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锦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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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裂痕水晶吊灯的光晕在丝绒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揉碎的星子沉入深海。

苏晚坐在梳妆台前,指尖划过那枚铂金袖扣,菱形切割的蓝宝石在灯光下流转着幽微的光。

这是她托人从巴黎旺多姆广场那家百年老店带回来的周年礼物,耗费三个月才定制完成,

可顾言生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梳妆台的珐琅托盘里,散落着几张未拆的信用卡账单。

她记得上周顾言生说要给合作方准备伴手礼,拿走了她的副卡。可账单上显示的消费记录,

却来自城中最奢华的那家珠宝定制工坊,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那个时候,

他本该在城西的工厂视察。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不是顾言生的消息,

而是闺蜜沈星若发来的九宫格照片。市中心铂悦酒店的露天露台,暮色四合,城市华灯初上。

顾言生穿着她去年送的深灰色羊绒大衣,正低头为一个女人整理驼色围巾,

侧脸线条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得像淬了蜜。那女人仰着头笑,

脖颈间的钻石项链折射出刺目的光,苏晚认得那链子,是她放在衣帽间的那套“星河”系列,

上周她说找不到了,顾言生还安慰她许是保洁阿姨收错了地方。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

照片里的女人她见过无数次——在顾言生那本锁在书房抽屉里的大学毕业纪念册里,

被他用钢笔细细圈起来的名字旁,印着同样明媚的笑脸。林薇薇,

这个被顾言生称为“年少不懂事时的白月光”的女人,此刻正亲昵地依偎在她丈夫怀里。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苏晚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骨血里都透着寒意。

顾言生带着一身雪松与玫瑰混合的香水味进来,那不是她惯用的木质香调。

他扯开领带的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惯常的温柔:“晚晚,

公司临时有应酬,回来晚了。”“应酬到需要给林薇薇暖手?

”苏晚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每一个字都裹着细碎的冰碴。顾言生的动作骤然僵住,

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换上那副让她心软过无数次的愧疚表情:“你误会了,

她只是……刚好在附近遇到。”“只是遇到,需要动用我的副卡给她买项链?只是遇到,

需要穿走我定制的大衣?只是遇到,需要住进我付账的酒店套房?”苏晚站起身,

真丝睡裙的裙摆扫过地毯,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蛇吐信子的嘶鸣。门再次被推开,

林薇薇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高跟鞋走进来,香奈儿套装的金色纽扣在灯光下闪烁。

她径直走到顾言生身边,指尖亲昵地搭上他的肩膀,

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他锁骨处轻轻画着圈,

看向苏晚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苏**,有些东西不属于你,攥再紧也没用。

就像这男人,当年他追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顾言生没有推开她。

他只是皱着眉看向苏晚,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晚晚,你别闹了,薇薇刚回国,

很多事情我需要帮她处理。”“帮她处理?包括用我苏家的钱给她买豪宅,

用我父亲留下的人脉给她铺路?”苏晚看着眼前登堂入室的女人,

再看看身边沉默纵容的男人,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尖锐而破碎,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惊得水晶灯都仿佛震颤了一下。她想起三年前,顾言生跪在她面前,

说他母亲重病需要手术费,

她毫不犹豫地掏空了自己的信托基金;想起他说想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需要苏氏的决策权,

她不顾董事会反对,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转到他名下;想起他说那些老股东思想僵化,

阻碍公司发展,她亲手将跟随父亲多年的元老们请出了管理层。

那些被他用“爱”包装的控制,那些被他以“信任”为名的财产转移,

此刻都成了刺向心脏的利刃。她曾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原来只是嫁给了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苏晚扶着梳妆台站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自己,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二、醒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苏晚已经烧得意识模糊。

她记得自己从顾家跑出来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冰冷的雨水顺着发丝流进衣领,

冻得她牙齿打颤。她在雨里站了两个小时,直到沈星若开车找到她时,她已经烧得说不出话。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床头柜上放着一份烫金封面的股权**协议,是顾言生昨天让助理送来的。

他要她把苏氏集团最后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转给他,理由是“我来管理更合适,

你只需要安心做顾太太就好”。协议末尾已经打印好了她的名字,只等着她签字画押。

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屏障,是母亲在她出嫁时含泪叮嘱“一定要攥在手里”的保命钱。

苏晚拿起协议,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纸页上顾言生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突然想起婚礼那天,他握着她的手说:“晚晚,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你的。

