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恢复的瞬间.我听见哥哥林宇在门外和医生说话。“她什么时候能做骨髓移植手术？
我爸等不了了。”他的声音.是我死前听到的那种.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温和。我？骨髓移植？
一股不属于我的.虚弱的记忆涌入脑海。
这具身体也叫林诺.是个孤儿.被远房亲戚.也就是我的“家人”.接来抚养。
半个月前.她从楼梯上“意外”摔下.颅内出血.昏迷至今。多么熟悉的“意外”。
我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白色的天花板.闻到消毒水的气味。
紧接着.门开了.我的“母亲”张爱华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慈爱的、令我作呕的微笑。
“诺诺.你醒了？太好了！
握住我的手.那双手保养得宜.却冰冷得像蛇.“你不知道.你这一昏迷.你爸爸有多担心。
”担心？我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過的贪婪和算计。
他们担心的.从来不是我的死活.而是我这具身体里的零件.是否还新鲜、堪用。
就像上一世一样。我.“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肇事司机是我哥哥林宇的女朋友。
车祸后.我脑死亡.但身体器官完好。
然后.我那患有扩张性心肌病的哥哥.林宇.换上了我“捐献”的心脏。
仅仅半年.他就重返赛场.拿下了全国游泳锦标赛的冠军.成了万众瞩目的体坛健将。
我那患有尿毒症的父亲.林建国.换上了我“捐献”的肾脏。
他摆脱了透析的痛苦.重新执掌公司.容光焕发。
我那因意外失明的妹妹.林雪.移植了我“捐献”的眼角膜。
她重获光明.用那双本该属于我的眼睛.看见了色彩.成了小有名气的天才画家。
而我.林诺.他们口中“伟大的奉献者”.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在了公共墓地的花坛里.因为母亲说.这样不占地方.还能滋养花草.算是“最后的奉献”。
他们榨干了我的一切.连同我存在的痕迹。现在.他们又来了。
父亲林建国因为上次换肾的排异反应.并发了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
从孤儿院接回来的.血型与他完美匹配的“远房亲戚”.就是他们选定的.新的“奉献者”。
“诺诺.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
张爱华抚摸着我的脸.语气温柔得像在哄骗一只待宰的羔羊.“你爸爸的病.你也是知道的。
医生说.只有你的骨髓能救他。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愿意救爸爸的.对不对？
”她拿出一份《骨髓自愿捐献同意书》.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虚伪的期待.看着那份薄薄的、却足以将另一个生命推入深渊的纸。
我笑了。从一具冰冷的尸体.到一个温热的躯壳。
从一个被分食殆尽的姐姐.到一个即将被敲骨吸髓的亲戚。老天爷真是看得起我。
他没有让我去天堂.也没有让我下地狱。
重返人间.回到这群恶魔的身边.是为了让我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再一次.将屠刀对准我。
也是为了.给我一个.亲手将他们.全部拖入地TAM的机会。“好。
.这具身体的声带还有些沙哑.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以前一样.温顺.且愚蠢。
“我签。”张爱华的眼睛.瞬间亮了。
2看到我如此“识趣”.张爱华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满意。
她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林建国的电话.语气兴奋得像中了彩票。“建国.诺诺同意了！
她同意捐骨髓了！我就说.这孩子最善良.最听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虚伪又感动的声音：“好.好孩子……等我病好了.一定好好补偿她。
”补偿？上一世.他们给我的“补偿”.是一场惨烈的车祸.和一张冰冷的死亡证明。
我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翻涌的恨意.扮演着一个被亲情感动.又有些虚弱害羞的女孩。
很快.哥哥林宇和妹妹林雪也赶到了医院。林宇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身材高大挺拔。
那颗在我胸膛里跳动过二十年的心脏.让他看起来充满了活力。
他走到我床边.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亲昵.眼神却疏离。“诺诺.谢谢你。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这是哥给你买的.你最喜欢吃的车厘子。
等你做完手术.哥带你去国外玩。”我记得.上一世车祸前.他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他说：“诺诺.等哥比赛回来.带你去阿尔卑斯山滑雪。
”结果.他比赛回来.带回了金牌.和一个开着重型卡车的女朋友。
而我.被送上了手术台.成了他延续运动生涯的“零件”。
妹妹林雪穿着一条漂亮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看起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我。一年前.这双眼角膜.还在我的眼眶里。
我用它们看过日出.看过落叶.看过我曾爱过的世界。
