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澄安加完班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她把通勤包随手扔在玄关的矮凳上,
踢掉磨脚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只想立刻把自己摔进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来自她的顶头上司,
言辞刻薄地指责她下午提交的报表有一个微不足道的格式错误,
并“建议”她明天最好提前两小时到公司重做。华澄安面无表情地看完,
连回复的欲望都没有,直接划掉了通知。这就是她的生活。
在一家不上不下的公司做着不上不下的工作,拿着不上不下的薪水,被不上不下的上司刁难。
像城市里无数个不起眼的螺丝钉,努力旋转,却不知道意义何在。
她甚至懒得去想明天要不要提前到——反正无论做得多好,总能被挑出毛病。她洗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那个眼圈发青、面色疲惫的陌生自己,扯出一个苦笑,然后倒头就睡。
但愿长醉不复醒。然而,叫醒她的不是闹钟,也不是上司的夺命连环call,
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被注视感。仿佛有无数道目光穿透墙壁,
灼热、专注、甚至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颤抖,牢牢地锁定了她。华澄安猛地睁开眼。
天刚蒙蒙亮。她租住的老破小公寓,隔音效果约等于无,平时这个点,
能听到楼上洗漱的动静、隔壁夫妻的低声争吵、以及楼下早餐摊支起来的噪音。但此刻,
万籁俱寂。一种过于刻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她心脏莫名一跳,赤脚走到窗边,
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嗬——”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后退一步,
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楼下,她那栋破旧居民楼前的空地上,黑压压地停了不下十辆车。
不是平时见过的任何邻居的代步车,
而是清一色的、线条流畅、在微熹晨光中闪着低调奢华的哑光黑的……豪车。
劳斯莱斯幻影、宾利慕尚、迈巴赫……像是顶级车展突然挪到了她家楼下。
每辆车旁都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姿笔挺的男人,他们如同沉默的雕像,
目光却齐刷刷地、精准地投向她所在的这扇窗户。华澄安头皮瞬间炸开!怎么回事?
扫黄打非?抓通缉犯?
还是……她那个欠了一**债跑路的前男友终于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仇家找上门了?!
她吓得腿软,手脚冰凉地摸到手机,第一反应是报警。
就在她颤抖着按下“11”的时候——“叮咚——”门铃响了。清脆悦耳的门**,
在此刻死寂的氛围里,不啻于一道惊雷。华澄安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他们上来了?!
怎么办?跳窗?她家住七楼!打电话给房东?房东大爷听力不好还起床气巨大!
门铃又响了一声,依旧不疾不徐,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华澄安咬紧牙关,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挪到门边,颤抖着凑近猫眼——门外,
没有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打手。只站着一个男人。一个……好看得让人瞬间失语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西装,身姿颀长挺拔,气质清冷矜贵。五官深邃如同精心雕琢,
下颌线清晰利落,此刻却微微紧绷着。他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垂在身侧,
指尖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神。透过小小的猫眼,
华澄安对上了一双极其漂亮的、此刻却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那里面有难以抑制的激动,
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深入骨髓的悲伤,还有……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紧张。
这双眼睛,这张脸……她好像在财经杂志的封面上见过?
没等华澄安从混乱的记忆里搜刮出答案,门外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
他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低沉悦耳、却带着明显压抑和沙哑的嗓音,
开口了:“澄安……**?”他顿了一下,像是这个名字烫嘴,又像是珍重得不敢轻易念出。
“您……醒了吗?”华澄安:“???”澄安……**?您?这敬语是怎么回事?
这语气是怎么回事?
这看起来随时能买下她这栋破楼却在她门外紧张得像个毛头小子的商业巨鳄是怎么回事?!
她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幻觉!一定是加班太多出现幻觉了!
门外的男人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回应。他眼底闪过一丝清晰的失落和慌乱,
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几乎要贴到门上,声音更轻,更缓,带着诱哄般的温柔:“别怕。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您已经睡了很久了……我们,都很担心您。”睡了很久?
