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很旧,漆面斑驳,腿还有点晃。
窗外能看到训练场的一角,几个模糊的人影在移动。
可能是周凛在带着林婧婧做适应性训练。
我拉开椅子坐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老张给我抱来一套半新的茶具,白瓷的,杯沿有个小小的缺口。
“咱们这儿没那么多讲究,”他搓着手,“平时就泡泡大叶子茶,给外面那帮小子解渴。”
我把茶具一样样摆开。
茶壶,茶杯,茶盘。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
老张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又趴回去打瞌睡了。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很安静。
和靶场上子弹呼啸、口令声声的紧张截然不同。
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
我拿起那个有缺口的茶杯,对着光看了看。
瓷质粗糙,完全无法和我以前用的那些定制器具相比。
指尖摩挲着那个缺口,有点糙。
挺好。
周凛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洗第二遍茶。
水温要恰到好处。
太高会烫坏茶叶,太低则泡不出香气。
他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影很高大,带着训练场特有的汗水和尘土气息。
和这间充斥着茶垢和陈腐气味的屋子格格不入。
他皱了皱眉,似乎不适应这里的味道。
“江羡鱼。”
他叫我的名字,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淡。
我没抬头,专注地看着水流冲入茶壶,卷起翠绿的叶片上下翻飞。
“局长刚才发了大火。”
他往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老旧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明年开春的国际演习,名额给了婧婧。”
水流声没停。
茶叶慢慢舒展开,散发出清雅的香气。
“她的实力还需要磨练,但这是个机会。”
他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盖上壶盖,闷泡。
时间要掌握得恰到好处。
“你……”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终于抬起眼,看向他。
他穿着笔挺的作训服,肩线平整,领口紧扣。
还是那副一丝不苟、冷硬威严的模样。
只是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是愧疚?
不,更像是……如释重负后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不安。
“说什么?”我开口,声音有些哑,可能是太久没说话了,“恭喜她?”
周凛的眉头皱得更紧。
“江羡鱼,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我的桌子,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但考核失误是你自己的问题。特警队不需要不稳定的因素。”
他低头,看到了我摆在桌角,那本被撕成两半又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好的狙击证。
照片上的裂痕,像一道丑陋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