如今.它们长在一个恶毒的灵魂之上.替她看着这个她即将用抄袭和谎言去征服的世界。
“姐姐.你真勇敢。”林雪的声音甜得发腻.“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等你好了.我给你画一幅画.就挂在我的画展上.告诉所有人.你是我最伟ă大的姐姐。
”画展？我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上一世.她就是凭借着一幅名为《姐姐的光》的油画.获得了全国青年美术大赛的金奖。
画中.一个女孩躺在病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圣洁得像个天使。
所有人都被画中那份“无私的奉献”和“伟大的亲情”所感动。
没有人知道.那个所谓的“天使”.就是我。
更没有人知道.为了给她凑够去国外进修的学费.我曾经同时打三份工.累到胃出血。
而她.拿着我的血汗钱.在欧洲的奢侈品店里.笑得像个女王。
他们一家人.围在我的病床前.上演着一出“相亲相爱”的温情戏码。
一个贡献了心脏的哥哥。一个即将贡献骨髓的“姐姐”。一个即将重获新生的父亲。
一个即将举办画展的妹妹。多么完美.多么感人。
那具被掏空的尸体.和这一世即将被抽干的骨髓.这简直就是年度感动中国人物的典范家庭。
“诺诺.你先好好休息.医生说手术前要养好身体。
”母亲张爱华体贴地为我掖好被角.“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需要.就按铃叫护士。
”他们走了。病房的门关上.隔绝了他们虚伪的表演。
我脸上的温顺和懦弱瞬间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冰冷。我撑起虚弱的身体.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单人病房.设施很好.显然是为了更好地“圈养”我这个珍贵的“供体”。
窗户被从外面锁死了.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保镖看守.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监禁。
他们怕我跑了。我掀开被子.忍着身体的疼痛.下了床。我在房间里.仔细地搜寻着。
终于.在床垫的夹缝里.我找到了这具身体的原主.藏起来的一部旧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
我冷静地找到充电器.插上电。开机后.我看到了原主的日记。
日记里.记录了她被收养后的所有生活。“今天.宇哥哥说我做的饭很难吃.把碗摔了。
妈妈让我跪下道歉。”“今天.雪姐姐弄坏了她最喜欢的画笔.却告诉爸爸是我弄的。
爸爸打了我一掌.我的耳朵现在还在嗡嗡响。
”“今天.我发高烧.妈妈不让我去医院.她说养我很费钱.生病了就自己扛着。
”“他们说.爸爸生病了.需要我的骨髓。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我偷偷藏起了手机.我想报警.我想逃跑……”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潦草而绝望。
然后.她就从楼梯上“意外”摔了下去。我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不是意外.而是……被逼到绝路后.选择了自杀。
又或者.根本就是他们为了让我“合理”住院.而下的黑手。
两世的恨意.像两座火山.在我的胸腔里.同时爆发。
我点开手机的通讯录.找到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根据日记里的内容.这是原主唯一的朋友.一个在电脑城打工的少年。
我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我需要一些东西。
的移动硬盘.几个高敏度的微型窃听器.还有一个……能连接医院内网的.高功率无线网卡。
”“钱不是问题。”做完这一切.我将手机重新藏好.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复仇的棋盘.已经摆好。而我.将会是那个.最冷静.也最残忍的.操盘手。
你们不是喜欢“奉献”吗？
那我就让你们.把从我身上夺走的一切.连本带利地.“奉献”出来。
用你们的名誉.你们的未来.和你们的……自由。
3第二天.那个叫阿哲的少年.伪装成送餐员.将我需要的东西.送了进来。
他把东**在食盒的底层.避开了门口保镖的检查。“诺诺.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隔着门.压低声音问我.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他们不是好人.你斗不过他们的。
”“以前的林诺.斗不过。”我隔着门.轻声回答.“但现在.能。
”我没有再多说.拿到了我需要的“武器”。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无比顺从。
按时吃饭.配合检查.甚至主动询问医生.我的身体状况.是否适合做骨"髓移植"。
我的合作.让林家人彻底放下了戒心。
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有张爱华.每天会准时出现.像监工一样.监督我喝下那些滋补的汤药。
而我.则利用深夜的时间.开始了我的布局。
型窃听器.分别粘在了他们送来的果篮底部.和我换下的.让保镖拿出去清洗的衣物口袋里。
这些窃听器.会随着这些物品.回到那个我曾经称之为“家”的.地狱。
体原主那点浅薄.但我前世因为兴趣而钻研过的黑客技术.成功地.黑进了医院的内网系统。
这是一个巨大的宝库。我像一头饥饿的狼.贪婪地在里面.搜寻着我需要的猎物。
很快.我找到了。
我找到了哥哥林宇.一年前在我“车祸”后.进行心脏移植的全部手术记录。
记录的最后一页.是捐献者信息。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林诺。
