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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眠再醒过来的时候,庄园里闹哄哄的。
原来是园子里的一座金屋子被推倒了。
陆老太太在大发雷霆:“这个贱东西!金屋子里供奉着陆哥的牌位!她竟然敢!把她给我抓过来!”
被送来的方知宁根本不服:“用黄金造屋子太奢侈了!我推倒它是给你们积福!”
陆老太太气得要吐血:“你!你......陆哥当年给我造了黄金屋娇宠我。我们还约定百年后要把牌位双双供奉进去,延续爱情。可现在......陆哥死后都不安!拿鞭子来!给我抽死这个贱东西!”
方知宁还不依不饶:“人都死了还霸占这么多钱,是损阴德的!我是为陆爷爷好......”
眼看鞭子要对她挥过来,她才怕了,指着不远处的宋卿眠道:“不是我!是她!是宋卿眠指使我这么做的!”
宋卿眠浑身虚弱不堪,没料到矛头会指向自己,连忙解释:“我没有!我病了,一直在昏睡!”
方知宁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就是她!她不满我指责她铺张浪费。说让我真想省钱就来推黄金屋!她故意害我的!”
“我没有!你冤枉我!”宋卿眠气得心口发闷。
陆老太太胸口剧烈起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给我抽鞭子!”
这时,陆凛行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看着碎在脚边的宋老爷子的牌位,闪过一抹冷光。
又望着方知宁眼底含泪。
在佣人要抽打方知宁的时候,他眸色一凛,抱住了方知宁,指向宋卿眠:“最近卿眠对阿宁很不满。阿宁是被卿眠教唆的,她没错。”
一句话,给宋卿眠定了所有罪。
宋卿眠眼泪仿佛要决堤,一颗心要碎裂。
陆老太太怒气冲冲:“我就知道无父无母能是个什么好东西!枉费陆哥生前那么疼你!给我抽她一百鞭!”
鞭子挂着倒刺,鞭鞭见骨。
没抽几鞭,宋卿眠就痛得昏了过去。
可又被冰水泼醒,强制受刑。如此反复。
陆凛行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却望了方知宁一眼,顿了顿,捂住了她的眼睛:“离远点,别看,血脏。”
方知宁抽抽搭搭:“我也不知道金屋里有牌位,我只是不想看到铺张浪费。”
“嗯。”陆凛行温声道,“有我在,你犯什么错都行。”
宋卿眠心脏欲裂,嘴角渗出了血。
巨大的痛苦下,她想起了从前。
陆老爷子喜欢她,把她当准孙媳妇。
可陆老太太却觉得她配不上陆凛行。
所以小时候,她犯一点错,陆老太太都会对她严厉惩罚。
从前她被罚抽鞭子。
陆凛行都会替她挡在鞭子前,骨肉被抽烂也不离开:“眠眠,我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可现在,他却为了保护方知宁,亲手把她推进火坑......
一百鞭抽完的时候,宋卿眠全身都烂了,只剩一口气。
正躺着喘气的时候,忽然保镖闯了进来,鞠了一躬,道:“太太,方**想听您弹琵琶,先生请您过去。”
宋卿眠惊住了:“我快死了!怎么弹琵琶?”
保镖抬进了担架:“先生说,手没断就行。”
送进琴房的时候,陆凛行正贴心地给方知宁喂点心。
宋卿眠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小时候的陆凛行总把好吃的都给她的画面。
很快她就痛苦地攥了攥手心。
这个男人,现在连她的命都已经不顾了。
琵琶被强行送到宋卿眠手中的时候,陆凛行说:“阿宁睡不着,等她有睡意了,你就不用弹了。”
“陆凛行,你真的一点不在乎我的死活吗?”
他望着宋卿眠鲜血涔涔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忍,要说些什么。
可是方知宁勾了勾手,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随之冷冷地道:“在这个家,你没有忤逆我的余地。”
方知宁接过点心的时候,轻咬了咬陆凛行的手指,陆凛行面色微红地笑了笑。
二人多么地甜蜜和谐,如果没有宋卿眠这个心痛又浑身伤痕的旁观者的话。
宋卿眠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认命地抬手扫弦。
指腹却传来一阵锐痛:“琴弦里有刀片!”
一滴飞血溅在了陆凛行的额尖。
陆凛行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方知宁抱着他撒娇:“凛行,琵琶弦带刀片,弹起来声音会更空灵。我想听嘛。一曲就好了。”
陆凛行望着她,宠溺地摸了摸头:“依你,小祖宗。”
宋卿眠咽下一口血泪,没再犹豫,指腹在琴弦上翻飞。
琴声飞舞,血滴飞溅,疼痛与悲曲中,仿佛在唱一曲爱情的悼音。
她手中的琵琶,是亡母的遗物。
母亲死得早,她对她的印象不多,但知道她是优秀的音乐家。
她追随母亲的脚步,多年苦学她最擅长的琵琶。
父母双亡的那次任务,母亲临行前或许感知到了什么,给她留了许多信件。
其中一封上写:“女儿,如果以后得以继承我的琴艺,用以怡情、养心、弹给爱人听......都是一桩乐事。希望你能找到疼你、爱你的好伴侣......”
疼她。
爱她。
没有得病前的陆凛行或许是。
但陆凛行十二岁得病、从此记不住她后。
或许他们的感情,就该断了。
是她不该执着地守着他。
这学给爱人的琵琶曲,今生是最后一弹了......
“噗!”一曲结束,宋卿眠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琴房也溅满了她指腹弹出的血滴。
意识模糊间,陆凛行似乎冲向了她:“卿眠!”
可方知宁只是一句:“哎呀,我的手被撞红了......”
陆凛行就立即顿住了,转身抱走了方知宁:“小祖宗,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给你上药。”
把宋卿眠留在了冰冷的琴房。
“凛行......”宋卿眠的心裂成了一寸一寸。
妈妈,可能我一开始,就不该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