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冷宫殿前啃着发霉的枣糕,望着墙角那株快枯死的老梅树——这破冷宫,连御膳房的残羹都要晚三刻才送。
谁能想到,块破玉佩突然发烫,我一摸,竟掉进片灵气缭绕的空间!
灵泉能治病,灵田能种仙药,连井里的冤魂都追着我喊“仙姑”。
太后咳血快咽气?
我往参汤里滴两滴灵泉,她当场坐起来绣凤袍。
皇帝旧伤发作疼得打滚?
我递株灵植熬药,他握着我手直喘气:“沈才人,明日翻你牌子。”我捧着冷宫里唯一的破瓷碗后退两步——大姐,我就想混到白头领退休金啊!
雨珠子砸在破瓦上的动静,比我上辈子凌晨三点改方案时键盘声还吵。
噼啪作响的雨点像铁钉般钉进屋顶,每一声都震得耳膜发麻,夹杂着风穿过窗缝的呜咽,像谁在暗处抽泣。
我蜷在草席里,牙齿打战打得腮帮子发酸,粗布中衣紧贴脊背,湿冷黏腻,仿佛裹着一层浸透冰水的蛇皮。
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沟往下淌,凉意一路爬进尾椎,指尖触到草席边缘时,粗糙的草茎扎进掌心,带来一丝钝痛。
这是穿越第三天。
原主沈才人因为“冲撞圣驾”被丢进冷宫,现在全宫上下当我是块烂抹布,连送的粗粮都得靠小桃那丫头偷偷多舀半碗——可此刻我连那半碗粗粮都咽不下去,浑身冷得像泡在冰窖里,皮肤青得跟鬼似的,指尖泛着死灰,一碰就麻。
“夏主子,您喝点热的...”
窗棂被风刮得哐当响,木框震得簌簌掉灰。
我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中见小桃举着个粗陶碗冲进来,发梢滴着水,青灰色的宫装下摆全是泥,湿透的布料贴在脚踝上,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泥印。
她嘴唇发紫,却还强撑着笑,碗里姜汤的热气在冷空气中扭成细蛇,飘出一点辛辣的暖香。
可她刚跨进门槛,后颈就被人揪住——梁嬷嬷那老梆子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指节捏得咔吧响,像碾碎枯骨。
“谁准你给废人送姜汤的?”梁嬷嬷扯着嗓子骂,唾沫星子喷在小桃脸上,带着一股陈年脂粉混着霉味的酸气,“冷宫死个才人算什么?
倒省了份口粮!“
陶碗“啪”地砸在地上,深褐色的汤汁混着泥点子溅到我脚边,一滴滚烫的汤星蹦上脚背,刺痛后迅速被寒意吞没。
小桃被踹得跪进泥水里,头压得低低的,我连她睫毛颤不颤都看不见。
泥水漫过她的膝盖,青灰布裙吸饱了水,沉甸甸地贴在腿上。
我盯着地上的泥汤,喉咙像塞了团冰渣子,又冷又涩,连吞咽都像割喉。
上辈子996猝死在工位上,这辈子穿成冷宫废人,合着连躺平都不配?
正想骂句脏话,后颈突然窜起股凉意,像有冰针顺着脊椎往上爬。
屋角的阴影动了。
我盯着那团黑黢黢的地方,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
空气骤然凝滞,连雨声都远了。
阴影像活了似的翻涌,先是冒出一点幽绿的光,像是腐叶下爬行的萤火,接着那光越胀越大,映出个白影子——是个女人,飘在离地面半尺的地方,长发像团湿海藻似的垂着,遮住了脸。
她裙角沾着黑泥,散发出一股霉味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像老鼠在啃朽木。
她的手慢慢抬起来,指甲泛着青灰色,指尖正对着我心口。
我想喊,嗓子却像被人掐住了,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在耳道里回响。
意识突然被拽进片冷得刺骨的幻境里:井台边的老槐树晃着,绳子勒进女人的脖子,她双脚乱蹬,眼睛瞪得老大,嘴一张一合——“我没有通敌...我没有...”
“**!”我猛地咬到舌尖,铁锈味在嘴里炸开,温热的血顺着舌根滑下,腥甜中带着一丝麻。
幻境碎了,可那白衣女鬼还在眼前飘着,离我更近了。
我能看见她裙角沾着的泥点,能闻见她身上那股子霉味混着血腥气,甚至能感觉到她指尖逼近时,空气里泛起的刺骨阴寒。
她的手就要碰到我脸了,我本能去抓脖子上的玉佩——那是穿越时就戴着的,原主遗物里唯一没被抢走的东西。
玉佩突然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铁烙在掌心。
我攥紧它,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我正站在片灰雾里。
雾散得很快,露出片让我发懵的地方:中间是眼清泉,泉水泛着淡金色,汩汩流动时发出细微的叮咚声,像风铃轻晃。
周围长着些我叫不上名的草,叶子上沾着水珠,在暗处发着微光,像是缀了星屑。
我踉跄着扑到泉边,手刚碰到水,就有股暖流顺着指尖窜上来,像春阳融雪,瞬间驱散四肢百骸的阴寒。
我渴得要命,捧起泉水就灌——入口是清甜的,像加了蜜的山泉水,可刚咽下肚,浑身的力气就跟潮水似的涌回来,指尖回暖,连心跳都稳了。
外头的动静突然清晰起来。
我听见雨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还有那女鬼飘动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我盯着泉水,鬼使神差掬了一捧,倒进窗边接雨水的铜盆里。
水面荡开金光,映出的却不是我的脸——是那白衣女鬼的真容。
她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眼尾有血痕,正透过水面盯着我。
“我叫白采薇。”她的声音像风吹过破窗户,嘶哑中带着颤,“前朝才人,被污蔑通敌,满门抄斩...我没害过人,就是想...想有人知道真相。”
我喉咙发紧。
上辈子在法院门口发过传单,这辈子倒成了阴间**办主任?
我摸出怀里半张皱巴巴的纸,蘸着灵泉水写了“白采薇无罪”五个字,扔进香炉里点燃。
纸烧得很快,火星子噼啪响,我盯着烟飘向窗口,轻声说:“你的冤,我记下了。”
鬼火“唰”地灭了。
我抬头时,白采薇正站在窗前,对着我深深一拜。
她的身影慢慢变淡,最后融进雨幕里。
风突然停了,雨珠子砸在瓦上的声音都轻了。
我瘫坐在地,摸了摸后颈——原本冰得刺骨的地方,现在有股热流在慢慢转,像条小蛇似的。
“看来这咸鱼,是躺不成了。”我盯着掌心的玉佩,突然笑了。
窗外的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得破窗户亮堂堂的。
小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地上的泥汤已经干了,留着块深褐色的印子。
我蜷回草席上,摸了摸还带着灵泉温度的铜盆,听见自己心跳声咚咚的。
反正都这样了...我望着房梁上结的蜘蛛网,嘴角往上勾了勾。
既然能通阴阳,这后宫里,谁还敢说我是个废人?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草席上投下块白生生的影子。
我闭眼前最后一眼,看见那影子晃了晃——像谁在窗外站了会儿,又轻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