而在捐献者关系一栏.填写的却是——“非亲属”。
我冷笑着.将这份电子档案.加密.保存。
属间器官移植的伦理审查和法律风险.他们在我死后.甚至不承认.我是他们的女儿/姐姐。
我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我又找到了父亲林建国.一年前的肾脏移植记录。
同样.捐献者是我。关系.也是“非亲属”。
更可笑的是.在手术的风险评估报告里.我看到了一段被主治医生标注出来的文字。
【患者林建国.因长期酗酒、生活作风不检点.导致肾功能衰竭。
即便进行移植手术.若术后无法改变不良生活习惯.新肾脏的存活周期.预计不超过五年。
】我记得很清楚.上一世.父亲被查出尿毒症时.全家人都瞒着我。
他们只是告诉我.父亲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他们一边.心安理得地准备着从我身上摘走一个肾.一边.却对我隐瞒了他病情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我得知真相.我绝不可能.同意捐献。
一个作践自己身体的赌徒和酒鬼.凭什么.要用我健康的器官.去为他的荒唐买单？
最后.我找到了妹妹林雪的.眼角膜移植记录。
她的主刀医生.在术后总结里.写下了一段充满了赞美和惋-惜的话。
“捐献者的眼角膜质量.是我从业三十年来.见过最完美的。清澈.健康.没有任何损伤。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遭遇了严重车祸的逝者所能拥有的。
这双眼睛.如果能继续看这个世界.该有多好。
如今.它将在另一位年轻的生命里.重获新生。愿逝者安息.愿生者珍惜。”珍惜？
林雪确实很“珍惜”。
着国外一位小众画家的作品.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在国内.大言不惭地.称之为“原创”。
我将这三份.带着血腥味的电子档案.全部下载到了我的移动硬盘里。
然后.我开始搜寻.这具身体的原主.林诺.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那天的.医院监控。
如我所料.走廊的监控.在那段时间.“恰好”坏了。
但是.我在医院的服务器里.找到了另一份.被覆盖掉的视频备份。
视频里.画面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那天.原主林诺.拖着行李箱.想要逃跑。
张爱华.我的好“母亲”.在楼梯口.拦住了她。两人发生了争执。
然后.张爱华.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女孩尖叫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鲜血.从她的后脑勺.汩汩流出。而张爱华.只是冷漠地站在楼梯口.看着这一切。
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叫救护车.而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哥哥林宇.出现在了画面里。
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女孩.没有丝毫的惊慌.只是皱着眉头.对张爱华说了一句什么。
我读懂了他的唇语。他说的是：“妈.别留下痕迹。
那两张我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只剩下狰狞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淬了毒的手.紧紧攥住。
愤怒.和恶心.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没。原来.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是蓄意谋杀。
了让我“顺理成章”地住院.为了得到我这具身体里的骨髓.他们.再一次.选择了.杀人。
我将这段视频.同样保存了下来。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
我躺回床上.闭上眼.却毫无睡意。我开始期待.手术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不会是他们重获新生的庆典。那一天.将会是他们的.公开审判日。
4日子在虚伪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
我的身体在“精心”的调养下.恢复得很好.各项指标都达到了骨髓移植的最佳标准。
林家人对我愈发“和蔼可亲”。
再是那个对我颐指气使的哥哥.他会耐心地给我讲一些体坛的趣闻.甚至笨拙地给我削苹果。
当然.他谈论最多的.还是他那颗“来之不易”的心脏.以及他即将参加的亚运会。
“诺诺.等哥在亚运会上拿了金牌.奖金分你一半。”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我看着他心脏的位置.那里曾经是我的。
如今.它强健有力地跳动着.支撑着他的荣耀和野心。我温顺地点头.说：“哥.你真好。
”林雪则成了病房的常客.她会带着她的画板.坐在我床边画画。
她画阳光下的我.画安静读书的我.画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我。每一幅.都充满了圣洁的光辉。
“姐姐.这些都是我的新系列.《重生》。
“我的导师说.这个系列非常有深度.一定能在下个月的国际青年艺术家大奖上.引起轰动。
”她用着我的眼睛.画着即将被她榨干的我.将其命名为《重生》。
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了。
则扮演着一个被亲情和艺术感动的.天真的小粉丝.对她的每一幅画.都报以最真诚的赞美。
我的顺从.让他们彻底对我这个“备用血袋”放下了所有戒心。