她不就是正常睡了个觉吗?华澄安的脑子彻底乱成了浆糊。就在这时,
她身后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她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抓起手机,
看来电显示——是她那个尖酸刻薄的上司。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按下接听,
压低的声音带着哭腔:“王总!救救我!我家门口好像有……”电话那头,
上司的声音抢先响起,却不是预想中的斥责,
而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极尽谄媚、惶恐甚至带着点哭腔的语调:“华、华祖宗?!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您可算接电话了!您没事吧?!身体怎么样?昨晚休息得好吗?
早餐吃了吗?想吃什么我立刻给您送过去!鲍鱼龙虾燕窝粥?您千万别动手!千万别累着!
报表?什么报表?那是什么垃圾玩意儿也配让您费心?!您好好休息!带薪休假!不不不!
薪水照发!奖金翻倍!不!五倍!您千万别来公司!千万别累着!……”华澄安举着手机,
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外焦里嫩,魂飞魄散。祖……宗?!她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头,
再次看向那扇薄薄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房门。门外的男人似乎听到了她讲电话的动静,
不再按门铃,而是改为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的敲门声。“咚、咚、咚。
”伴随着他那把好听得能让人耳朵怀孕,此刻却让华澄安寒毛直竖的嗓音:“澄安**?
”“开开门,好吗?”“或者……您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华澄安手里的手机,
“啪嗒”一声,滑落在地毯上。电话里,上司还在声嘶力竭地表忠心:“祖宗!您怎么了?
您说句话啊祖宗!千万别想不开啊祖宗!”世界,好像从她醒来那一刻起,就彻底疯了。
而她,华澄安,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似乎一夜之间,
成了全世界……尤其是门口那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大佬,
以及电话里神经错乱的上司——的……小祖宗???
手机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上司声嘶力竭的“祖宗”呼唤。
门外是那个身份不明、语气诡异、但听起来就非富即贵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和询问。
华澄安僵在原地,大脑彻底死机。CPU烧了,主板熔了,世界观稀碎了。我是谁?我在哪?
现在到底是什么恐怖片现场?是梦吗?对,一定是梦!加班加到精神失常了!她猛地抬手,
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下。“嘶——”真疼!不是梦!
门外的男人似乎听到了她这细微的抽气声,敲门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紧绷的、带着清晰担忧的询问:“澄安**?您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华澄安看着那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外面那群豪车保镖撞破的门,
又看了看地上还在喋喋不休的手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或者说绝望)猛地涌了上来。
躲是没用的!问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就义一样,猛地转身,
一把拉开了房门!门外的男人显然没料到她突然开门,举着正要继续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四目相对。距离更近,华澄安更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英俊得毫无瑕疵,气质冷冽矜贵,
但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
情绪复杂得让她心惊——狂喜、悲伤、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还有几乎要溢出来的……疼惜?
他身后,楼梯口安静地站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一看就训练有素的保镖,但都低着头,
不敢直视这边。男人迅速收回手,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前倾,似乎想靠近又强行克制住,
声音放得极轻极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澄安……**。您……醒了。
”华澄安强迫自己稳住发抖的声线,硬着头皮开口:“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我没钱!我也没得罪过人!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男人听到她的话,
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痛楚,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微微抿唇,
那弧度完美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温柔、甚至带着点讨好意味的浅笑:“您别怕。我是陆沉。
”陆沉?华澄安觉得这名字耳熟得要命,脑子飞快运转,几秒后,
一个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头版、福布斯榜单前列的名字炸响在她脑海里——陆氏集团掌门人,
身价千亿,商业帝国遍布全球,传说中跺跺脚金融圈都要抖三抖的……陆沉?!