”当时满堂宾客都在笑,她却信了这拙劣的谎言。手机震动起来,是**发来的消息。

她上周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托沈星若介绍了最靠谱的侦探。

附件里是顾言生与林薇薇的亲密照片,从大学时的青涩合影,到上个月在马尔代夫的拥吻,

时间线清晰得像一部编年史。更让她浑身冰凉的是那份详细的资金流向报告,十几页A4纸,

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过去三年的每一笔异常交易。报告显示,

顾言生通过虚构海外项目、设立空壳公司、关联交易等方式,

从苏氏集团转移了近十五亿资金。其中三亿流入了他母亲名下的账户,

五亿注入了一家名为“薇光”的文化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法人,正是林薇薇。更讽刺的是,

他用这些钱给林薇薇买的江景大平层,就在她陪他看了无数次的那个高档小区里,

他当时说“等我们有了孩子,就搬到这里来”。苏晚关掉手机,将脸埋进枕头里。

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她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那些深夜里的等待,

那些为他辩解的争吵,那些被他贬低后的自我怀疑,此刻都变成了笑话。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晚晚,识人要带眼,守业要带刺。

”她那时只当是老人的唠叨,如今才懂这字字泣血的嘱托。“醒了?

”沈星若提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她睁着眼睛发呆,心疼地叹了口气,

“医生说你烧到40度,再晚送过来就危险了。”她将一碗燕窝粥放在床头,

“顾言生那个狗东西,我已经帮你骂过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苏晚坐起身,

接过粥碗却没喝。她看着沈星若,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星若,帮我联系张律师,

就是我爸生前的特别顾问。还有,帮我约一下李伯伯、王叔叔他们,

就是以前跟着我爸打天下的那几位老股东。”沈星若愣住了:“你想做什么?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我不能让我爸一辈子的心血,毁在那对狗男女手里。”她掀开被子下床,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汹涌而入,刺得她眯起了眼睛,但她没有退缩。

楼下的香樟树经过夜雨的冲刷,叶片绿得发亮,像是能滴出水来。她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更不是离不开男人的菟丝花。过去三年,她被爱情的迷雾蒙住了双眼,

甘愿折断翅膀困在牢笼里。如今迷雾散尽,她要亲手砸破这牢笼,哪怕遍体鳞伤,

也要重新飞向天空。三、宣战苏氏集团总部大厦的旋转门无声转动,

苏晚踩着七厘米的黑色高跟鞋走进大堂。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

长发利落地挽成发髻,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路过前台时,

receptionist习惯性地弯腰问好,

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惊讶——这位名义上的总裁夫人,已经快半年没踏足过公司了。

电梯直达顶层,董事会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顾言生的声音,

带着惯有的不容置疑:“这个新能源项目必须尽快落地,

资金方面……把城西那块地抵押出去,应该能凑够。”苏晚推开门,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顾言生坐在主位上,穿着她送的意大利手工西装,正拿着钢笔在文件上签字。他看到苏晚,

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我的公司,

我为什么不能来?”苏晚走到他对面的空位坐下,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你让助理送医院的股权**协议,我看了,条款很不合理。

”顾言生的脸色沉了下来:“晚晚,别闹脾气。公司现在需要**,把股份转给我,

我才能更好地运作。”“更好地运作,还是更好地转移给林薇薇?”苏晚抬眼看向他,

目光锐利如刀,“顾总,不如我们先聊聊薇光文化公司?

聊聊你用苏氏的资金给林薇薇买的那套江景房?”顾言生的瞳孔骤然收缩,

会议室里的其他董事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强装镇定地敲了敲桌子:“苏晚!

这里是董事会,不是你撒泼的地方!”“我撒泼?”苏晚冷笑一声,按下随身携带的录音笔。

里面传出顾言生与林薇薇的对话,清晰地讨论着如何进一步转移公司资产,

如何让她签下那份股权**协议。“各位董事,这就是你们信任的顾总,

这就是他所谓的‘更好地运作’。

意随后赶来的张律师分发文件:“这里是顾言生过去三年利用职务之便转移公司资产的证据,

包括伪造的合同、虚假的发票、与林薇薇的资金往来记录。每一笔都有据可查,

每一分都来自苏氏的账户。”文件传到各位董事手中,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李伯伯气得发抖,指着顾言生说不出话来——他是看着苏晚长大的,

当初极力反对顾言生进入公司,却被恋爱脑的苏晚挡了回去。顾言生猛地拍案而起,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这是污蔑!是苏晚因为嫉妒林薇薇,故意伪造证据陷害我!

”“是吗?”苏晚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是顾言生与林薇薇在酒店套房里的场景,

两人正对着一份苏氏的核心技术资料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