与此同时.我安放在林家的窃听器.也开始源源不断地.为我传来他们最真实的声音。
夜深人静时.他们不再是那个光鲜亮셔的体坛健将.和才华横溢的画家。
他们.是卸下了伪装的.恶魔。“那个小**.最近倒是挺听话。
”这是母亲张爱华的声音.充满了不屑.“我还以为要多费点手脚呢。”“听话就好。
父亲林建国虚弱地咳嗽着.“等做完手术.就给她一笔钱.送她去国外.让她永远别再回来。
”“给她钱？凭什么？
音尖锐起来.“一个孤儿.我们养她这么久.现在让她为家里做点贡献.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还想要钱？门都没有！”“行了行了.别吵了。”林宇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爸的身体要紧。
等手术做完.她的用处也就到头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冰冷的杀意.却通过耳机.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是啊.一个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供体”.最好的下场.就是像上一世的我一样.彻底消失。
我默默地将这些录音.分段保存.用日期和场景.一一命名。
这些.都是他们递到我手里的.催命符。
除了家庭内部的对话.我还截获了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持他心脏移植后的竞技状态.一直在偷偷使用一种违禁的.由国外走私进来的.强效**。
而帮他联系卖家.处理资金的.正是他的经纪人。
《重生》系列.不仅抄袭了那位国外小众画家的风格.甚至连构图和色彩.都几乎一模一样。
她只是在细节上.做了一些微小的改动。
了林家一大笔“指导费”.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反过来.帮她吹捧.帮她造势。
父亲林建国.在生病前.为了填补公司的亏空.做了一份假账.骗取了银行数额巨大的贷款。
而那份假账的原始数据.就藏在他书房的电脑里。一家人.整整齐齐。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猎人.耐心地.收集着每一条线索.编织着一张能将他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的.天罗地网。
手术的日期.定在了一周后。
那天.张爱华带着一份术前告知书.和一大束百合花.来到了我的病房。
“诺诺.下周三.就是手术的日子了。
”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别怕.只是个小手术.睡一觉就好了。
等你醒了.爸爸就得救了.我们全家.都感谢你。
我接过告知书.看着上面.“骨髓穿刺”、“造血干细胞分离”这些冰冷的字眼.点了点头。
“妈.”我轻声叫她。
这一声“妈”.让张爱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自从我“醒来”后.我从未这么称呼过她。“哎.好孩子.怎么了？
”“手术前.我……我能见见爸爸吗？
”我用一种带着怯懦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我想.亲口对他说声.加油。
”这个合情合理.又充满了“亲情”的请求.张爱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当然可以！
”她一口答应下来.“我明天就安排。你爸爸要是知道你这么懂事.一定很高兴。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温度.一寸寸地.降至冰点。
去见林建国.不是为了什么加油打气。我是去.送他一份.大礼。
一份.能让他提前感受一下.从云端.跌落地狱的滋味的大礼。
5第二天下午.在张爱华的“护送”下.我坐着轮椅.来到了林建国所在的VIP病房。
这里比我的病房更大.更奢华.窗外正对着医院的花园。
林建国穿着病号服.半躺在床上.虽然面色因为化疗而显得蜡黄.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看到我进来.他立刻露出了一个慈父般的笑容。“诺诺来了.快.快过来。”他朝我招手。
我被张爱华推到床边。“爸。”我怯生生地叫他.眼圈适时地红了.“你……你还好吗？
”“好.好.看到你这么好.爸爸就好。
”林建国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掌干瘦.却很温热.“诺诺.辛苦你了。
爸爸知道.让你做这个决定.很为难。你放心.等爸爸好了.一定加倍对你好。
”“爸.我不辛苦。
”我摇着头.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只要您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的“懂事”和“孝顺”.让林建国和张爱华都非常满意。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价值连城的.即将到手的稀世珍宝。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间充满了感人的温情。张爱华去给我倒水.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林建国。
机会来了。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MP3播放器.这是我让阿哲夹在早餐里送进来的。
“爸.手术前.我……我有点害怕。
”我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录了一段话.想……想留给您。
万一……万一我……”“别胡说！
