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医院像被抽干血的尸体,走廊尽头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晕。我攥着值班日志往护士站走,皮鞋在瓷砖上敲出空洞的回响。经过302病房时,门后传来王建国的歌声:"哗啦啦下雨了,我的灵魂在洗澡......"
"小吴医生!"护士小张突然从配电室冲出来,白大褂下摆沾着机油,"电梯又坏了!"
我跟着她跑到电梯间,金属门正在发出痛苦的**,数字显示屏像癫痫病人般疯狂闪烁。门缝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负一层。
"这是本周第三次了。"我掏出手机准备联系维修部,却发现信号显示"无服务"。
电梯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门"哐当"一声打开。轿厢里挂着沾血的婚纱,裙摆拖在地上,染血的头纱下露出半截发青的手腕——和张小明情书里"玛丽莲·梦露"的描述一模一样。
"救......救我......"
女声从婚纱里飘出来,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小张的防暴叉当啷掉在地上,她的瞳孔缩成针尖状,正是李梅发作时的模样。
"张小明?"我试探着开口,"是你吗?"
婚纱突然膨胀起来,无数黑色发丝从头纱下钻出来,在空中织成巨大的网。我闻到浓烈的腐肉味,想起李梅说过的"人面蛛陷阱"。
"小吴医生,"发丝里传来咯咯的笑声,"你说玛丽莲·梦露和爱因斯坦能在平行宇宙相爱吗?"
电梯突然剧烈晃动,数字屏定格在"4"。我看到电梯井里漂浮着密密麻麻的人脸,都是医院历年来的失踪人员——包括上个月坠楼的护工老陈。
"别碰他!"
熟悉的恐龙咆哮声从走廊传来。穿着连体恐龙服的小飞撞开消防栓,尾巴扫落的灭火器在地面滚出火星。他的瞳孔猩红如血,张开嘴露出鲨鱼般的锯齿牙齿。
"小飞?"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电梯按钮。
婚纱突然裹住小张,她的身体在布料下扭曲成蜘蛛形状。小飞的爪子撕开婚纱,里面露出张小明腐烂的脸,他的嘴里塞满蟑螂,每只蟑螂背上都刻着"永结同心"。
"这就是爱情的代价!"张小明的舌头分叉成蛇信,"你看,玛丽莲在等我......"
小飞的尾巴狠狠砸在张小明头上,腐肉溅在电梯内壁。他的瞳孔倒映着我的震惊,突然扑过来咬住我的肩膀。剧痛中,我看到他的恐龙连体服裂开,露出布满鳞片的皮肤。
"睡吧,哥哥。"他的声音混着爬虫类的嘶鸣,"我会保护你的。"
意识消散前,我听到小天冷静的声音:"下次记得先处理目击者。"接着是小张的尖叫,以及某种东西被啃食的声响。
当我在值班室醒来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切割着地板。我的肩膀缠着绷带,白大褂上的血迹被换成了卡通创可贴。手机显示凌晨四点,维修部的未接来电有十七个。
"小吴医生!"小张端着咖啡进来,"你昨天在电梯间晕倒了!"
我盯着她完好无损的手腕:"后来呢?"
"后来啊,"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我看到恐龙骑士把怪物撕成碎片,就像《侏罗纪公园》里那样!"
我默默打开病历本,在张小明的档案里写下:"症状升级为多重人格,建议隔离观察。"
下班后,出租屋的门虚掩着。小飞的恐龙服挂在衣架上,尾巴尖还沾着褐色的污渍。小天坐在餐桌前,面前摊开《福尔摩斯探案集》,书页间夹着带血的绷带。
"你醒了。"他推了推黑框眼镜,"肩膀还疼吗?"
"还好。"我注意到冰箱上贴着张便利贴,用红笔写着:"今晚吃霸王龙汉堡!——小飞"
"昨天的事......"
"只是你的幻觉。"小天突然按住我的手,"就像你总在凌晨听到地下室的哭声。"
我抽回手,摸到口袋里的U盘。那是从电梯监控室偷来的,视频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电梯门自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小天,"我盯着他镜片后的眼睛,"你相信平行宇宙吗?"
他突然笑了,笑容让我想起解剖课上被切开的青蛙:"当然,就像你相信恐龙会吃人肉汉堡。"
我默默走进卧室,衣柜里的西装突然滑落,露出藏在后面的纸箱。里面堆满沾血的恐龙玩具、撕碎的侦探小说,以及一张泛黄的诊断书:"解离性身份障碍,患者........"
窗外传来闷雷,我蜷缩在床上,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小飞在看《动物世界》,解说员正在讲鲨鱼如何撕咬猎物;小天在写东西,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黑板。
"该睡觉了。"小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他站在床边,手里握着注射器。他的镜片反着光,遮住了瞳孔。
"放松,"他说,"只是帮你忘记些东西。"
我想反抗,却发现四肢像被灌了铅。注射器扎进血管的瞬间,我听到小飞在客厅欢呼:"鲨鱼吃人啦!"
黑暗降临前,最后看到的是小天的诊断书,日期是2019年6月1日——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