有回答。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刚才那碗滚烫的小龙虾浇在脸上还要让他心惊肉跳!他死死盯着楼下那个在暴雨和车灯中显得异常单薄的身影,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楼下。

姜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眼前深深鞠躬的雷震和他身后沉默的保镖群。

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冰冷的嘲讽。

“回家?”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雷震耳中,“告诉爷爷,这戏……”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顶层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仿佛能穿透雨幕和玻璃,看到后面那两张惊骇欲绝的脸。

“……才刚开场。”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为首那辆已经为她打开车门的黑色轿车。湿透的雨衣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痕,泥泞的雨靴踩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

雷震直起身,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顶层方向,随即恢复冷峻,沉声道:“是,大**。”他挥手,保镖们迅速而无声地撤回车内。

车队如同来时一般,引擎轰鸣,冲破雨幕,绝尘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水痕,和公寓内外一片死寂的震惊。

顶层,周祁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脸上残留的辣油混合着雨水,表情狰狞扭曲。

“姜……晚……”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燃烧着被愚弄的滔天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林茉瘫软在地毯上,失魂落魄,嘴里喃喃道:“完了……我们完了……”

暴雨依旧倾盆,冲刷着这座城市,也冲刷着刚刚揭开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雷震坐进副驾,看着后视镜里闭目养神、浑身湿透却脊背挺直的姜晚,低声道:“大**,老爷子……很生气。”

姜晚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更麻烦的,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