.用一种长辈的口吻安慰道.“没事的.医生都说了.这手术很安全.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我把MP3的耳机.塞进他耳朵里.“您就听听吧.就当是……给我一点勇气。
”林建国拗不过我.只好戴上耳机。我按下了播放键。
耳机里.传出的.并不是什么温情的留言。而是……一段经过我剪辑和处理的.录音。
录音的开头.是一个女孩绝望的哭喊：“我不想死！你们放我走！
”那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林诺的声音。我从她的旧手机里提取出来的。
紧接着.是张爱华冰冷的声音：“放你走？我们养你这么大.现在让你报答我们.你还想跑？
”然后.是林宇的声音：“妈.别跟她废话了.直接动手。
”最后.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和女孩戛然而止的.惨叫。
林建国的脸色.在听到这段录音的瞬间.骤然大变。
他那张蜡黄的脸上.血色褪尽.变得一片惨白。
他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我.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想摘下耳机.但他的手.却因为剧烈的颤抖.而根本不听使唤。
我微笑着.伸出手.“体贴”地.帮他按住了耳机。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爸.别急。
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我按下了下一段。这一次.是两个男人的对话。
“林总.公司账上的窟窿.越来越大了。银行那边.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公司的财务。“怕什么！
”这是林建国自己的声音.充满了不耐和狂妄.“我已经让老刘去做一份新的报表了。
保证做得天衣无缝.银行那帮蠢货.看不出来的。”林建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张着嘴.想呼救.却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欣赏着他脸上.那副濒临崩溃的表情.按下了最后一段录音。
这一次.是林宇和他经纪人的对话。
“宇哥.‘大力神三号’的副作用太大了.你最近的心率一直不稳。
亚运会之前.还是停一停吧？”“停？你说得轻巧！
”林宇的声音里充满了暴躁.“我现在不靠这个.成绩马上就得掉下去！
到时候别说金牌.决赛都进不去！**是想让我死吗？
”“可是万一被查出来……”“查个屁！我这颗心脏.好得很！
再说了.天塌下来.有我爸顶着！”三段录音.播放完毕。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林建国的身体.像一摊烂泥.瘫在病床上。
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有任何伪装的慈爱.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怨毒。他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孩.根本不是那个任他宰割的.温顺的林诺。
她是一个.带着地狱的怒火.回来索命的.魔鬼。“你……你到底……是谁？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微笑着.拔下他耳朵里的耳机。
我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用水果刀.慢慢地.削着皮。“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爸……”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也无比残忍的笑容。
你猜.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给警察.交给媒体.我们这个‘相亲相爱’的家.会怎么样呢？
”“哥哥的.金牌。妹妹的.画展。
还有你的.公司……”“哦.对了.还有你最想要的.我的骨髓。
”“你猜.你还能.得到吗？”6林建国没有呼救.也没有声张。
极度的恐惧.让他选择了最愚蠢.也最符合他性格的应对方式——色厉内荏的威胁。“你敢！
颤的手指着我.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林诺.你别忘了.你现在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是我把你从孤儿院接回来的！你敢毁了我.我就让你.重新滚回那个臭水沟里去！”“是吗？
”我削苹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刀锋沿着果皮.划出完美的弧线。
“我倒是觉得.比起臭水沟.监狱.可能更适合你们。”“你！
”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剧烈地咳嗽起来。“爸.别激动。
”我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一根牙签.递到他嘴边.动作温柔得像一个真正的孝女。
“医生说.你现在要保持心情愉快.不然.会影响下周的手术效果。
”我的“体贴”.让他眼中的恐惧.又深了几分。他终于意识到.威胁.对我没用。
他开始换一种策略——利诱。“诺诺……不.我的好女儿。
”他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讨好.“你……你想要什么？钱？房子？还是车？
你说.只要你把那些东西……毁掉.爸爸什么都给你。
”“我想要的……”我看着他.缓缓地笑了.“你给不起。”我想要的.是你们的万劫不复。
我想要的.是你们的.生不如死。就在这时.张爱华端着水.从外面走了进来。