她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陆沉看到她后退的动作,
眼神瞬间黯了下去,像是被抛弃的大型犬,连周身那股冷冽的气场都萎靡了几分。
他急忙道:“我不会伤害您。永远都不会。”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宣誓,
“我们是来……接您回家的。”回家?回什么家?她家不就在这儿吗?华澄安的脑子更乱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以及另一个略显清冷的男声,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陆沉,怎么样?她醒了吗?”华澄安循声望去,
只见楼梯拐角又走上来一个男人。同样身高腿长,颜值逆天。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
气质清冷出尘,五官精致如同水墨画,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深邃,此刻正精准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像是带着扫描功能,
仔细确认着她的状态。华澄安:“……”又一个杂志封面常客?这又是谁?白衣男人看到她,
脚步顿了一下,清冷的脸上瞬间冰雪消融,唇角牵起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眼神柔和得能溺死人:“醒了就好。”他走上前,
极其自然地将手里提着的一个极其精致的多层食盒递给旁边的保镖,然后对华澄安微微颔首,
语气是那种熟稔又克制的温柔:“澄安,早上好。我是司珩。”司……司珩?!
与娱乐两大帝国、手握无数顶流明星和尖端专利、传说中性格冷漠不近人情的科技巨鳄司珩?
!华澄安觉得腿更软了,需要扶着门框才能站稳。没等她消化完这第二个重磅炸弹,
楼下又传来一阵噔噔噔的、明显活泼不少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个清亮又带着点委屈的少年音:“陆哥!司哥!你们怎么不等我!澄安姐姐醒了吗?
她是不是吓到了?我都说了不要这么早来吵她睡觉!”话音未落,
一个穿着骚包粉色卫衣、头发染成亚麻灰、五官漂亮得极具侵略性的少年蹦了上来。
他看到门口的状况,眼睛唰地一亮,像只看到主人的大型犬,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摇尾巴,
但又碍于前面两位大佬,只能硬生生刹住车,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
可怜巴巴地看着华澄安:“澄安姐姐!你终于醒啦!我是秦曜!你饿不饿?渴不渴?
我买了你最喜欢的那家‘甜心坊’的草莓奶昔和芒果慕斯!排了俩小时队呢!
”华澄安看着这个活力四射、眼神热切得像个小太阳的少年,
脑子里的名字库再次被激活——秦曜,顶级豪门秦家的小少爷,娱乐圈横着走的顶流偶像,
粉丝千万,
壕无人性……她看着眼前这三位风格各异、却同样帅得惨绝人寰、身份吓死人的男人,
齐刷刷地围在她这破旧的、楼道还堆着杂物的出租屋门口,
人溺毙的、专注又带着点紧张的眼神看着她……华澄安终于承受不住这过于魔幻的现实冲击,
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澄安!”“小心!”三声惊呼同时响起!
离得最近的陆沉脸色骤变,长臂一伸,瞬间将她揽入怀中,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手臂稳健有力,怀抱带着清冽好闻的雪松香气,却微微发着抖。“医生!
”他厉声喝道,声音里的冷静荡然无存,只剩下全然的恐慌。司珩已经迅速拨通了电话,
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得吓人。秦曜手里的甜品袋“啪”地掉在地上,
少年漂亮的脸蛋瞬间煞白,冲过来想碰她又不敢,声音带着哭腔:“澄安姐姐!你怎么了?
别吓我啊!”华澄安只是有一瞬间的眩晕,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靠在陆沉怀里,
能清晰地听到他失控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颤抖。
这种发自内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担忧,做不了假。他们……好像真的认识她?而且,
非常非常在乎她?可这怎么可能?!她被陆沉小心翼翼地抱进屋里,
放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司珩和秦曜也跟了进来,
瞬间把她这小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陆沉单膝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指尖冰凉,
一遍遍低声问:“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医生马上就到。
”司珩则皱着眉打量着她这简陋至极、甚至墙角有些霉斑的房间,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自责?秦曜已经蹲在床边,
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真丝手帕,小心翼翼地给她擦额角并不存在的虚汗。
华澄安看着这三位大佬在她这贫民窟般的出租屋里忙前忙后、如临大敌的样子,
荒谬感达到了顶峰。“我……我没事。”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但眼神里的担忧丝毫未减。“真的没事?”陆沉不放心地确认,
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华澄安触电般缩回手,脸颊有点发烫。
陆沉动作一僵,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华澄安鼓起勇气,
看着他们:“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认识吗?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陆沉默默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皮夹,打开,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