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照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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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建康城南的秦淮河码头。

寒烟按照约定,将一筐刚从河边采来的新鲜菱角送到指定的地点——一间毫不起眼的茶铺后门。

接货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着普通的伙计服饰,但眼神锐利,动作干练。他接过菱角,低声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寒烟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了过去。这是三天前,那个神秘男子离开后不久,她在他停留过的梅树下捡到的。信中没有署名,只简单交代了接头的时间和地点,以及让她送这筐菱角到此处。

中年男子接过信,快速扫了一眼,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他将信收好,又从袖中摸出一小串铜钱递给寒烟:“这是你的酬劳。以后每个月十五,巳时三刻,还是这里,会有人找你。”

寒烟接过钱,攥在手心,能感觉到那几枚铜钱的微凉。这笔钱足够她和陈婶半个月的开销了,甚至还能买些药材。

“那个人……是谁?”寒烟忍不住问道。她虽然贫寒,但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一个玄衣劲装的神秘人,深夜出现,留下书信,让她送东西,还给她酬劳,这绝非善类。

中年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意味深长:“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要知道,做好你该做的,对你,对那位公子,都有好处。记住,守口如瓶,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不再多言,提着菱角快步走进了茶铺。

寒烟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对方话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但她隐隐也感觉到,这其中或许牵扯甚大,远非她一个小小孤女能够揣测。那个“玄衣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酷无情,至少,他没有伤害她,还留下了酬劳。

接下来的日子,寒烟依旧过着乞讨和照顾陈婶的日子,只是每月十五,她都会去码头那间茶铺,有时是送些东西,有时只是简单地交接几句。接应她的人换过几次,但都和她第一次见到的中年男子一样,沉默寡言,眼神锐利。

她渐渐知道,那些人似乎属于一个叫做“玄甲卫”的组织。而那个最初出现在她院子里的神秘男子,据说地位很高,是玄甲卫指挥使,姓萧,单名一个“琰”字。

萧琰……寒烟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偶尔从接应她的人零星的交谈中,拼凑出一些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有人说他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臂膀,手握重兵,权倾朝野;有人说他性情冷酷,杀伐果断,是皇帝用来铲除异己的利器;还有人说,他容貌俊美无双,武功深不可测,是无数闺阁女子暗慕的对象。

只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为什么会注意到她这样一个住在贫民窟里的孤女?又为什么会在她院子里留下那枝梅花?

寒烟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深究。她只想过平静的日子,治好陈婶的病。她把每次拿到的酬劳都小心翼翼地存起来,希望能攒够钱请个大夫。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了。

那天傍晚,寒烟从外面采买回来,刚走到巷口,就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堵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泼皮,名叫王五,平日里就仗着和官府里的一个小吏勾结,在这一带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小娘子,一个人啊?长得还挺水灵。”王五淫笑着打量着寒烟,目光在她身上肆意扫视,“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不如……陪哥几个乐呵乐呵?”

寒烟脸色煞白,紧紧抱住怀里的包裹,连连后退:“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我没钱!”

“没钱?”王五狞笑一声,“没钱?你上次去码头接东西的时候,老子可是看见你了!啧啧,玄甲卫的大人物都看得上你,还能没钱?识相的,乖乖跟哥几个走,不然……哼哼!”

原来他们是为了这个!寒烟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自己不该去那茶铺,不该和那些神秘的人扯上关系。可事已至此,她该怎么办?

“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还不行吗!”寒烟强作镇定,声音却在颤抖。她不能连累陈婶。

“嘿嘿,算你识相!”王五大喜,伸手就要去抓寒烟的胳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响起!

一支羽箭,如同流星般从巷子深处射来,精准无比地钉在了王五伸出的手腕上!

“啊——!”王五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踉跄后退。

其他几个壮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拔出腰间的短刀,警惕地望向巷子深处。

只见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夜里出现在寒烟院子里的玄衣男子——萧琰!

他依旧是一身玄衣,外罩大氅,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弓,箭囊中还插着几支羽箭。月光下,他的面容比上次清晰了许多,棱角分明,俊美得让人窒息,但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萧……萧大人?”王五等人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玄甲卫指挥使,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为了这个不起眼的贫女!

萧琰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王五等人,如同在看几个死人:“滚。”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威压。

王五等人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连受伤的王五都顾不上了。

巷子里只剩下萧琰和寒烟两个人。

寒烟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是他救了她,可她又隐隐觉得,这一切或许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萧琰收起长弓,走到寒烟面前,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他们为难你了?”

寒烟摇摇头,低下头,不敢看他:“没……没有。”

萧琰看着她瑟缩的样子,眼神微动,语气却依旧冰冷:“跟我来。”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寒烟犹豫了一下。跟这个喜怒无常、深不可测的男人走,安全吗?可是,如果不跟他走,以王五等人的行事风格,肯定会再来纠缠。而且,刚才他确实救了她。

最终,她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